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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醍齐总算露了一个笑脸,吐出口的又是一阵揶揄,“能怎么回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觉得这么说也不对,就换成问题问他,“你想想,刘后塞两个人分别负责早讲晚讲是为什么?”

韦舒征一口道:“相互牵制。”

“对。”

韩时敏一根筋,看事都在浅表上,几乎不往深处想,随便撺掇一通便被当枪使了。说他简单又不简单,毕竟也曾到了使相级别,说他睿智又过分高估了。这样中和的人,在授课上起不了大作用,却能适时地搅和两下小皇帝与恩师的关系。

苏重礼是先帝拔擢上来的重臣,一直以来都站在宗室这边,为小皇帝盘算着,他若是助小皇帝掌握朝廷,搞不好哪日就把刘家赶下台去。于是刘家急迫地需要韩时敏这种热血滚烫的正直人。

刘后这招的成败关键,就在于吃准了小皇帝不服管教的性格。

“哎呀,还真是一手好棋。”韦舒征心都惊了,刘家把控小皇帝,什么事都安排得稳当细致,不给人留一丝缝隙。

他觉着朝廷的水浑得见不到底,“刘家把几个重要的大小缺都占了,相当于把你困在中间孤立了,除了能调动兵权,完全施展不开手脚呀。”

薛醍齐把手缩在袖子里,“你以为一个韩时敏就把路堵死了?他们能用他,我就不能用?”

韦舒征竖起拇指,“黄雀在后。”

薛醍齐得意一笑,踢踢踏踏大步往前。

两人前后走着,迎面来了一个小黄门,笑吟吟地朝薛醍齐作揖后,径直往韦舒征身边奔来,“韦奉御,你写的十卷十一卷还能再印吗?”

韦舒征不停摆手眨眼,让他别张声,偏对面的小黄门脑子笨,看不明白,以为他没听清,卯足了力气道:“就那本《薛将军大战小皇叔三百回合》,还有没有后续啊。”

说着他还特别不好意思,“最近走的俏,要的人挺多,不过响动大也是真的,都说薛将军负心李老三,转投小皇叔过分了。韦奉御掐得也太随心所欲,恰好断在敌方太子夜探将军大帐。”

“宫女们都特别喜欢那章,后续还有的话,我想先预定。”

“没有。”韦舒征只想死。

薛醍齐却是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

小黄门颇觉可惜,也只能认命了,“好吧,不过还有一处很多人都不甚明白,就是敌军太子如此霸道,为何要叫李老三这样的名字。”

韦舒征捂脸,“我哪知道。”他姓李,排行老三,不叫李老三叫什么。

在他试图再说出其他惊人之语前,韦舒征已撑不住了,他按着肩把人推着走,“这事以后再说,你先给我一条活路,不然我没命,你们也没得看。”

小黄门稀里糊涂的被他打发走,薛醍齐立在眼前,还是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

她说:“韦舒征,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

她说过,不要让人抓到她的把柄,

这事抓现行,看他怎么编圆了。

韦舒征搓着手,厚着脸皮道:“皇宫禁苑,殴打命官是要吃板子的,有什么怨气我们往后再轮好不好。”

薛醍齐沉默着看他,看得他面皮发烫,眼睛里荡过一丝淡意,“好啊,放休了在龙津桥巷子里等着。”

意思是还是要打的。这一顿不打,她怨怒不消,是不会要他好过的。

韦舒征吞着口水,还抱着残存的侥幸,“你不是官舍住吗?”

“我娘想我了,回去住几日。”

韦舒征彻底萎了。

放休的这日,惠风和畅,正是回家的好日子,但在薛醍齐看来无疑是一场必须面对的硬仗。母亲平白无故的送衣裳来叫她作裙钗妆扮,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她能猜准,是和婚事有关。

二十又二,在不提倡早婚的大魏,也是尴尬到令父母抬不起头的年纪。母亲嘴上的话虽不好听,但心里软,她若不是真的盼着自己好,也不会纵她这些年。

她是薛家长女,责任要扛起来,安父母的心,再不是十三岁说走就走的逆骨少女。

母亲送来的裙裳钗环都是齐套的,她穿戴上,素面的窄袖褙子,银红抹肚,上身真有了几分女人柔静的模样。

她去宫娥那里借了梳妆盒子描画妆容,涂抹一阵,直把一张还能看的皮囊给毁了个彻底。

七八年不理妆,手生得离谱,宫娥揶揄她是贵人事忙,打了水来帮她洗净,“还是小婢来吧。”

薛醍齐知道自己斤两,也不推脱,问她:“会梳头吗?”

宫娥已把镜子摆好,取了梳子替她通发,“小婢都会的。太尉要梳哪种发髻?”

薛醍齐想到大词人苏东坡写的一句,“绀绾双蟠髻,云欹小偃巾。”

就道:“双蟠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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