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进行时（六）（2 / 2）

桑枝听到“不学了”这三个字就有些来气：“不是，就是想停一会。”

郁北林了然：“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桑枝像是没想到郁北林会这么问她，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打量了这个只有十岁的男孩：“你怎么知道？”

郁北林瞬间演技爆表，用一个仿佛在装逼的小孩姿态回答了桑枝：“我一看就知道了，你们女生不都这样吗，发脾气从来都是有理由的。”

桑枝挑起嘴角，觉得郁北林好像也没那么讨厌，最起码小时候说话还是很可爱的嘛。她拿起一块糕点：“我吃完就告诉你。”

桑枝咀嚼的很慢，她在这期间看了郁北林好几眼，把对方看的都有些莫名其妙了才把点心咽下去：“我给你说个事。我每次要好好学习的时候，我爸妈都会讽刺我。我想起来就觉得很烦，我有时候都不知道学习有什么意思，有时候又觉得挺有意思的。我有时候都会我爸妈真烦，有时候又觉得好像还不错。”

郁北林隐约猜到了什么，他突然就很想问清楚桑枝为什么跳楼，不过估计自己问出口对方就要愤怒的把他赶出去了：“你要不要去我家，余妈挺想你的。她听说你生病了，特别担心你。”

郁北林提到的余妈是他家的保姆，听郁北林说是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是余妈在照顾他，郁北林的父母都离开了他，只有余妈还一直陪着他。

余妈对桑枝也特别好，好的就像对自己亲女儿，桑枝在余妈没出车祸以前经常为了见余妈去郁北林家里玩。桑枝听到这个提议，心里一动，于是就留了个字条给桑弈他们，带着作业跟着郁北林去他家了。

郁北林家离五中只有一个路口，走几步就到，这一路时间短暂，两个人都没说话。桑枝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郁北林也体贴的留出了给桑枝自己思考的时间。同样的，他也在想桑枝这些年到底发什么了什么。

他和桑枝认识很多年，两个人也谈过恋爱，不过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虽然不可否认，他在高中毕业后选择再也不见桑枝之后的那些年里，心里还是会想起自己在过去认识的桑枝是什么样子。

那个扎着马尾辫冲着他笑的女孩子，就像个小太阳。再说，毕竟是多年的好朋友，虽然桑枝在林敬那伙人嘴里没什么好形象，可郁北林还是觉得判断一个人如何不能只靠别人的说法，他总觉得桑枝其实没有那些人说的那么不堪，什么横刀夺爱、小三上位，郁北林是半点都不会信的。

他看向身边这个缩回幼年状态的桑枝，突然就很想拯救一下这个在未来自己人生最为辉煌的一段时间选择自杀的女孩。

在工作以前，他迎来了许多，也失去了很多，比如自己亲妈，还有余妈，再比如桑枝。

他工作以后，因为得到的少，失去的就没那么多了，就是碰到过很多想要活下去的病人，他们都渴望郁北林能给他们的生路留下希望，男女老少，有大有小，长的有美的也有丑的，明明没那么多共同点，可是他们大多数都是想活下去的。

总之，还不到三十岁，他不知道为什么桑枝要放弃活下去，再说了，现在还不到三十岁，他觉得自己没什么理由不能去帮助这个人。就算是，满足自己一个小心愿。郁北林低垂眼睫，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桑枝，突然就有些庆幸。

还好自己也回来了。

桑枝不知道郁北林的想法，她还沉浸在自己的过去。那段不太美好的学生时代里，不只有学校里种着的木兰花，也不只有比自己课本还高的试卷习题，还有一些空缺的本应该有的记忆。那时候余妈听说她被班里的同学欺负了，桑弈和郑容芊还想让她退学，她一个人千里迢迢从老家南郡的赶回来，在快到学校的路上出了车祸。

桑枝听请了假刚好在那天返校的同学说，经常来看她和郁北林的阿姨出了车祸，就在校门口。那天桑枝因为上课顶撞老师被桑弈当着全班的面扇了几巴掌，当时在班级门口罚站，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去请了假，但是当时班主任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多事的垃圾。

那天，郁北林因为去省会参赛不在辅县，而桑枝想请假又被班主任拒绝，总之，余妈走的时候很孤单，她谁也没看到。桑枝总觉得自己应该记住的不是班主任拒绝她的样子，也不是打电话请求桑弈给她请假时，桑弈毫不留情地咒骂。她应该记住余妈的样子，或者在余妈死前见她一面，能记住多少就记住多少。

可惜，她什么都没记住，甚至忘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