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接到集团总部急招美国电话时，苏小圆正在小红楼看阿初给那辆拆得支离破碎的老爷车，做最后的安装测试。

阿初先是拆掉车带底盘，装上电池包。这电池包由他们自己设计封装后，拿去外面工厂打成包，再装上电控和自做的第一代大屏，以及基于安卓系统自由开发的OS……

整套体系装载置换完成后，阿初将车钥匙插入点火装置，在场的人—其实就他们俩，费伯刚好不在---都屏住了呼吸，钥匙孔旋转至“on”位置时，“嗡嗡”声响起，车子完成启动，安装成功了！

阿初一阵欢呼。苏小圆下意识地把手机听筒往耳边靠了靠，外音嘈杂，她一时没听清电话那端讲些什么。

在这个值得永远铭记的历史性时刻，苏小圆有些后悔自己接了电话。如果打电话的不是顶头上司许树，她断不会假装热情，大概率会直接挂掉关机了事。

许树很少非工作时间之外找她，尤其最近预算经费没批下来，她负责的项目基本处于半停工状态。苏小圆已差不多有小半年时间，都在享受 “朝九晚五”的闲适。

当然，她也没有闲着，这期间做了不少有意义的事，比如参与这辆老爷车的修复工作。

许树电话里的语气颇为急切：“苏小圆，你现在马上去机场……对，赶下午2点45的香港航班直飞过来，马思嘉已经通知秘书办给你订票了。”

“我……我不太明白您说的话……我去美国干什么……而且这个时间点，从这里到香港，2点45的航班不可能赶上的……”

“这趟航班无论如何要赶上……具体你来做什么，电话里不方便说，到了我们面聊。”语气不容置疑。

挂掉电话，苏小圆重新回到实验室，一会儿的功夫，阿初已把一切收拾停当。

他坐在驾驶舱里，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车窗玻璃。

那一刻，他和老爷车一起熠熠生辉。

苏小圆脑海里闪出20多年前苏老头研发这辆车时说的一句话：它的一切设计都为着一个目的，那就是把节约能源运用到极致。

现在，她觉得应该再加上一句：它的一切设计同时也为了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把设计的美感烘托到极致。

记得这车20多年前制成之初，当时的一群属下还专门在实验室给老头子搞了庆祝仪式，没想到，三个月后的一场大火烧毁了这一切。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吞噬了整栋实验楼，楼里的一切几乎焚为乌有，老爷车也仅剩残骸。

用近二十年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投入而建成的新能源汽车，只存在了3个月，就毁于一场莫名的大火。这对苏维埃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在痛惜实验室、技术资源及样车设备被毁之外，更令他痛苦的是对自身的怀疑。

最痛苦的是母亲在那场大火中烧成重伤，在医院的重病监护室里，生下了早产的阿初。

毁于大火的实验楼被公司封存起来，曾经成就卓著，显赫一时的研发技术随那残存的废墟一起，掩埋在历史的尘埃里。

再后来，集团旧址翻新，原有的那栋实验楼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高耸入云的伏氏技术研究大厦。遗留残骸被公司当作工业垃圾处理掉了。那辆残破不全的老爷车是费伯从别人手里七磨八磨淘回来的。

苏小圆当初找到费伯，想要高价把它买回来，其目的是也仅仅是想着它作为父母亲的仅有遗物，自我保管的。但费伯死活不肯。后来，费伯又主动找到她，问她能不能对这辆车进行修复。

能把损毁的车子修复如初，苏小圆当然求之不得，但问题是这辆车的修复难度超出了她自身能力。父亲苏维埃研发这辆车是在上世纪90年代，此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样车确切的构造比例、数据以及核心技术，全在那次大火中消失殆尽。

苏小圆尝试了几种方案，但都以失败告终，没想到阿初把这个看似完成不了的任务给完成了。

他先是按照十比一的比例，做了样车的模型，然后靠着对这座模型组件的放大制作，完成了样车的结构搭建。

令人称奇的是，放大出来的每一个大件安装上去，都能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当然，更厉害的是，在原有的能源技术之上，阿初进行了迭代更新优化处理。

“姐怎么样，2.0升级版本的！”阿初成就感十足。

费伯当初答应苏小圆把阿初安排在小红楼工作时，绝对想不到自己捡了个宝贝。阿初在那里一开始的职位是送餐员。尽管后来费伯得悉阿初擅长技术，又把他调岗到展厅负责车模修理维护工作，但人手不够时，店里的同事仍然习惯性地指派他跑腿送餐。

就是这样的一个被众人吆喝使唤的人，居然能完成这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技术修复，连苏小圆都打心底里佩服。

“你也太厉害了。老头子在世的话，也只有叹为观止的份儿。”苏小圆毫不吝啬对阿初的赞美。

“得了吧，要是他还健在，绝对没有我在这里献丑的份。20年的技术发展，日新月异，苏老头子要是能活到今天，我们的汽车新能源技术说不准牛逼成什么样儿呢。”

阿初从未和这位“苏老头儿”见过面，或者说苏老头儿离世那一年，他正好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们俩很凑巧地擦肩而过。但这并不影响基因血脉的遗传，促发父子俩热衷擅长同一件事情，同一类技术。当然，更不影响父亲在儿子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想着这么多年，从小到大，阿初作为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所遭受的非议和磨难，真不敢相信上天迟来的馈赠，竟如此厚重。

若是父母泉下有知，应该会笑着掀开棺材盖了吧。苏小圆暗自感慨，嘴巴也跟着打趣：“你可以去找费伯加薪了。这老爷车他可找了不少高人，都没搞好……”

“包括你？！”

“是啊，包括我。”苏小圆老实做答，“在你面前承认技不如人，我可不觉得丢人。”

仅为这一句话，阿初喜滋滋地手舞足蹈起来。

这样的一个傻孩子，就是这么单纯。

没工夫闲聊了，时间不等人。苏小圆无奈笑着。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去香港机场的最佳路径。

她首先要回住处取衣物证件，这几天和冯哲闹矛盾，她去钱歌家借住了几宿，由她家再折回市区过关，时间上实在有些勉为其难。

好在那个新楼盘距离机场很近，考虑到市区交通拥堵情况，苏小圆觉得惟一省时省力的路径就是由机场转乘码头11：35的那一班轮渡，40分钟即抵达香港机场。

但问题是，那辆jeep被钱歌一大早开走了。今天她是坐地铁来的红楼。怎么办，要不叫辆滴滴。

苏小圆忙不迭地打开滴滴，居然有18个人在排队候车。“这个时间点不应该啊”！苏小圆自言自语，她往窗外看去，远处的天空雾气弥漫，暴雨笼罩，这鬼天气！

“姐，你说怎么去，我开车送你。”阿处自告奋勇。

“你有车吗？”

“这辆现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