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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菡萏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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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勉强自己,就不必拴住所谓的朋友关系,我看是累极。”

江偃自己孑然,无有牵挂的模样,从来肆意妄为,与她又怎会往一处想,二人本非一路人,根本就无法相互理解。

“这是我自己的事。”沈缚有些不快。

江偃笑了笑,仅仅道:“千里传讯岂问捷,不将信鸽作差奴。”

沈缚听后立刻警惕地看向他,厌恶起了少年一副知晓天下事的模样,刻意忽略的实际是她被狠狠戳中的痛点。

余尔砚用乌鸦做信使,只因他接到的信笺消息,不会有一件好事发生。而除去书馆老板的身份,他所一直刻意不提及的,也恰恰是沈缚最想知道的。

他究竟在做什么?

为何可以网罗搜集细枝末叶,晓得魏无忌被行刺,晓得江偃是个危险身份,甚至于那日大公公膈应人的临终指派也会了解地清清楚楚。沈缚的满腹怀疑,却因多年来的交情变得极为复杂,乃至她始终未下决心开问出这个口。但她并不是怕余尔砚避而不谈的有多严重,更是忧虑他的安危而已。

瞧出沈缚心情不悦,江偃没有再多说话,他睫毛如扇因光落影,扫在他月下如玉般脸庞的眼上,少年的嘴角固执地紧绷。分明此时他二人身居丘顶,恰好月华落照。她分明看得极为清楚,却读不懂人的表情罢了。

“笛声响了,姐姐莫再看其他人,好好看戏罢。”他往前坐了些,又像是在说气话。

沈缚刮了一眼两人相抵的肩,默然悄悄挪开了身子:

“你也好好看罢。”

临山间之风,松针挂月,闻笛悠扬,渐而悱恻缠绵。远处石峰之上,忽显一抹亮色,随乐而舞,如白鹤振翅欲飞。

因光影之故,瞧不见她的面容,只见依稀的剪影,在月光之下清响破空冥。

舞袖出长练,众人视线变从她身上转移至袖口洒落的花瓣上。

一片一片纷纷于空旋转飘落,稳稳落在湖畔上,忽地筝声一振,如金石击撞。有人采荷凌波而来,轻点波澜,而脚下空无一物。

因坐在后头,沈缚看不真切,而因此身形熟悉,她认出那是崔芷。

步入菡萏莲叶中,一转眼便不见踪影,只闻莺啼婉转,山间回声,歌喉一展众人皆惊诧,女声时而如行云流水,时而又如夜莺细语轻啼。

“山黛远,月波长。胭脂雪瘦熏沉水,翡翠盘高走夜光。”如泣如诉。

小船儿摇撸,随歌声从莲花莲叶中袅袅而出。

旁人皆是惊叹,船上立着五位女子,粉衣白襦,明眸善睐,竟是方才吹笛、袖舞、凌波、弹筝和善歌者。在山石之上跳舞的这位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湖上菡萏间出来的呢?

正这般想,便听到江偃说:“移步瞬影的那位舞袖人便是逐霞仙子。”

“倒也似个仙子。”沈缚终于笑。

平湖是戏台,小船之后从荷花掩映处又划出两艘,分别为奏琵琶、扬琴、阮、二胡四人。弹唱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而逐霞与崔芷则在平湖之上,脚尖轻点波光,一者柔媚,一者刚英,恰似两只在荷花之间翩翩起舞的蝴蝶。

而歌者款款而前,唱一曲春江花月夜毕,复念白:“醉魂应逐凌波梦,分付西风此夜凉。”

字字铮铮,余音绕梁。

话音刚落,掌声四起。

付侯爷起身面向诸位宾客道:“第一幕,方为始。”

琵琶女泛舟而上,其余人皆数退下。拨弦促节萦粉袖,清音乐耳满翠萍。一如驶弹急风响,而素手一双慢捻,只听缓曲钏声迟。

闻边上有人猜想道:“鸣琴鼓乐之手定生得极为好看。”

江偃笑着嗤道:“这样的手可绝非好看。”

沈缚望了望台上道:“寻常女子会涂豆蔻汁抹在指甲上,她们倒皆剪得干干净净。指甲长了反倒是不方便。”

话未说完,沈缚恰是一下子想到了朱班主那双糙手,指甲却没修整。

身边江偃忽然站起,又见夜色昏暗之中,崔芷换了装束往看台方向而来。少年身形移动迅速,早在沈缚之前,先离开了席位。

沈缚赶紧跟了上去。

沈缚循着江偃的目光,看到崔芷却是往台下走来。不排除她要被排到很后面才出场的可能性,可此时她理应在台后候场。但想此次承蒙她相邀方可观此鼓乐大观,应是上前好好同崔芷道一声谢。

可也不明白江偃离开席的缘由,他为何要追崔芷而去?因而沈缚起身,亦是欲向崔芷的方向走去,却见她远离了人群,越走越偏。

绕开几颗矮松,崔芷却是往幽僻处走,江偃不知去了何处,沈缚心觉追赶不上,也不知能不能出声呼唤。而崔芷在一块山石之后停了下来,手中拿着一张纸,神色怪异慌张,左顾右盼,甚至还生出了几分期盼。

沈缚觉得她应是在等什么人,那人却迟迟未来。而崔芷面色失落,更似失魂落魄。

岭间微风吹得林叶飒飒,江偃蓦然出现在沈缚身后,看了一眼她。并未出声,而是特意缄口,似是觉察到了来人。

只是那位来人一身玄衣白绦立帽,在树影昏暗的夜色之下,看不清模样。等了一会,那人止步于此,又或许是看见了他们,便离开了去。

崔芷久等不得,沈缚见此便拉住了江偃,故作了声响:“崔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而见崔芷看向沈缚身后少年,眸光微暗,揉皱了手中白纸,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今日一见你凌波饮湖之上,技艺又有几番长进,乍一眼以为是仙子呢。”沈缚笑道,“也多谢崔姑娘邀我来此地,看谪仙之姿。”

崔芷羞红了脸道:“沈司祠,不用多谢我,阿宵哥的事情也多亏帮忙,我没其他能偿还的,你平日那么忙还过来看歌舞,应当是我来感谢的。”

“崔姑娘不必客气,若是有什么难事儿一定要同我说。”而沈缚观其面色,等不了她开口,干脆执起了她的手,故作惊讶:“崔姑娘,你手里是……?”

崔芷低了头怯怯,将这张纸交了出去。

沈缚将之打开,是一行不大好看的墨字:

阿芷妹妹,酉时三刻,第四颗高石旁见。

纸上的内容语焉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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