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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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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宁被人给杀死了。

三月,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时,她的丈夫谢砚之带她去凌云峰赏梅,中途他离开了会儿,杜婉宁在树下赏花折梅的时候背后人用剑刺穿了她的身体。杜婉宁倒在血泊里,阖眼前她看到了那人离去的身影,是十三,谢砚之的贴身侍从。杜婉宁还没有想明白十三为何要除去她,魂儿便已经归西了。

身为府宅里嫡出庶出姐妹众多人之中的杜婉宁,她幼年丧母,早早便失了姨娘的庇佑,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姑娘,这十几年里她磕磕绊绊的艰难生存,好歹也算是健康长大了。到了及簈的时候,杜婉宁没有大的愿望,她只求母亲可以看着她以往乖巧的份上,能给她指门稍好的亲事。

结亲的对象是清河县的周秀才家,虽然未来婆母性格泼辣,又家境一般,但也是正经的耕读世家,虽说不能与她嫡姐定亲对象相比,但好歹是不错了,至少母亲没有随意给她指个厮混无赖的人家,就这样,她一天天掰着手指头算着出嫁的日子。

没多久,嫡姐引以为傲的远在京城的定亲对象镇远侯家出了事,镇远侯领着军队从北部归来的路上遇刺身亡,镇远侯世子谢砚之也在山林围猎时从鞍马上跌落,伤的极重,一度曾没了气息,各种名贵汤药水进进出出,也只是暂时吊着他那条尚存一息的命。

镇远侯夫人不知从何处听说冲喜的法子或许可以挽救世子的命,便想提前与杜家的婚期,嫡姐是哭肿了双眼也不愿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将死之人,连夜私逃。于是,这桩婚事便生生落在了她这个不受宠的庶女头上。

杜婉宁本以为自己嫁过去便要守寡了,只是没想到,谢砚之真的醒了过来,平日里对她也甚是温柔,这一年多的时间,算得上是她这辈子里过得最幸福的时光了。可惜的是,她这条小命,今天竟然就要这么的栽在这儿了,好不甘心。

婉宁死后魂离不去地府里的奈何桥,便游荡在这凡世间。

如此这般逗留尘世间几十余载,竟也会教她看到这么些好生了不得的事。原来自己那个谦谦君子般的丈夫谢砚之是个特擅长逢场作戏的主儿,分明是个冷酷残忍,心狠手辣的,却偏偏在她面前装作温文尔雅的模样。这丈夫也忒薄情,她逝去不过才三个月,他便迎娶定国公嫡女江净菡为继氏,继承了镇远侯位。

不单如此,他竟然在四年后淑贵妃勾结岳父定国公江氏一族起逼宫谋反之事时大义灭亲,江氏一族起事落败,也因此举触犯帝王逆鳞,帝王震怒,判决行此举主谋者处以斩首示众,牵涉其中的江氏一族之人男子流放边疆,三代内不可参加科举,无诏永不迁回,女子充作官奴,一生供官家朝廷使用。而谢砚之却因此举得之皇帝信任,成为了江北地区的总督,一时权倾朝野。他的杀伐果决,手段狠辣,令群臣闻风丧胆,人人忌惮。

婉宁的魂儿大多时候附在镇远侯府祠堂外的树上,那棵她曾亲手种过的海棠树上。那天之后,她倒是再也没见到谢砚之的贴身侍从十三,据说他也已经逝去了。

若是之前,婉宁还特别想知道,十三为何要除去她呢。

到了此时,她怎的还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死的。那还不都是因为自己成了谢砚之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才叫他不顾旧情着手给除去了。

旧情,婉宁自嘲的笑了笑,不过就是谢砚之的逢场作戏罢了,哪里来的旧情。

看到这里,她再愚笨也算是弄懂了,不管是她,杜婉宁,还是定国公的嫡女江净菡,不过都是谢砚之的踏脚石而已。

谢砚之当真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权术和谋略玩弄起来时是那般的得心应手。

如此这般的又过了若干年,他权势依旧如故,群臣仍然对其十分忌惮,唯有一个内阁首辅杜修远可以与之抗衡,两大权贵把持朝政,势均力敌,一时间也是朝纲动荡。

随着逗留凡尘的时间越来越长,杜婉宁觉着自己的魂似乎越来越透明,也越来越轻了,如今她只能依赖附在镇远侯府祠堂外的海棠树过活。

自她的魂儿附在海棠树后,杜婉宁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谢砚之了。没几日,府上来了一个人,是江净菡,她穿着湖绿褙子,月白折枝兰长裙,头带深色幂篱帷帽,谢砚之来见了她一面。

谢总督依旧那般气派,披着墨黑色的貂氅,玄青长袍,腰间系了块羊脂白玉。不得不说,岁月的雕琢只是令谢砚之越发的俊朗。他开口就慢悠悠的道:“谢大小姐,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江净菡透过幂篱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谢砚之,良久后她才开口:“那件事,其实你早就知道了。”

“如果你想跟我谈论这事,我可没功夫与你闲聊,十四,送客。”

说罢吩咐身边的小厮逐她出去,由始至终,谢砚之都没抬头看过她。

江净菡冷冷的离去,转过回廊时她突然回头看了祠堂的方向一眼,谢砚之的目光正凝视着海棠树若有所思,江净菡冷冷的低笑了声。

当夜,京城迎来一场前所未见的暴风雨,镇远侯府佛堂外的海棠树被突袭的狂风吹倒,婉宁魂儿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隐隐约约间,她似乎看到焦急赶来的谢砚之,怎么可能呢?

凡尘间的一缕孤魂,婉宁寂寞的当了十多年,如今是终于魂飞魄散了。

四月中旬,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河间府杜家今日发生了桩不小的事。

杜家的嫡出的九小姐受伤了,伤的很重,杜家所在胡同里的许多大夫,都被杜家家丁从各处请来,匆忙的由府里的嬷嬷迎入正房堂屋的内室,接着又摇着头无可奈何般的离去。大夫是一拨一拨的进去,又是一拨一拨摇头叹息的走出来,看大夫无奈的神色,杜家上上下下都万分焦躁。

年过六旬的杜老太太就坐在她床前,每每瞧着大夫摇头叹息,眉头紧锁,或是束手无策的模样,心里就越发的冰凉几分,眼泪止不住的掉落,她一只手捏着块手帕抹眼泪,另一只手握着床上躺着女孩子胖乎乎的小手。府里的一群姑娘也都围着罗汉床前看着她。

杜老太太瞧她平时宠着惯着养的囡姐儿,脸色憔悴毫无意识的卧在床榻上,真真是揪心的疼:“囡囡儿,我晓得你平日里调皮,惯会吓唬祖母了,这回啊,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杜老太太哭的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背脊禁不住的微微的颤抖着,伤心的竟会一时喘不过气来,周嬷嬷见此立时给老夫人拍背顺气来。围着床前的姑娘们也都目光担忧的瞧着祖母。

“祖母,您可得好好爱惜自己身子啊。”

“小九病了,您不能也不好了,等小九醒来,看着祖母您身子不好了,她也会伤心的。”

一众姑娘们都温言劝慰着道。

老夫人渐渐缓过气来,用手帕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几乎咬牙切齿道:“那个混账东西现在在哪里呢?”

“屋子外头跪着呢。”嬷嬷轻声回答。

“跟我去看看他。”杜老夫人声音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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