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1 / 2）

小算盘打得很好，没想第二天早上一睁眼，裴成言就笑不出来了。

事情还得从昨晚说起。昨晚，大伙儿把见面地点定在物业服务中心之后，为了给裴成言提供一个能养好精神，随机应变的优秀环境，几位大佬特意批准他回家休息。机会难得，裴成言在得了允许之后，往左转头看了看裴佩，又往右转头看了看余彬，最终决定见色忘妈，跟余彬一起回他自己的小别墅。

没别的想法，也不是想搞什么“最后的疯狂”，单纯只因为比起唐僧附体的裴佩来说，余彬更会看他脸色，更懂得什么时候应该安静。

裴成言和余彬到家的时候得有十点了，外面早就乌漆墨黑的，余彬怕裴成言休息不好，特意给他热了杯纯牛奶安眠。整整一晚上，余彬都板板正正地仰面躺着，顺便贡献出一只胳膊让裴成言抱着，自己倒没怎么合眼。

直到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余彬打算抓紧时间叫裴成言起床，却见身边这人早就睁了眼，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成言，你看什么呢？”余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只摸到一手扎人的硬胡茬，难免有点疑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反应。

余彬眯了眯眼，稍微往裴成言的方向转身，几乎与后者鼻尖擦着鼻尖。

还是没反应。

正当余彬被裴成言盯得浑身发毛，准备打电话像邓大爷汇报情况时，裴成言忽然对着他笑了一下。

“看你好看啊。”顿了顿，眼珠一转：“怎么这么不经吓。”

平平淡淡的，和平常并没什么不同，余彬被唬得愣住了一会，长舒一口气。

“大早上闹什么呢这是。”

余彬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床上翻身下来，任劳任怨地去给裴成言翻今早要穿的衣裳，完全没注意到他身后那个“裴成言”的表情。

余彬放松了，裴成言可没法放松，实际上，如果他这会还能抢到这具身体的操控权，他早就对余彬连声大喊“快跑”了。

裴成言控制不了他自己的身体了。

裴成言知道那点见鬼的鲛火会加快他体内暗羽族血脉的苏醒，却没想到这苏醒会来得这么快，仅仅才过去一个晚上，他与他脑中那个喋喋不休的意识就互相换了位置，轮到他做幽灵，借这具身体的眼看，借这具身体的耳听，却没法控制这具身体的手和脚。

余彬还在衣柜前面撅个屁股倒腾，不知那古怪的意识是否是故意挑衅，竟将头正正转到余彬那边，好让裴成言能清楚看到余彬的所有动作。

“看吧，他一点也没认出来。”那古怪的意识在心里对裴成言说，隐约带了点得意的味道。

裴成言几乎都快急得咆哮了，他拼命想要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拼命想发泄似的吼一嗓子，可惜力不从心。

整整一个小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和余彬谈笑风生，郑重地换上一身新衣，最后在众人充满期盼的注视下，跟邓大爷上了经过改造的一辆专车。

或许是北阳市的雾霾太严重，又或者是阴天，今天早上的天空看着总是灰蒙蒙的，抬头望上去，就像在头顶罩了一个半透明的大罩子，这灰蒙蒙的罩子叫人能看清罩子外面的东西，却又把属于阳光的那点温度完全隔绝为罩子之外，让人平白无故的发冷。

早上六点，天刚完全亮起来，裴成言已经跟着几位大佬成功到达花样年华小区门口，正要刷卡进去。余彬就站在他身旁，拉着他的手揣在自己兜里，帮他暖手。

一路上，裴成言能感受到余彬手心的温度，能听到对方劝他不要担心的话，心情慢慢从刚开始的焦急不已变成了现在的古井无波。

“这人是傻逼吗，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裴成言叹着气想：“都已经超过一个小时没挨骂了，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物业服务中心仿佛生锈似的大铁门终于发挥了它新材料的作用，看似一巴掌就能抽烂，实则迫机炮都轰不开。裴成言眼看着这扇大门在自己面前关闭，再转头，又看到早早就等在这里的林远，以及不知是死是活，甚至很可能已经半死不活的齐安，心里忽然拔凉拔凉的。

要么说人不能贪便宜呢，原本只是想给自己求条生路，没想却阴差阳错走了死路，连求救都发不出。

身后，崔梅梅正揣着小瓷罐，十分谨慎的跟在他的身后，随时准备一招制敌。

如果没看错的话，林远眼里已经在冒绿光了。

可怜见的。裴成言心想。这倒霉蛋还以为马上就能吃到菜，殊不知他自己才是那盘菜。话说回来。林远作为羽族……对外族经年累月的仇恨究竟有多深？竟能深到让他自愿忍受割掉翅膀的疼痛，用寿命做代价，把自己变成一个完美的临时容器吗？

“比世界人最深的海还要深。”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似的，裴成言听见和他争夺身体控制权的意识说：“你我本就是一体，我记忆中的事，你也该看到。”

裴成言短暂的愣了一下。

道理不能这样讲，能看到是能看到，可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大屠杀，于他而言就像是战争电影，他裴成言已经做了将近三十年的人，做了将近三十年的无神论者，这导致他的思维和行为都更倾向于一个人，他根本无法体会鲛族，羽族，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种族被迫害时的绝望，即使在脑袋里重头演过一遍幻灯片也不行。

这就好像一个人平平安安的活了三十年，忽然有人告诉他，他背负着世界上最珍贵的血脉和血海深仇，并不停地被要求去报仇。诚然，或许在电视剧里，这个人在经历一番痛苦挣扎后，会选择背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但是现实里，尤其是这个人在选择不报仇的情况下，并不会遭遇什么可怕的后果，那么大多数情况下，这个人的反应都会是“关我屁事”。

“你已经拥有自己的独立意识了，我无法彻底杀死你。”那声音抓到空子，循序渐进地对裴成言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和你共享这具身体，以后……我们完全可以和平共处，等我“吃”掉面前这个失败品之后，我报我的仇，我会想办法让羽族正大光明的回到这个世界上，而你……等我完成心愿之后，你可以继续和你的小情人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