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11.29-11.30）（1 / 2）

李氏被婆婆委以重任, 做得好的话, 给她减一天不用煮猪食, 如果不是记得面前交待她的是婆婆, 李氏早就上去抓脸扯头发了！可因为是她婆婆，所以她得乖乖完成任务, 然后还要煮一月零十四天的猪食！

李氏和谁都能说两句，这不, 她刚出门没多久，一个小妇人开门泼水, 见到她眼睛一亮, 连忙叫她来唠嗑。这两天村里最大的话题，便是‘刘读书人’家闹的休妻了，小妇人问道：“你二弟妹有没有回娘家劝劝？可怜哟, 底下两个妹妹从山上摔下来, 不定成什么样儿了？偏偏家里不安生, 哪里能安心休养？”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李氏立马一副作孽啊真可怜的神情, 她小声道：“可别提我二弟妹了！”

小妇人追问：“怎么了？”

李氏啧啧道：“我就没见过比她倒霉的人, 她知道娘家发生事儿了，急着赶回家。没想到在院子里脚滑还是怎么的，一下摔了磕到了脑袋，当时就晕了，我娘赶紧请了大夫上门，大夫说脑子磕出毛病了, 得躺着不能动，不然情况还会更严重！这不，这会儿她还没醒，我这正要去大夫家抓药呢，你说这是不是倒了大霉？”她抑扬顿挫的，完全勾起了小妇人的情绪。要不怎么说刘氏厉害呢，对于儿媳妇儿的‘特长’她了解的透透的。

“你说是不是刘家风水不对啊？连出嫁女都波及了？”小妇人猜测道，一只手推着李氏，急道，“早知道你去抓药，我就不拉着你唠了，这多耽误时间啊。”万一误了人命，她可赔不起！

“没事。”李氏摆手不在意，“大夫说我二弟妹没那么早醒，估摸着得等到傍晚呢。”

小妇人满脸同情，这得多倒霉啊。

李氏：......我才是真倒霉！

清扬磕着脑子的事情，不出李氏所料，很快又席卷了村子，本来大家关注重点在刘父究竟会不会休妻以及刘馨刘香姐妹两可怜上，现在已经是刘家人是不是冲撞了哪路神仙？不然怎么连嫁出去的闺女都跟着出了事，哪会有这么巧？

深藏功与名的刘氏，听到大家有模有样的猜测，差点都认为是真的了！

*

刘家

刘馨刘香姐妹两躺在床上对着房檐出神，两人运气还算不错，虽然脸上手臂腿上都有不同的伤痕，看着十分严重，但只要上了药好好休养就行。万幸眼睛没有被枝桠石头戳伤，刘馨脚踝崴了、刘香左臂脱臼，没有哪儿骨折。

外头的吵闹声暂时告一段落，两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哪怕是她们的娘正在哭嚎着求爹不要休了她！

刘馨啜泣道：“我想大姐了。”

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全身都好疼，小妹就在她不远的地方，一动也不动，刘馨发现自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都是她不好，大姐之前告诉过她们不要靠近坡道，是她忘了，没想到一脚踩空，还连累了小妹！背她们回家的婶子说得亏老刘大夫遇着了，运道不错...刘馨抿唇没出声，自从大姐嫁出去后，家里过得一点都不好！

“那不是大姐。”刘馨冷静道，如果是大姐，知道她们受伤，早就回家照顾她们了，她眼里闪过愤恨，“恶鬼占了大姐的身子！”

刘馨：“我听老阿婆说过，恶鬼是不会记得和亲人有关的事情，那天大姐生气的时候，她说了爹挣的银钱都拿来买笔墨纸砚了，她都知道。小妹，你说是不是因为爹娘为了二哥逼着大姐嫁去张家，大姐受了刺激...而且如果真是恶鬼的话，那张家为什么都还好好的？”

大姐嫁人那天，全家人都松了口气，就等着张家传来恶鬼伤人的消息，却等到了张二陪着大姐回门，把大家吓了一大跳，娘还把家里的最后一只鸡杀了，就怕惹大姐不高兴。爹又生了好大一场气，说日后就当没有大姐这个女儿，娘又在她们面前伤心哭了一回。

刘馨刘香每天要做很多活，一家人的换洗衣裳要洗，河水冰凉两人的手指冻得通红；灶上的活儿要和娘一起做，味道咸了淡了还要挨骂，炒鸡蛋只能爹娘和二哥吃，因为家里没有鸡了，鸡蛋越来越少；菜地的杂草要她们清理，还要给菜地浇水施肥，家里没有井，爹和二哥要读书，不用干家务，可如果没人挑水，家里连饭都做不了，娘身体不好，姐妹两只得合力抬着水桶，成年人两趟搞定的事情，她们得用一个上午；好看的花绳、甜甜的糖葫芦...也没了。

没了大姐，娘似乎没想到还要买肉，二哥在饭桌上发脾气鸡蛋难吃死了，爹才掏钱让娘去割一小条肉，但柴米酱醋盐油快用完了，娘找爹要银钱添置，爹突然就把矛头指向她们，说大姐可以去山上挖药材卖钱，难道她俩就不行了？刘馨刘香便被赶去山上找药材了，可她们就会认几种野菜，哪会挖药材？刘馨心中不平，一时忘了陡坡那不能去，没注意滑了下去，刘香想拉着她，反被连累。

“大姐已经嫁出去了。”刘香认清现实，打破刘馨幻想，“她是张家人，不会回来！”

