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的眼泪(2 / 2)
裴里德不受控制地在心里骂娘,面上依旧保持着人魔狗样的温和,微笑着说:“进去吧。”
汪晨看一眼霓虹闪烁的大楼,一声不吭地架过裴里德的胳膊,一起进了旋转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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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穿过楼道,裴里德抓紧机会,一路恬不知耻地硬往汪晨身上靠,汪晨停下脚步,瞪一眼他。裴里德厚着脸皮仰头望天,装作没看见。
终于走到门前,裴里德低头按下密码,两人推推搡搡地进了屋。
一进门,汪晨就把裴里德扔在沙发上,裴里德捂着肩膀“哎呦”一声,窝着身体声情并茂地开始表演苦肉计。
汪晨站在沙发旁,不言不语地看着他,似乎只想安静欣赏。
裴里德看汪晨没有反应,这才自己扶着肩膀坐起来,说:“你要不要这么冷血?”
汪晨冷冷地问:“医药箱在哪?”
裴里德看汪晨问得认真,咬一下嘴唇说:“茶几底下。”
汪晨俯身,从桌子下面拿出药箱,挨着裴里德身边的小沙发坐下来,说:“背过去。”他说话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脸色似乎也比刚才难看许多,仔细看上去,让人觉得寒意森森。
裴里德不再言语,乖乖地转过身背对着汪晨。他的右肩膀处黑红一片,刀口粘着西装,边缘处血肉外翻,模糊一片,让不忍继续再看。
汪晨拿起一次性镊子,慢慢翻动衣服仔细查看,蹙眉道:“刀口有点大,你确定不去看医生?”
冷汗顺着裴里德的耳根流进衬衣里,他不禁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尽量控制着语音不要颤抖,想让声线听上去依旧像是平常一样带着若无其事的俏皮,调笑道:“经过你手底下查看的,不会都是尸体吧?”
汪晨的手不自然地抖了一下,终于把目光从裴里德的肩膀上收回来,说:“脱衣服。”
裴里德:“………………………………??????”
汪晨犹豫一下,解释道:“我需要……”
“我立刻脱!”裴里德立刻打断汪晨,生怕错过什么大便宜。
老实讲,这回答简直是说不出的刺耳,汪晨听完,不自然地添一下干巴巴的嘴唇,喉头微动。
裴里德刚刚扯下左胳膊的袖子,就因为拉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冷气。
汪晨终于看不下去这人费劲的模样,主动说:“我帮你吧。”
裴里德:“!!!!!!!!”
汪晨站起来,走到裴里德身边,一手抬起他的胳膊,帮他慢慢把另一只手从西装外套里拉出来。
裴里德暗暗咬着牙,冷汗从额头处滑过,脸色越发苍白。好不容易拽下外衣,他立刻松了一口气,左手扯着衬衣的领子,迅速解开扣子。
汪晨刚放下外套,一抬头就看到裴里德敞开着胸襟,湿哒哒地看着他。
因为冷痛,裴里德从侧脸到脖子全都汗津津的,这人身量健硕,尤其是退下衣服,肌肉和骨骼相互贴合,实在是一副很好看的皮囊。
“肩膀上,再帮我一下……”
听到声音,汪晨这才尴尬地收回的目光。他抬起手,沿着裴里德肩膀伤口的位置,慢慢扯开衬衣,手指轻触,蹭过这人身上的肌肤,如有似无的触感一晃而过,汪晨立即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开始发热,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
裴里德浑身一紧,明显地缩了一下,汪晨立即脸色微变,问道:“疼?”
“不是,凉……”裴里德停顿一下,又说,“还痒。”
这几个字虽然都是单音节,却好像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一下一下撞击在两人的心里。
汪晨眉目低垂,抓紧手里的衣物,终于狠了下心,一把扯开。
“额……”裴里德脸色骤变,呼出一口气,拧着眉说:“这下是真疼。”
“嗯。”汪晨也不多少话,打开药箱,用棉花沾着碘伏小心处理伤口,包扎上药动作迅捷,目光笃定一气呵成。
他贴好最后一块胶布,刚刚准备起身,裴里德就迅速转身,拽住汪晨的手腕。
时间仿佛凝滞在某一点,忽而就停下了脚步。
裴里德抬起头,迎着汪晨的眼睛,目光中带着从未有过地深沉,说:“警花先生,你是一个健忘的人吗?”
