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2 / 2）

电梯还停在一楼，要等很久才能上来，裴成言跨过门槛，转头瞥了电梯一眼，破天荒的决定走一次楼梯。</p>

“仔细想想，好像自从电梯普及了之后，下楼还好说，上楼还肯走楼梯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裴成言边走边寻思，没忍住在心里笑了声：“车站是，商场也是，哪都是，只要是有电梯的地方，哪怕就只有三楼，也能见到大批大批的人在推推搡搡地等着电梯，尽管这电梯来的可能比走楼梯还慢，但大伙儿就是不肯多迈一步脚，仿佛谁多走一步就是吃了大亏似的。”</p>

二十五楼呀……</p>

裴成言就这么慢悠悠地往下晃荡着，偶尔低头看一眼，还会因为如今极佳的视力而感到“晕车”——这小区的楼梯扶手设计的很有特色，绿色波浪的，拐弯处又是比较圆润的形状，视力好点的能看到很远，像裴成言这样的，更是能一眼望到底，这感觉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漩涡里，一层叠着一层，最容易让人头晕目眩。</p>

裴成言走的不算快，也懒得去记自己已经往下走了几层，只是慢腾腾的迈着步子，一手扶在铁栏杆上往下滑，没一会，他的手心里就不可避免的蹭上了层厚厚的灰尘。</p>

胡木木这个兼职的物业主任是真不称职。裴成言想。就胡木木这样的，楼梯脏了不扫，路灯坏了不修，没事再停个水电之类的给大伙儿当生活调剂，逼着一些小情侣隔三差五的被迫吃“烛光晚餐”，说真的——像胡木木这种每天就只顾着蹲在一个十平米见方的小办公室里看电视剧的物业主任，凭一己之力，就能把这小区里的大半业主伺候的成天怨声载道，想打个投诉电话都得排号，搞不好就是占线——就他这样的，能在北阳市这种房地产行业竞争激烈的地方挣扎到现在，不得不说是个奇迹了。</p>

说白了，若不是有个非人监察所做靠山，间接吸引了不少看中归属感的非人，就这破小区，恐怕早就变成传说里的探险鬼屋了。</p>

不过，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其实这地方现在也和鬼屋差不多了。</p>

裴成言叹声气，眼角余光从身边一面墙上挂的，比人还高的几条咸鱼干上收回来，一时不知作何感想。</p>

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这楼里，估计到处都是些说不清楚品种的魑魅魍魉。</p>

“这几条巨型咸鱼干模样还真怪。”裴成言心想：“细看居然还有点人形，就是长相太丑了。”</p>

有点人形，却又不是真正的人形。至少两米多长的咸鱼干被倒挂着排成一排，几乎铺满一整面墙壁。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这些咸鱼干的头很像人头，眼耳口鼻都模模糊糊的在脸上有一点形状，却又不见脖子和手臂，打眼望去，就像几条生得畸形的黄鳝。</p>

不知怎么的，裴成言忽然就想起余彬在闲聊时和他说起过的鲛族。裴成言记得，在余彬的形容里，鲛族本该是这世上少有的，漂亮又单纯的可爱生物。但刚才他只是不当心多看了那面墙上的咸鱼干几眼，心里便忽忽悠悠的冒出了一些古怪念头。</p>

所有由书本记载下来的历史，都是不可信的。</p>

方才那些被挂在墙上的丑东西们，才是真正的鲛族。</p>

“真可怜。”裴成言的脑子里倏得出现这声音，就像是有另外一个自己在自言自语，听来沧桑极了：“拥有稀罕玩意，或者本身就是稀罕玩意，该是这世间最大的原罪。”</p>

“分明拥有着同等的文明和智慧，却抵不过外族人的贪婪，被迫从书中抹去姓名，沦为家畜一样的存在。”</p>

“实在太可怜了。”</p>

那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裴成言使劲摇一摇头，试图把它甩出去。这时他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七楼了，前后都开着的窗户让走廊里有了一小股子对流风，吹的他手指冰凉。</p>

去地下负一层必须要乘电梯，裴成言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此时电梯刚好和他停在了同一层，便抬手摁开电梯门。</p>

“不会是真的精神分裂了吧。”裴成言心想。电梯门甫一合上，没了从外面刮进来的凉风，突如其来的温暖让裴成言很快放松下来，恍恍惚惚的想到方才自己脑子里那声音，还有那些个古怪想法。</p>

唉，看来最近真的是有点累了。</p>

电梯正落在负一层时，裴成言心不在焉地从里面踱出来，迎面碰上等在走廊里的余彬，免不得又愣住一会。</p>

“余彬。”老半天之后，裴成言才轻声地问。“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林博士，他真靠谱么？”</p>

“我听你的，打算明天请假做心理辅导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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