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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三州的问题不是一时半刻的事,五年十年,甚至几十年,亦或是后世。”
戴斫说的直接,戴云真怕她会因此丧气。
薛醍齐却是一笑,她还握着那把剪子,“那就三十年吧。把西夏赶回老巢。”
戴斫已说不出话,呼出一口浊气,起身走到门前,又道:“睿王手里的密诏何时宣读,先帝的遗命是何,你都要忍住,不能自乱阵脚。”
薛醍齐提一盏黄绢灯,送他父子出书房。
到了门上,戴云不急着走,只让父亲先行。戴斫便骑马先行。
戴云问她:“你头疾可还发作?”
这话问出来,薛醍齐脸色微滞,淡道:“已经好了很多。”
戴云欲言又止。
薛醍齐倒先开了口:“韦舒征说我失忆了。云哥,你知道这事吗?”
她目光咄咄,戴云有些不敢看,“过去的事,何必念念不忘呢。”
薛醍齐攥紧了灯柄,“定陶王……我和他可有过往。”
“没有。”
薛醍齐松开力道,手心已是一片汗,刺着刀口,疼的她额头冒汗。
“云哥,你不能骗我,我不希望你骗我。”
戴云张了张嘴,到底也没再说下去。看到她手上的伤痕后,他皱着眉去抓,被她轻轻避开。
“怎么伤的?谁伤的?”
“云哥,你该走了。”
薛醍齐将灯给一个僮仆,“为戴将军照灯,送他一程。”
僮仆躬身走到前头去,“戴将军,仔细脚下。”
见她神情淡漠,没有心思再说,戴云愣了一瞬。
目送他离开白水巷,薛醍齐唤家僮牵马掌灯。家僮见她是要出门,有些害怕,“主母那儿知道了,小底不好交代。”
“你别张声就是了。”
薛醍齐只管牵了马,跃身上去。高踞马背,看着门后探头探脑的小妹,她竖指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解忧悄悄点头,看她的马在巷子里转了一圈,沿着幽长的石道飞驰而去。尽头有一个空虚的洞,像是把人吞了进去。
夜市灯火阑珊,店肆摊铺陆续打烊,小贩们沉默地搬运着货物,路面只剩击柝催促的更夫。
龙津桥上夜风吹发,把月光也一齐吹散了,只蒙着薄薄一层,月色下的上京河无声流淌,漂泊客乡的货船已安静靠岸。
阗静,安详。
原来,热闹过后的上京是这样的。
薛醍齐将一缕吹散的头发抿到耳后,站在无人的拱桥上,眺望彻底堕入夜幕的上京河。
头吹疼起来,她才牵着马提着灯一步步走下来。一直走到桥尾,意外地看到两团黑影。马在喷鼻息,人抱着手蜷缩在石墩下。
胸口那里疼了一下,比身上的手上的口子都疼。
真是傻。
她宁愿他不来。
“你一直等在这里?”
薛醍齐在他眼前蹲下,把灯举着。斑斓的一张脸就这么清晰地映在瞳孔里。晒的,醉的,可能还有气的,混在这么一张年轻的俊脸上,说不出的……好气好笑。
“我谁也没等。我是定陶王,谁敢让我等。我才没那么憨。”
春风吹酒醒,夏风也吹得他醉意全无。一定是酒家太无良了,在酒里勾兑了水。
他维持着盘腿坐的姿势,吸着鼻子。也不知道先前的滔天怒火被吹到哪去了,心里只窝着莫名其妙的委屈。
“大王哭过了?”她放下灯,在袖子里掏出丝绢给他。
“吹的,进灰了。”姒郸尹剜了一眼,把脸转到一旁,不是很想和她说话。
“对不住,是我来迟了,给大王赔不是。”薛醍齐陪着笑,只好捏了丝绢给他擦拭。
这样子有些像对待哭泣的小孩,又像宽哄撒娇的少女。男人做的事,到了薛醍齐这儿就调了个。
她力气也不像闺中那些抚琴莳花的仕女,每一分力气都蹭到皮痛。
姒郸尹赧然,一把推开她的手站起来,“谁说我等你了,我是来看上京夜景的。”
薛醍齐看他气还没消,声又软了两分,“那我就陪大王一块看。”
“不看了,没心情。”
被他挨碰到的地方火辣辣的刺,她就把丝绢缠在那里,从地上拾起灯。
他已牵着马往拱桥另一个方向走,翻过那道拱顶,转眼就不见人影了。
薛醍齐站着没动,心情一下低沉一下又释然,奇怪的很。
她受着风,目光垂下,凝着地上的那团幽光。再抬头时,对面冒着半个脑袋,在那儿踟蹰。
她眼眸一亮,“大王不是走了吗?”
“马不肯走。”他气咻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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