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动·其六(1 / 2)
陌上花钿,听风阁。
梨花木窗棂边坠着一缕一缕缥缈的碧纱垂幔,镶着数百个琉璃风铃,“叮叮当当……”响得连绵,清脆。阁内鎏金蟠花烛台光线柔弱,温馨舒适,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点着洛羽紫檀香,芬芳馥郁,紫檀木美人榻上挂着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还扔着一个紫金浮雕手炉,两个青玉抱香枕。
美人榻旁是青玉案几,案几上摆着五个釉下五彩春草纹茶碗里面盛着樱桃蜜露,一个素面淡黄色琉璃茶盏,还有一个紫金釉洒蓝四系紫砂大壶里装满鲜牛奶茶,清花山水外画盘里摆着百花糕、海棠糕、小豆冻糕、桑叶冻糕……令人垂怜三尺。
地板上铺着月兰边目中无人毯,毯子上堆放着金线锦盒、葵瓣彩锦盒、珐琅镶金匣子、描金花卉小盒等等,堆得乱七八糟,毫无秩序,但遮盖不住那些盒子的光彩夺目和价值连城。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走进四个少女,果不其然,是:江醒、慕容妧落、花月和云裳。
江醒四处摸索着,她的眼睛被用一层白纱蒙起来了,她道:“落落,你这是要干什么。”
一身水纹采衣,面上不施粉黛,却依旧遮掩不住她的倾世容颜,乌发披散在肩上,项间带了一串深海珍珠的项链,腕上带着冰花芙蓉玉镯子,腰肢纤细,四肢纤长,胸前微微隆起,臀部也微微翘起,身材虽可谓玲珑有致,但是她真的很瘦,跟个螳螂一样,绝对不到九十斤。
慕容妧落上下打量她一番,像是欣赏自己的作品一般,微微颔首,欲擒故纵道:“肯定不是坏事嘛。”
她头上绾着飞仙髻,簪了一把玫瑰晶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簪,穿了一套淡纹双蝶云形千水裙,眉间点了个小红点,脸上还擦了些粉,笑的花枝烂颤,傻气极了,却又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花月绾的是百合髻,她惯用的发髻,簪了个素银簪子,穿一身淡粉色的碎花襦裙,显得她很温柔。
云裳绾的是垂鬟分肖髻,也是她惯用的发髻,坠一个珍珠缝成的绒花,穿了一身蓝丝百褶裙,比较腼腆的站在一旁。
花月把江醒带到花梨木交椅边,让她坐下,把她那双被蒙住的眼睛释放开——
江醒道:“听风阁?带我来这里作甚?”边说边注意到自己的头发,一头乌黑的直发垂肩,“我的发钗呢?”
江醒记得田妈说过,听风阁是以前慕容宗室开宴会的地方。
花月道:“江姑娘,别着急嘛。落落是想给您办一次及笄礼呢。”
江醒皱了皱眉,道:“什么嘛……”
慕容妧落走上前来,蹙着眉,道:“什么什么嘛。你虽然只有十五,但是每天游荡在江湖之上,怎么不能冠笄?你也应该给自己取个字了。”
慕容妧落虽然不明说,但是她知道江醒过不了几天就会离开陌上花钿,也知道她走了意味着什么。
花月已经拿了八字牙梳,那双巧手在江醒的那头乌黑的头发上捋着,好似蜻蜓点水,而这“点水”却点的雄浑有力,恰到好处,不一会儿,花月便给江醒盘了个元宝髻,端庄大气又不失活力。
慕容妧落在地上那摊盒子里东翻西找,终于找出了一个红绸锦盒,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打开,那是一对云鬓花颜金步摇,她笑嘻嘻地把它拿出来,对着江醒比比划划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嘶——”
慕容妧落手劲很大,一下子把步摇插进发髻里的感觉并不好受,江醒急忙去扶自己的头发。
“Perfect!”她赞叹道。
“什么?”江醒不懂她在说什么,“婆废客?!”
“哎呀,你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啦,我说的是远在北美洲的英国的话啦。”
“英国?那是个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跟华夏一样,也是个国家,也有皇上和皇后,但是那里可能会有女皇上,和男皇后。”
“就和武后一样吗?”
“嗯,可是武则天有男宠是超乎伦理的,而那里的女皇上,也可以嫁人呢。”
“你怎么知道的?”
慕容妧落小声嘀咕一句:“你如果生在二十一世纪就不难知道咯。”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笄礼还在进行,你是不是应该换一身衣服啦。”
花月连连来打圆场,道:“江姑娘,我们走吧。”
虽然她还很是疑惑,虽然这次及笄礼不是很庄重、正式,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及笄礼,便随花月去了。
“呼——”慕容妧落长呼出一口气,使劲拍拍自己的嘴巴,然后接着翻找那堆乱七八糟的盒子。
翻出一个大盒子以后,她叫住云裳,让她把盒子送到江醒她们那里。
一盏茶的功夫,江醒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一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坠着纯白色琉璃小壁佩,脚上穿着月白色乳烟缎攒珠绣鞋,好似九天仙女下凡尘。
慕容妧落不禁叹道:“啧啧,果然是‘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江醒皱了皱眉,道:“你让我穿成这样,是要参加选秀吗?”
“来来来,”慕容妧落随手拿了个小靶镜,走到江醒身边,“自己欣赏一下,一个人要学会欣赏别人,就要先学会欣赏自己,别老那么目中无人嘛。”
“谁目中无人了?”
“你啊。”
“明明是江家那群小王八羔子目中无人。”
“哎呦呦,阿醒也会骂人啦?‘小王八羔子’这个词从你嘴里出来,还真不适应。”
大伙都乐了。
“不过呢,你也别太会欣赏自己了,有资格自恋的人,一般都很低调。”
大伙再一次乐了。
“不要老是把你有才华这件事情挂在嘴边,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你的伯乐的。嗯?”这句话不像刚才一样像是句玩笑,而是语重心长。
江醒想起来昨天在族老面前喊的那句:“凭什么我就要低三下四,凭什么我的天赋比江怜和江辉二人都高,我却要向他们低头。”不禁老脸一红。
她定了定神,道:“落落,谢谢。”
“喂!我可是你死党!老铁好不好?这么生分。”慕容妧落道。
江醒并没有多说,虽然她不知道慕容妧落口中的“老铁”是什么意思,可能就是关系像铁一样坚硬吧。
似是想起什么事情,她道:“落落,过两天,我要离开这里。”
“嗯。”她不惊不喜。
“……去做一件大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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