汪晨听完眼神立即恍惚一下,认真看着裴里德。
记忆如同一个巨大的海洋,搜寻起来,简直比溺水的感觉还让人讨厌。
他目光低垂,顺着那人的眉眼,一动不动地看着裴里德拉着自己的手,他下意识地挣扎一下,裴里德这才松开手。
即使工作多年,一直以来,汪晨都时刻保持着让自己舒适的距离感,更不习惯和人接触,无论是谁。
他低头收了药箱,盖上盖子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裴里德抬头,一动不动看着汪晨。
汪晨面无表情,站起来说:“你在试探我?”他把药箱放到茶几下,坐在沙发上。
“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裴里德起身,进了卧室换上一套宽松的黑色运动衣,走过来,说:“忙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吃,夜宵时间,请你吃个面。”
汪晨没有说话,看着裴里德绕过高脚餐桌,进了开放式的厨房,拿锅烧水。
这样子的相处模式让汪晨实在有些不习惯,他站起来,考虑自己是不是该离开。
裴里德隔着餐桌,看着汪晨一脸无措的样子,说:“套供也是破案的关键一环,何况看在你刚刚帮我包扎的份上,这种时候,你当然不能走。而且说不定我一会吃饱了,愿意多说两句。”
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实在讨厌,汪晨目光低沉,说:“你真得不怕我现在就抓你回去。”
裴里德下了两包面,拿着筷子搅了搅,说:“从这里到警局,需要12.5公里,开车大约十五分钟,时间太长了,容易发生很多的意外的。而且……”他把鸡蛋洒下去,放下碗,隔着餐桌抬眼看着汪晨说,“偷盗罪的上限你知道,对于我这种个案,大概率会被引渡,至于引渡到什么地方,光这一条几个国家就够掐几轮架的。而且,从国外的执法环境来看,资本在公诉环节是可以起到很大作用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会发现,关于我所有的案子都缺乏有力的证据支持。综上所述,你上头的那些人,最好的选择就是把我赶出这个国家。”
汪晨沉声提醒:“你在踩我的底限。”
裴里德把面端上桌,说:“你最近工作的压力太大了,太过紧绷,人生会缺乏很多乐趣的,你就不好奇追杀我们的那人是谁?”
汪晨面色凝重,走到桌边坐下来,问:“你……认识?”
裴里德帮汪晨递过来一双筷子,面对面一起坐下,说:“尝尝看。”他停顿一下,又说,“我第一次下厨。”
汪晨迟疑地看了裴里德一眼,犹豫一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放进嘴里,嚼了一下说:“软了。”他继续嚼两下,问,“冷水的时候下面,出来会筋很多。”
“是吗?”裴里德自己吃了一口,不死心地说,“味道呢?你喜欢吗?”
汪晨一脸黑线,心里琢磨,方便面不都是调料包的味道,这个人啰嗦起来还真是要命,平淡地回道:“西红柿打卤面,你口味够特别的。”
裴里德眨巴两下眼睛,说:“红彤彤的一碗,不就是西红柿味儿的?”
他上次偷看汪晨吃面,就是红色的一碗,后来因为味道的问题和林小佳争执了好久,直到林小佳煮出来西红柿打卤面,裴里德这才高兴地说:“对对对,就是这个颜色。”说完继续吃得兴高采烈。
汪晨摇摇头说:“当然不是,红烧牛肉、香辣牛肉。”他抬头看裴里德一眼,说,“推荐给你西红柿打卤面的,确定不是在耍你?”
裴里德不吭声,低头默默吃一口,嚼两下,咬牙切齿,只恨不是嚼着林小佳的骨头。
汪晨习惯一个人吃饭,说完也不再接话,继续动筷子。
“那些人……”裴里德一门心思引诱汪晨,故意拉长声调,等到汪晨抬起头的时候,才缓缓道,“我确实不认识。”
“嗯。”汪晨把筷子放下,说,“吃完了。”起身就要走。
裴里德顿时觉得汪晨的脾气简直和他家那只老|处|女母狗如出一辙,傲娇别扭还不通人气,逮个机会就不撒口的咬人,非得拿口吃得吊着才老实。
他把碗轻轻推开,指间轻触桌面,敲了三下,说:“你不想知道卡曼珠宝行……我是怎么逃掉的?”
汪晨转身看着裴里德,目光或明或暗,终于越来越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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