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锦色鲤(2 / 2)
第二日清晨。
她醒来洗漱,将脸盆搁到桌沿,才发觉昨夜一夜竟然未关窗窗户,桌案上落了几片散落的花瓣。
不知自己何时犯了粗心的毛病。
用完早膳后,李永逸似是小心翼翼地将沈缚带到了独间的停尸处,指了指先运过来的那位以白布敷面的老太监。
“这位便是。”
沈缚绷紧了神经,因刚才刚吃过东西垫了肚子,却还觉得胃里翻滚,有些许不舒服。
李永逸知晓沈缚的性子不会喊一声苦,也不会道拒绝。这等事儿自然荒唐,他何尝不想替她行之,只是此位公公是那魏无忌的义父。更何况,魏无忌早已遣派了其他公公特地去净身房里取那物什,场面做得极大,入殓之前的缝皮也要由公公们看着,不可损老人家分毫。他束手无策。
此时城南已是敲锣打鼓,迎接如嫁娶。
乐公公替魏无忌在红笼中放一堆银两当作喜钱。老太监的□□赎金事先已经是讲好了,乐公公手一挥,便让人抬了几箱白银过来。
一红衣少年一早将马拴在了街边,步行至净身房外,趁着人多眼杂,混入其中。
净身师傅的门口鞭炮一点,鼓声响天,乐公公捧斗接斗,净身师摆香案、香桌铺红布。
他弯腰捡了三粒石子,在手中掂量。
堂外回廊处,有一个池塘,一处假山,从窗口观之,恰是一幅错落有序的画。江偃站在回廊一侧,拿了一颗石子,霎时击沉了一条幼鱼,趁无人注意,将它捞了上来。
而此时里屋已有宫人将那东西取下,正在小心地装盒。
少年闻声走到花窗后,蹲下身子,瞄准堂前一只正在舔毛的狸花猫,打出了第二颗石子。
被石击中,狸花猫吃痛受惊,顿时张牙舞爪地便是要往那位盖盒的宫人身上扑去。吓得内侍失手倾翻了红漆盒,而那用锦袋包好的东西便是滚了出来。
伺机不过一瞬,少年就在此时射出了第三颗石子,就着猫背的弧线,袭中了内侍的小腿,他一瞬间跌倒在地,哇哇叫疼。
少年速度入了屋内,将滚落的锦袋抽了绳子,那恶心东西便掉了出来,张开手,他往上撒了香薄荷,一脚踢了远些,再将藏在袖口一解,里头的鱼便落入了敞口的袋儿里。退出了屋子,悄无声息。
身形之快不过一弹指。
“哎呦喂哟!”抱着腿的内侍背对着他叫苦不迭,又立刻卷上了裤脚,看看是不是被猫抓伤了,见到皮肉无损,未觉异常,只是以为都是这只发了癫的猫又袭击了他的小腿肚,作势便要伸手拿了拂尘打它:“这作死的畜生!”
而猫闻到江偃在□□上撒的迷香,蹿了过去叼起便跳出了门槛,宫人内侍立马起身,四周也不见猫与其他人的踪影。连忙将锦袋拾起来,重新放到了漆盒里。
叹息一口,希望莫要有人看见,他做了如此大不敬的事儿。
嘴里嘟嘟囔囔骂骂咧咧了那只狸花猫,出了厅堂,走到回廊里,正好净身师来催他:“公公您备好了么?”
“好了好了,一早放妥当了。就等着您来取呢。”一副阿谀之面。
“我们都等着公公您送到前堂去。”就赶紧将之交到了其他公公的手上。
少年观之,觉得颇为无趣,眼底始终没有笑意,嘴角却是习惯性地抿起。离了净身房,走到湖边,近处波光如鳞,远山氤氲了几分水汽。他蹲下了身子洗了洗手,拿了裾边擦了擦干。
忽然想起什么,从身后掏出一把细刀,那日沈缚搜身未果,却不知他并未将匕首佩在身上。
此刀形状如偃月,江偃将之拿在手上把玩,似是在考量,是否要让那刀尖舔血。
他推开刀鞘,水面倒影,刀光入目,反射亮如闪电刺目。旋转刀身,乍眼看是一把短刀,然确可以自由伸缩,机关精巧。
他收起了刀,还是将之佩在外衣之内。
回了拴马的街边,在一旁的铺子里,买了一包杏花酥,拎着上了马,一手牵绳,一手拆开那一包酥,往嘴里塞了一块。
而这头,净身房前点了三支香,乐公公拜了三拜。礼毕则提起了□□的箱箧,坐上了高抬的四人轿子。
从未时末等到戌时一刻。
乐公公的礼队终于鸣锣到了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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