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石岩出(2 / 2)
只是王宵的案子让沈缚意太难平。
而她束手无策,脑中权衡许久,只能压住不甘,似是被打磨削平了一个尖锐棱角般,道:“祁大人公正,一心求真,我信的。是我太汲汲,太过自作主张了。考虑不周,还要多谢大人为我着想。”
祁知猷看向窗外,默然道:“某晓得,沈司祠是个聪明人。”
不再称她为沈缚姑娘了。
她闻言不语,心如明镜一般。
祁知猷说此言自然不是夸赞奉承,而是退了一步勒令她停止,若她听话乖顺便是聪明人。
可她知道她不是。
*
清冷的偌大宫殿之内的墙后,逼仄而深邃的阴暗面中,点起了一只蜡烛。
地底下的宫城如迷宫,条条道道,皆通往不同的去处。
少年坐在四壁空无一物的暗室之中。
微弱的火光,将他整个脸庞照亮。
他拿出那一本缎面的邀帖,就着火光点燃。火焰一瞬间攒聚,火苗愈发升高,将整一本折子包裹。
少年的指尖似不知烧灼的疼痛一般,却还似触摸到了炽热的温暖,在地底阴冷的地城之中,这一点火的明亮,好似格外可贵。
而延伸的通道太长太长,环绕整个皇宫,又或者是接连整座临安城。在某一个尽头处,更甚于通至十里开外的一处宅邸之下。
宅邸的主人正在湖上的小小八角亭上,煮一壶茶。
对着来客付百郦道:“侯爷府上伎子不计其数,既然近来已经送来一位,你也当以美人换美人。”
付侯爷笑着望向滚起的热水,小火上的陶罐盖子发出清脆却又沉闷的响声:“我当国公是清心寡欲,一心修道之人。亭台有好墨,却无人红袖添香,是亦觉得冷清了?”
“崔芷是那位乐公公所赠,你如何也不该送还到本王府中。”
付侯爷听后倒是一愣:“难不成是送去内侍省的那位?”
“做不二臣易,远庙堂难。他既然回京了,你为万户侯不可不无动于衷。”
“国公思虑周全,教导得是。”付百郦毕恭毕敬地答,取下了陶瓷盖,拎起竹节,向两个空杯中倒茶,而闻不惊波澜的一句话:
“昨夜你可见到他?”
付百郦似是想起什么,手微颤:“如所言般不假。”又道,“我同几位殿下平日有所往来,昨夜设宴未请他二人,是情理之中。菡萏宴是风流事,二殿下不喜;夜深人才散,三殿□□弱从来不愿于人前露面。这芸芸百官,见过他者,寥寥。只是……不曾想过,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国公可是想用他……?”
而闻断然道:“他非为我所用,亦不会去用,是自由的。”
暗室里赤衣少年每月吞饮下一粒药方可存活,却从来不自由。
付百郦全然不解:“倘若这般,要被他人发觉,则不是处境更加危险?”
郑国公看向眼前的万户诸侯,端起了小几上的一杯茶,吹了一吹:
“宋室早就在这危险之中了。”
为钱与权,为势与地。身居高位之人私欲不除,便不会安稳。乱世里死杀为常事,掳掠放火与蛮夷又有什么差别?
何人无异心?何人求太平?唯有百姓,仅有百姓。
平民众生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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