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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卷(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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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泱则睁着大眼睛偷偷看起衔凇来。

此时听了院中动静,原本待在各自房中的其他四个孩子们也游了出来,围在听沧身边。

一看听沧便是极会和他们相处的,虽然这些孩子已很久没见她,但仍是对她亲近得很。院中孩子们最大看来十一二岁,小的约只有五六岁,由于他们拒绝了步入修途,便不会如同有修为根基的呓青那般感受着隙州灵气飞速生长了,他们只依靠着凡兽身躯,缓慢而自然地生长着。听沧说说这个胖了点、那个高了点,大的小的全笑在一起。

忽闻听沧问道:“鲸叔,怎不见阿浚?”

却听鲸叔沉默了会,而后叹了口气:“他在自己屋里。”

听沧见了鲸叔这般模样,想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向鲸叔说了声,随后牵过立在一旁的衔凇,游到了一个小屋门前。

“阿浚是这些孩子里最大的,事情发生时便已懂事,我离开三年如今回来,他想是也有十六岁了。”听沧向衔凇说道,“当时邪修引得同门相残之事,他恰与双亲从旁路过,随后便亲眼见了……再之后,便一直沉默寡言了。他的向来少语,然而心思却很细腻,此次,想是又想了什么事出神吧。”

衔凇:“那,他可避外者?需要我暂留门外么?”

听沧想了想:“外者他虽不避,但也不会理会,只是师尊可方便与我换趟服饰,虽然普通外客不甚介意,但修士打扮的生灵则未必了。”

衔凇应了声,随后双手三指捏决,换了身普通风族生灵的装扮,又将自己与听沧的剑都拿过,收进了袖囊之中。如此收拾过,二妖方才敲门进去。

进屋之后,果见一个少年单薄身躯坐在窗框旁边的阴影里,似想照到窗边的光,又不敢直面。

少年神情恹恹地抬起头,见了来者并无反应,只声不可闻地叫了声“阿姊”后,又继续闭了口,目光只将衔凇扫了眼便移开了,盯着投在地上的光亮。面色阴郁,若有所思。

听沧牵衔凇缓缓游至他身边,静静陪他坐了会,听沧知晓他的性情,在等他自己开口。终于,那名叫阿浚的少年开口道:“阿姊,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听沧微微笑了笑:“你问便是。”

阿浚:“我……近来时常困惑一事。甚至先前还因此事而没忍住,顶撞了鲸叔鲸婶……”

听沧:“在歉疚吗?”

阿浚:“我很愧疚向他们发了脾气,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听沧:“是因为什么事?”

阿浚:“事情的话,其实还是出于鲸婶的好意。自从他们照顾我们以来,便一直视我们如亲子,事事都很留心照顾我们。由于我们都经历过邪修之事,他们时常说的话也是‘注意保护自己’、‘出门小心些’、‘外出低调一点’之类的话,他们是好意,我明白的,只是近来越来越想不通,为什么总是自己和那些与我一样的弟弟妹妹去藏、去躲。为什么是邪修害了我们,却要我们继续处处避让着他们。我知阿姊可能不喜,但必须说自己对那些恶者,满腹怨恨。”

说这些话时,原本神情便很阴郁的少年,此刻已将头低得看不清表情了。

沉默良久,他又微微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光,继续说道:“我真的明白,他们和你,都是为我们好的,但我却越来越痛恨那些要我‘小心’的话了。”

屋内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连听沧都无话,因为她听过少年这番话,心内忽涌起一阵熟悉之感,这感觉在心里横冲直撞着,似要裹挟什么东西破封而出。

却是衔凇开口道:“有些事情,的确是毫无道理的。为何好好平凡却幸福活着的生灵要遭受无妄之灾?为何安分守己的生灵要为邪恶处处避让?为何他们都只教你一避再避,要你一生不能天真潇洒,只处处低头,谨慎小心?”

少年听这陌生女子说着,双眼看向了她。

衔凇继续道:“而每当你想不通这些,不平于这些时,你总会想去做些什么。自恨之处在于,你抬起双手,空空如也,软弱无力。自身难保,何谈力挽狂澜?”

听沧此时将自己从沉思中暂时抽离,理了理方才隐隐约约听到的衔凇说的话,心中明白了一些:“阿浚,你是改变心意了吗?”

阿浚又将头低了回去,肩膀有些发抖,可少年倔强地不愿再胆怯于此,强行压了下去:“我不知道。噩梦里还能梦见那些修士面目狰狞的可怕样子,我心里依然很抵触与他们走上同样的道路。但是……”

他将一直抱在膝上的双手伸出看了看,眼中似乎闪过对那孱弱手臂的厌恶:“但是我也不想再继续无力下去。明知自己这样只能躲藏,却无法反抗那些迫使自己狼狈不安的家伙,甚至只能在这小小的家中,冲亲近的人发那不应当的火……而且,我已经这样痛恨自己,痛恨那种种我看来的不应当,我不希望他们,再继续拥有痛恨了。”

听完这些,听沧心中却骤然响起一个声音,一个仿佛她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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