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靠脸吃饭(1 / 2)
燕氏布铺后的内室。
一张厚实的纸将桌子全部覆盖住了。
纸面光洁,墨迹清晰, 线条笔直, 密密麻麻地画满了整张纸。
那上面是甸州城的地图,详细到每一条小巷、每一户人家都在上面。这是连田元方拥有不了的东西。
他的婠娘,就在上面的某一个位置。
他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去寻找她, 他要缓和地、给她留出余地。这也是他为何堂而皇之地将燕氏布铺开在街头, 她会知道他的到来, 也会感受到他的忍让。
最终会有那一天, 她会回来。
燕夙炀深深地看着这张地图……
咯噔一声响, 将燕夙炀惊扰,他横视过去, 目光中是尤未散去的暗黑偏执,将管家吕全惊得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颤颤道:“小主人,咱们新开的酒馆已报名祭酒会。”
说着, 呈上一份长长的清单。
“嗯。”燕夙炀淡淡应了声。
小心偷看着燕夙炀, 吕全心中滋味那叫一个复杂。
如今燕家大权已全落入燕夙炀手中, 当初他在平桥街将燕夙炀接回燕家的那一刻, 哪曾想到这个病弱沉默的年轻人, 手段会如此狠辣地在燕家掀起血雨腥风, 这么快就将燕氏掌握在手中呢。
乔夫人、燕夙瑛相继死去,虽然都定案为意外死亡,可燕家内流言传得纷纷扬扬,身为大管家的吕全, 自然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燕夙炀绝脱不了干系。
燕夙瑛在外横死,燕夙炀负伤回来求见燕始善的那一夜,吕全听到燕家家主愤怒的咆哮,就像老去的狮王在面对新生的强壮雄狮的挑战时,悲怆的最后抗争。
吕全始终没有听到燕夙炀的说话的声音。
许久后,燕夙炀坐在轮椅上平静地出来,仿佛一切纷争都没有发生过。
而第二天吕全再次见到燕始善时,虽然年迈但仍精神健硕的燕家家主,在一夜之间全白了头发。
不日后燕家家主突发心疾,去了。
这背后的细节,吕全不敢细想。只能告诉自己,面对燕夙炀时,务必务必要谨小慎微、言行慎重。
不然得罪了他,下场可有点惨烈。
吕全眼观鼻鼻观心,如履薄冰。而空林倒自在潇洒,毫不顾忌地问燕夙炀道:“怎么想到开酒馆了?你也不是好酒之人啊。”
“燕家虽势大,但初到甸州,毕竟人生地不熟。”燕夙炀漾起淡淡的笑意,竟然有几分温柔,“婠娘自己择定了甸州居住,应该也是对这个地方满意。那么我便要在甸州站稳脚跟,好好好久久地住下去。”
“为了快速在此地站稳,参加祭酒会是个合适的时机,不过如此罢了。”
“小主人,前面有人闹事!”
在前面布铺招待的掌柜,满头是汗地匆匆走来。
燕夙炀还未做出什么反应,吕全就呵斥道:“没用!这点小事你还要拿来打扰小主人?!”
布铺掌柜着急上火地:“可那位是……”
吕全摆手制止他说下去:“我去看看。”
过了一会,吕全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低声在燕夙炀耳边说了几句。
燕夙炀神色不动,跟着吕全走了出去。
在堂中,那人大爷般坐在椅上,双手搭在两旁,翘着二郎腿。五名孔武有力、凶神恶煞的打手背手站在他身后。
这仗势,一看就是存心来找茬的。
燕夙炀淡淡瞧了一会,拱手道:“阁下是晏氏子弟?久仰。”
晏白浪侧过头来,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他:“燕夙炀?”
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来回扫了好几遍,似是审视,又似嫌弃。
燕夙炀在这种眼神攻击下镇定自若:“我身上可有不妥?”
“不妥得很。”
晏白浪冷笑道。
燕夙炀:“不知我哪里得罪了您。”
吕全刚刚告诉他,这人是晏家的晏白浪,燕夙炀回忆前世,却完全没有关于这人的印象。而这一世,就算是燕家,也并未跟晏白浪有什么牵扯。
所以这晏白浪,为何突然来为难他?
因为你是燕夙炀,而婠娘不喜你!
婠娘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孩儿,当配得上世上最优秀的男儿。
晏白浪虽还不乐意想未来女婿这个问题,但若有那一天,他定会列出几百上千条要求。
眼前这个燕夙炀,干巴巴的,麻麻赖赖的……
看得晏白浪手心痒痒。
就凭他,想娶他女儿得排到最后去!
再想到婠娘在他身边时,他竟半分也不珍惜,拿婠娘当使唤丫头,现在还敢再出现在他眼前!
晏白浪恼得直咬牙。
他定要把这小子赶得远远的!
压下心中翻腾的种种念头,晏白浪勾勾唇,道:“你们得罪了我,你难道不知道吗?”
燕夙炀轻咳了几声,淡淡瞥向吕全,吕全脸都绿了,脑筋飞转地想着自到甸州后的种种行为,是否有哪里得罪过晏白浪。
晏白浪不欲点破吕全跑偏的思路,他微微摆头,他带来的几个打手便挥起木棍,一阵打砸。
随着乒乒乓乓的响声,凡桌上的细巧物件、柜中的昂贵布料,都被扫到了地上,琉璃瓷器在脆声中支离破碎。
布铺里一片狼藉。
晏白浪脚踏在凌乱落地的那华丽的蜀锦上,对一直冷眼旁观的燕夙炀道:“甸州这块地方,不能容你。识趣点,别逼我对你动手。”
晏白浪带着打手们扬长而去,吕全一拍脑子,道:“前日咱们新开的那家酒馆请了个伙计,我听他闲时吹嘘,他曾得罪过晏家啊。”
燕夙炀看了他一眼,吕全忙叫人将那个伙计喊了过来。
那伙计被人推着到了燕氏布铺,他一见燕夙炀的脸,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原来正是那个口出不逊与弘打了一架的那个邋遢汉的同伴。
空林道:“那晏白浪跟他女儿倒真是如出一辙地嚣张蛮横,得罪过一次便不许给别人生路。”
吕全惭愧道:“小主人,这都是我的错,选人不当。把他辞退后,我上门去跟那晏家赔礼道歉,或还能息事宁人。”
“不必。”
燕夙炀轻抚着桌上的地图,说:“甸州城这块地方,不容二虎。晏氏父女不能再在婠娘选定的这个城中张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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