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当然了，那六瓶啤酒主要是余彬和裴成宇喝的。

第二天一早，裴成言照例下楼扔垃圾——裴成宇“重病在身”不方便露面，余彬正借口宿醉窝在沙发里不起来，算下来，自打三个人互换了身体之后，跑腿的光荣任务就落在他裴成言身上了。

对此，裴成言由衷地表示：“呵呵。”

垃圾桶在小区西边，裴成言睡眼朦胧地乘电梯下楼，出门左拐走出三十米，脑子尚且有些不太清醒。他强撑眼皮看了一眼离自己不远的垃圾桶，迈开大长腿奔过去，身边儿，一伙儿五六十岁大妈正围坐在一块，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裴成言亲妈住的这个小区是拆迁房，除了他们这些花钱买房的之外，小区里还住着不少“原住民”，这些原住民多半是些上了年纪的大妈大爷，分房前就已经做了几十年的街坊邻居，熟的不能再熟，平时没事就爱凑一起磕牙，毛线球搁在怀里，一边打毛衣一边唠，能从隔壁邻居离婚唠到哪个省长包二奶，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本来裴成言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可他今天扔完垃圾往回走，好巧不巧的，正好从大妈们嘴里听见一声晴天炸雷。

“你们都听说了吗？昨晚上警察在咱小区外边那个肯德基店里逮着人了！”

裴成言眼皮一跳，往回倒着走了两步，低着头跑到离大妈们不远的老年健身器材堆去做扩胸运动。

警察？肯德基店？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昨晚上好像没报警。

裴成言注意到，刚才说这话的是个穿着豆绿色羽绒服，烫了满头小卷的大妈，此刻她正悠闲的嗑着瓜子，还顺手扔了满地的瓜子皮：“这回隔壁小周家可解恨了，只是可惜了小周家那娃娃——好像过了年才五岁吧？多可爱一小丫头，就这么人间蒸发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要我说啊，这人贩子都应该判枪毙。”

羽绒服大妈说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她旁边另一位大妈就不乐意了：“我说老姐姐啊，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什么解恨呀逮人呀，我咋都不知道呢？”

“我也是今早刚知道。”羽绒服大妈努嘴：“小周家闺女走丢这事你没忘吧？挺好的小姑娘，排队买个饭的功夫就被人给抱走了，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是，这事儿我知道，不是都好多天了嘛？前天我还看见小周媳妇拎块牌子在大街上贴寻人启事呢。”

“唉，恐怕寻不回来了。”花衬衫大妈叹声气，瓜子也不嗑了，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出同情来：“我实话和你们说了吧，我侄子是刑警队的，昨天他们接到任务去肯德基店抓人，据说抓的是个人贩子——已经在这城里干过好几票了。”

“你是说……”

“不是我说的，你们自己想呀，人贩子拐卖小孩，或者把小孩弄成残疾扔路边乞讨这事，咱们在电视里看的还少吗？如果是囫囵个卖还算好的，就怕有些丧心病狂的掏器官拆开卖，啧啧，简直灭绝人性啊。”

“谁说不是呢，唉。”

“反正我觉得吧，小周他家闺女都丢了一个月了，就算把人贩子抓着了，孩子估计也找不回来了，只能说节哀吧。”

“小周也是可怜人，起早贪黑就为养这么个宝贝闺女，现在还丢了。”

“谁说不是呢，这帮天杀的人贩子！以后出门可得看好我家大孙子……”

……

“我最近遇上点麻烦，就盼着趁春运人多，赶紧跑。”裴成言把几个大妈的八卦听了个大概，耳边又想起李熊充满无奈的感叹:“这年头做啥都不容易，你别问了。”

“余哥，我这辈子就是饿死，也绝不再干那些违法的事了。”

裴成言心想：“如果没猜错的话，昨晚上被抓进去的一定就是李熊了。”

这还真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昨晚上在肯德基店里跟他哭成那样，想不到居然是个人贩子。裴成言颇唏嘘地摇摇头，转身往回走。

这世间倒霉事多了去了，如果每回遇上都要凑过去感慨两句，帮帮忙，那自己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尽管这么想，裴成言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这次的事就发生在他身边，而且他还请嫌疑犯吃过饭，俩人还相谈甚欢。

地上积了层不薄不厚的雪，裴成言揣着裤兜慢慢地走，想起李熊和他说话时，脸上一闪而过的丁点恐惧，觉得自己隐约抓到了什么东西，却又捋不清楚。

多吃一个牛肉堡都能感动到哭出鼻涕泡的人，想必平时没少遭人冷眼吧？

话说回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