她何尝不想有大姐护着？可是刘香很清楚，如果换成她，脱离了这个家，绝对不会有半分留恋！整天累的腰都直不起来，晚上全身酸疼的睡不着，二哥却可以舒舒服服坐在屋内，可以吃肉吃鸡蛋，她却要被爹责骂，娘护不住她更不会护着她！刘香心里的恨意与日俱增，却更加理智清醒。

大姐发疯那天的每一个字，在她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重复。刘馨会因为吴氏的眼泪感动，可她不一样，因为这眼泪一文不值！

刘馨低声道：“其实受伤了也好，起码不用干活儿。”这么一想，身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是啊，真好！”刘香露出真心的笑容，如果不是她们受伤了，又怎么闹得起来呢？

说起来刘家这事儿开始的挺戏剧的，刘家父子属于万事不管的类型，刘馨刘香受伤了吴氏得帮两人上药，吴氏也一下少了两个帮手，加上水缸里的水用的差不多了，她值得先去打了半桶水，这么一弄早饭就晚了。刘父也不是体贴人，饿着肚子指责吴氏，但吴氏累啊，被刘父指着鼻子骂，忘了‘三从四德’，和他争论起来。顺吉捅了马蜂窝，刘飞当即就要休妻，还把长辈们和刘大伯都招来了，轮流劝说，吴氏反应过来认错求饶，刘父勉为其难原谅了吴氏，不过这阵仗弄的挺大，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村子。而刘父不知是不是心中不爽，对吴氏态度更差，总能找着吴氏的错处责骂。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吴氏在两个女儿床边黯然神伤，娘家那边嫌弃她名声不好连累堂姐妹，在家里夫君脾气暴躁，故意挑她的刺，吴氏不敢打扰儿子看书，只能和两个女儿说说话。

刘香闭上眼睛不耐烦听她说话，刘馨想说什么但咽下去了。

吴氏心酸道：“你们还小，帮不到娘，如果你们大姐还在家，家里怎么都不会成这个样子！”

刘香睁开眼睛凝视着妇人，问她：“娘，你是不是还以为大姐是个蠢货？放着张家的好日子不过，回家过鸡蛋都吃不上的日子？你们不是还为成功把恶鬼嫁去张家高兴不已吗？娘，不是只有你会躲懒偷闲，也不是只有你最聪明！”看着吴氏被她说的面目狰狞，刘香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别装了，我和三姐不是大姐那个傻子，想我们不顾身上的伤去帮你干活，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敢打我，我就叫爹！”刘香显然把所有都想到了，“爹虽然不喜欢我，但现在更讨厌的是你。娘，这都是你的报应，你只能受着！”

吴氏被戳穿心思，恼羞成怒，却顾虑刘香的言语不敢动手，她和刘父一样欺软怕硬，刘香与以往不同的态度，另吴氏心惊。装久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上回被清扬鄙夷，接着又被刘香看不起，女儿们都恨她，吴氏再自私也没办法不在乎，她可以不把女儿放在心上，但女儿不能！她们是她生的啊！

不用装，吴氏踉踉跄跄的离开，丢下一句，“我是你娘。”

刘馨有些心软，“小妹，你是不是说的太狠了？娘她其实都是听爹的话。”

“你心疼她，不关我的事。”刘香冷漠道。

刘馨默不作声，她大概是有些心疼，但想到自己受的苦，心很快变硬。

*

虽然清扬没刻意打听娘家的事，但她每天都能从李氏口中知道最新进展，什么刘读书人又骂吴氏了、吴氏都瘦成骨头了可怜呐、两妹妹身上的伤还没好全...等等，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清楚，清扬就跟听连载一样。不过李氏是真缺心眼，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像她每日准时八卦人家娘家的破事儿...所以哪怕她有时候心思不纯，清扬都不好意思计较，实在是下不去手。

清扬基本把李氏说的当成乐子听，不知道她在李氏心目中的可怕程度，已经远远超过婆婆，荣获榜首！李氏想的特简单，娘家有难，清扬都能笑的开心，那她哪天遇上事儿了，她绝对会拍掌叫好，指望她帮忙是不可能的！

“二弟妹，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李氏小心翼翼煮着猪食，好奇问道，“怎么感觉他不在一样，忒没存在感了！”

清扬看着火苗回道，“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书上。”刘瑾啊，刘家只要不山穷水尽，是不会亏待他的。

李氏一听顿时对刘瑾产生很大的好感，“你不担心你弟弟吗？”

“大嫂若是不放心，自管去关心他便是。”清扬的笑容扩大，一副我把弟弟让给你把全家都给的模样，瞬间让李氏的母性关怀消失无影无踪，别看她不聪明，但二弟妹是什么人，她也大概明白几分。能让她记恨的人，李氏以自己做标准，比她都要可恶讨人嫌，起码心黑的透透的！

身边有李氏做调剂，清扬没怎么觉着时间流逝，待看到张二风尘仆仆回来时，才有了已经过了十几天啊的感觉。

三兄弟回到家第一时间都是上交银钱，刘氏对此很满意，稍微说了两句后就让他们回屋休息。

张二慎重看着清扬的头，把半两银子交给她，疲惫的双眼中难掩关切，问道：“脑袋还疼不疼晕不晕？药吃完了吗？”他刚回到村子，就有人告诉他媳妇儿摔倒脑袋了，还挺严重，吓得他赶紧往家中跑。

“没多大事。”清扬简单解释了下，如实道，“只是不想搀和我娘家的乱账，找了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