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临近年关，周律也很忙。公司年终评定，年会还有生意场上少不了的迎送往来让周律忙了个头不点地，直到离春节仅有两三天的时候才堪堪喘了口气。送宋青槐去车站的那天早上，周律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宋青槐的楼下。天还黑着，他走到车外，就着路灯确认了一下楼门号。这是一个非常老旧的社区，建筑风格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四处墙皮剥落，绿色的单元门上锈迹斑斑。单元门没有锁，此时门洞大开，里面漆黑一片。周律抬头看了一眼，三楼有一家住户灯是亮着的，按照宋青槐给的地址，他推测那就是她的住处。周律犹豫着要不要上去，一瞬间脸上感觉有些清凉，他往路灯下看了眼，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细雪。

他掏出手机，给宋青槐发了条微信说他到了，就在楼下。那边几乎是瞬间回过来说，马上下来。然后周律看到三楼那间屋子的灯灭了，楼道里也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周律想到她回家可能要带不少东西，又想到她瘦弱的身体，还是走了进去。刚上到二楼，周律就见到宋青槐手里提着大箱子吃力的往下走，因为用力整个身体都是歪斜的，他走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箱子。

可能都是因为起的太早，精神都有点困顿，俩人上了车都没怎么说话，车厢里只有电台里的传出的广播声。虽然下起了雪，路面有些湿滑，但是因为时间早，路上的车并不多，几乎是一路畅通。

沉默着过了几个红绿灯，周律问她吃过早饭没，得到只喝了一包牛奶的回答后，周律把车停在了路边，让她在车里等着，自己往一家早餐店跑去。宋青槐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想他还挺霸道的，也很体贴。她其实一点都不饿，也没有胃口。她带了吃的，到时候饿的话可以在火车上吃。只是周律的行动太快了，她没来得及说。

周律很快跑回来，把早餐递给她，是热气腾腾的粥还有包子，宋青槐只得接下来。周律只买了一人份，宋青槐问他要不要来点，周律说不了，他待会回家吃。宋青槐也没再坚持，一个人慢慢吃了。

宋青槐吃完早饭，精神变的稍微好了些。天色也开始慢慢亮起来，不像刚才四周黑压压的，让人觉得压抑沉闷。雪也开始越下越大，齐刷刷的往下落，有点鹅毛大雪的意思，路面和道路两边的灌木都覆上了一层白。

于是俩人又聊起雪，共同感叹燕城好多年没下过这样的雪了。聊了一会儿，又陷入沉默。路上的车慢慢变多，前面也稍微有些堵车，不过好在离火车站已经不远。宋青槐想了想，主动问起周律一家春节在哪儿过。周律回答：“今年去三亚，那边天气缓和，老人和孩子喜欢。”自从杨思琦去世后，他也没有了趁着过节长途旅游的兴致，所以这几年春节都是去那边过。宋青槐点点头：“嗯，挺好的，很多北方人都喜欢去那边过冬。”

“海鲜也不错，你去过么？”周律问。

“没有，以后有机会去。”因为工作的缘故，宋青槐鲜有假期，即便有假期她也只想好好休息，提不起四处游玩的兴趣。

周律又说：“你以后和朋友去三亚玩，可以联系我，我在那边有套房子，出门就是海滩，很方便。那边的酒店一向宰客。”

宋青槐没有很惊讶，以周律的财力这不算什么，也知道他的好意只是客气，所以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声好，表示感激。

到了车站，宋青槐的意思是在路边放下她就行，但周律以她带的东西太多拒绝了。在停车场停好车之后，周律打开后备箱拿行李，宋青槐想到箱子很沉，走过去帮他。俩人的手指无意的碰触了一下，周律感觉到宋青槐的手尖冰冷。周律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穿的也不是特别多。他想了一下，转身回到驾驶室拿了一样东西。

周律递给宋青槐一副手套，黑色的小羊皮，看上去质地精良，也很暖和。

宋青槐下意识的推脱，周律却不容她拒绝，将手套塞到了她手里，“你戴着吧，下了车还要拎这么多东西，到时候有人接你吧？回头还给我就行。”

那副手套是杨思琦送给他的，按理说送给别人戴确实有点不太合适，可他没想那么多。

宋青槐握住那副手套，手心感受到柔软的皮质。她抬头看了周律一眼，周律没有看她，眼睛低垂着，他睫毛很长，雪花几乎要落在上面。她心里有些慌乱，别开眼睛，点点头说：“谢谢。”

现在是春运的高峰期，候车厅人山人海，因为是大都是回家过年，所以也都是大包小包，更显拥挤。人声噪杂，空气也不太流通，人体味，厕所味，各种吃食的味道糅杂在一起扑面而来，呆久了让人觉得憋闷。

宋青槐在候车厅找到车次排队的位置，虽说离发车还有一个小时，但是前面的队伍已经排了很长。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在人群中耐心等待。座位更是不可能有，人们要么站着，要么坐在行李上，坐在地上的都有。

宋青槐看周律的脸色不是很舒服，又想到他还没吃早饭，再次提出让他先回去，她一个人可以的。周律很少来车站这么多人的地方，噪杂拥挤的环境确实让他稍感不适，但他不会因为这个理由提前离开。宋青槐看上去太瘦弱了，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被汹涌的人群淹没。他比她高很多，身体也强壮，此刻他站在她身后，默默的抵挡着后方人群施加的挤压。

他摇摇头说：“我送你上车，我去买张站台票，你在这等着。”

刚说完，旁边的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然后人群便瞬间四散开来。

“有人晕倒了。”有人喊。

然后是女人的呼喊声夹杂着孩子的哭声：“孩子他爸，醒醒啊，醒醒啊！”

宋青槐急忙穿过人群朝那哭喊声走去。晕倒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衣着相貌应该是春节返乡的进城务工人员，在一旁哭喊的是男人的妻子和孩子。

“不要抱着他，把他平放到地上。”

看到女人把昏厥的男人抱在怀里，宋青槐急急的喊道。女人抬头看她，一脸焦急，又有点不相信她。

宋青槐走过去，蹲在地上，和女人平视，“放心，我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