第16章(2 / 2)
许是所有人都想起高一入学时的场景,因此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好像无声的寂静就能把那时的记忆通通抹去。
K城很小,小到整个城市只有两间高中,高一的教室里坐的几乎都是认识的人,大家相互熟悉,在班会开始前大家早就玩到火热朝天。
任垣在车祸后性格变得内敛,再加上语言障碍,能与他玩在一起的也就只有严玮一行人,而其他人则处于‘知道这个人但并不相熟’的状态。
自我介绍是新生入学必须进行的项目,尽管同学之间已有多年的友情,但这也是老师了解学生的一个重要的环节。因此,每个人都要将自己的姓名﹑生日﹑爱好等一一介绍说明。
到任垣时,他站了起来,把笔记本递给前班主任。里面是循规蹈矩的自我介绍,没有任何值得奇怪的东西,除去他是用纸来说明的。当然,他没把自己语言障碍的原因写上去,只略略提到‘无法说话’,不明不白的。
小城市的包容性向来是无法与以‘多元’闻名的大城市媲美,有一定岁数的人的接受能力与年轻人亦有差天共地的区别。在他们眼中,一个不健全的人与怪物没有分别,是一个能够让他们轻蔑的怪物。
“恶心。”
这是前班主任对他的评价。
暴怒的严玮差点把拳头送到前班主任脸上,他是被郑漪按住的。
任垣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一句充满恶意的贬词,那一刻,对于高中生活的所有期待都彷彿在一瞬间崩坍,接下来所有面对的任垣似是明白个大概了。
而那一句‘恶心’是如此的清晰,所有人都能听个清楚。即便大多数人都认识他,总有那么一两个是不了解他的。时至今日,烙有恶意与偏见的一句话,便成了一小部份人对任垣的印像。
在这所高中,一名班主任往往都是将同一班学生由高一带至高三。前班主任之所以谓前班主任,明显是他已不再是任垣一班的带班老师,他离职了。
严玮把这事告诉了任朗,任朗向任垣所在的高中发去一封律师信,以侮辱的罪名逼使前班主任道歉。愈是偏远狭小的地方,人愈是好面子,前班主任没有道歉,他交了赔偿金,以为此事可以就此了结。
侮辱学生可说是严重违背师德,在接到律师信的一刻,校方正就前班主任的侮辱事件调查。由于前班主任对任垣心生不满已是众所周知,被老师找上门的学生都证实此事。很快,前班主任被解僱了。
所有人都知道此事的因由,只有任垣对此一无所知,他只以为前班主任是前行离职的。当知道前班主任辞职的一刻,任垣的确松了口气。
同一个月,任垣的零用钱比往常的都要多,任朗把赔偿金当作零用钱交到任垣手里。
为了防避同类事件发生,所有老师都知悉任垣的状况,因此,任垣接下来的一年来都过得相当顺畅。
直到原来的英语老师被吴蕊顶替。
任垣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收进抽屉里,喝了一口已经不那么冰凉的水,‘我去教员室了,别担心。’
严玮不知在思考甚么,习惯地翻译任垣的手语后,一把抓住正要离开的任垣。
任垣疑惑,“怎么了?”
严玮直觉认为任垣是不高兴的。
对任垣来说,因语言障碍引起麻烦已是家常便饭,他本身也有一套应对方法,根本不需要严玮操心。
只是任垣到底是否如他表面般的不在乎,严玮的答案是否。
严玮知道任垣是因意外才丧失正常讲话的能力,他以前就是一个健康的人。任谁因身体状况而遭人白眼,心里铁定是不顺畅的,尤其是任垣这种遭逢巨变的人。
任垣看似云淡风轻,谁人都看不出他的困境。
严玮坐在椅子上,由下至上仰视任垣,想要从他表情中找出一丝一毫的伤感,“你说英语很好听,我能听懂你的……别不高兴,我请你吃雪糕吧,别不高兴。”
任垣一愣,突然想起高一那时,严玮握住他的手腕,认真地安慰他,“你不恶心,别听他的,我……我耳中你就是正常的,一点都不恶心。”
明明他都气在头上了,还有空安慰自己,高一的任垣想。
任垣又被他安慰了一遍,原来还有微小得可以忽略不提的失望剎那间被严玮的窝心淹没,只剩下满满的熨帖暖心。
他把严玮的短发揉得乱糟糟,以发泄出过多的喜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干甚么?”严玮每天都要用一个多小时打理头发,不弄乱就算了,揉坏了发型他可是要疯的。
任垣坏笑,“原来你听懂了啊?”
这不是在说他能听懂任垣,而是在说他听懂英语。
严玮又涨红脸,气哼哼地扭头不理任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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