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1 / 2）

雨过天晴，大街上的行人渐渐又多起来，考虑到他们如今比丐帮弟子还要狼狈几分的造型，裴成言按下心头疑问，大手一挥，带领身旁两位非专业相声演员脚底抹油，迅速撤离现场。</p>

然而还没等他们多走出几步，就被元老院的车给集体“请”走了。</p>

坐在副驾驶上的，是叼着一根棒棒糖的邓大爷。这假小孩今天穿了一身浅蓝色背带裤，头顶有一撮头发挑染成黄毛，身后还荡一根细细的小麻花辫，怎么看怎么熊。</p>

裴成言和余彬面面相觑，安安静静地窝在后座里。桃子托了女性身份的福气，得到的待遇比较好，手里比裴成言和余彬多了杯热水。</p>

车里一共七个人，除了裴成言他们和邓大爷之外，还有一个表情木讷呆滞的怪司机，以及两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彪形大汉。</p>

车子跑了一路，邓大爷打了一路电话，嘴里叽里咕噜的，偶尔还夹杂着两声海豚音，就像唱歌似的，听不出是哪国话。</p>

裴成言被邓大爷饶舌似的嘀咕讲到头疼，本能转头去看余彬，试图获得对方的现场同声翻译。哪料到，余彬这会居然也是满脸的“我是谁我在哪他在说啥”，整个人都是一副状况外的模样，完全听不懂。</p>

不得已，裴成言只得调转目标，把充满求知欲的目光转向桃子。</p>

这一转不要紧，裴成言顿时更懵了——桃子竟会少见的严肃起来，脸上不见一点嬉笑样子了。</p>

“是……是正言，是古时候常说的正言！”桃子难以置信地张着嘴巴，眼神闪烁：“我还以为当初创建元老院的那些老家伙全都死光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活的，唉，这回可真有意思了。”</p>

桃子这几句话念叨地断断续续的，裴成言没怎么听清，索性就先挑听清了的问：“什么是正言？”</p>

“哦，正言曾是我们上古非人之间的普通话，后来种族大融合了，我们非人在数量上不占优势，想要融入人类社会，只能努力学人话，慢慢的，最老的那一批非人死了，年轻的非人之间就不怎么说正言了。”桃子被裴成言这一打岔，猛得回过神来。她把手里的保温杯拧紧，转头使劲拍了一下裴成言，神色看着很意味深长：“不错嘛小伙子，你这阵仗够大的，把这些活化石都炸出来了。”</p>

其实若论资排辈，桃子绝对算得上前辈里的前辈，可她平时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装嫩”，这许多年来，桃子明面上的身份换了一个又一个，结识余彬这种小辈纯粹是巧合，实际上，就连元老院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饕餮还在世，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有不少扑过来喊祖宗的。</p>

换句话说，别看桃子平时又呆萌又贪吃的，其实人家暗地里辈分大着呢，也就只有余彬和裴成言这俩毛头小子不晓得天高地厚，胆敢用一屉驴肉烧麦贿赂桃子，哄上古凶兽来给他们做免费劳动力。</p>

毕竟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无知者无畏嘛。</p>

因此理所当然的，邓大爷并不认得桃子，所以他在听到桃子说出正言两个字时，下意识地往后瞥了桃子一眼。</p>

“那他在那叭叭什么呢？”余彬一听说是正言，立马了然点头。据说这种语言已经失传很久了，余彬只在小时候，听家里最年长的长辈提过一两句，对此了解不多，他稍微歪了歪头，余光落在因为自身业务太忙，没空搭理他们的邓大爷身上，迟疑着问：“和谁叭叭呢？”</p>

“唔……其实他说的也不大标准，与其说这是正言，不如说这是正言在后世中的一个变种。”桃子压低声音，小手拢在嘴巴旁边，悄悄地说：“我不知道他在和谁打电话，而且他口音太重，我听得也不是很明白，但是依稀能听出什么钥匙丢了，遗址，处决之类的词儿。”</p>

百忙之中，邓大爷又回头瞥了桃子一眼。</p>

“唉，您别看我，我就是个打工的，我是他俩请来的外援，真的，我今年才十八岁，不信您去查！”桃子见邓大爷总是回头看她，心底有点虚，作为一个遇事能躲就躲，从不参与派系斗争和种族大战，眼里心里只有吃的奇葩凶兽，桃子还没等人家出言询问，自己就先把那点绝对虚假的“老底”全都交代出来了：“我能听懂正言，完全是因为我家亲戚的岁数足够大！”</p>

邓大爷沉默了一会，终于按下挂断键，不再打电话了：“这样说来，你家这位亲戚估计得是个祖宗辈的了。”邓大爷说着话，指挥司机把车开进旁边一个小胡同里，而后七转八拐的，并未如余彬和裴成言所想，带他们回到北阳市的非人监察所去，而是把车停在一间看着脏兮兮的小发廊门前。</p>

余彬：“……”</p>

裴成言：“……”</p>

余彬：“那个什么，大爷啊，最近严查黄赌毒，咱可不能知法犯法——再说您这身体条件，也不允许咱们到这里来知法犯法，您说是不是？”</p>

裴成言：“……他说得对。”</p>

“对什么？哪里对？”车子甫一停稳，邓大爷正要喊大伙儿下车，一个“下”字滚到嗓子眼，冷不丁被余彬给怼了回去，当即有些不解：“怎么就知法犯……我日你大……也真是够了！赶紧给我下车进屋！”</p>

也是余彬脸上表情太不好形容，邓大爷反问到一半，嘴角一抽，忽然自己反应过来了。他先是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小发廊，又转头瞪一眼余彬，半句脏话刚骂出口，又记起自己身为国民大爷，没事儿不能乱日，乱日就相当于自己骂自己，于是十分生硬地转了个弯，顺带利用他身形娇小的优点，从车里座位的缝隙中钻过去，踹了余彬一脚。</p>

“下车！”</p>

就像古时候大官审案子似的，邓大爷喊完下车，旁边两位彪形大汉立刻接过话茬，横眉怒目地冷哼一声。搞得裴成言甚至都有种错觉——如果给这两位一人一根棍子，这两位估计就得当场杵地喊威武了。</p>

临进门前，桃子以自己无关人士的身份作为理由，顺利功成身退，乐呵呵地看着裴成言和余彬被大汉们押进屋里，那阵仗严肃的，简直都快赶上去刑场了。</p>

因为气氛太过沉重，余彬甚至都怀疑是自己越权偷看秘密资料的事儿暴露了，所以元老院的人打算把他就地埋了，还要多绕一个裴成言给他做陪葬。</p>

但这种想法明显不靠谱。</p>

余彬和裴成言跟着邓大爷进了屋，嗤的一声，最后面那个有点古怪的司机立刻就漏了气——没错，是漏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