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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正阳此来,当然是为曼丽。目的稍后再表。

且说曼丽被分到东区ct组,具体操作肯定不会让她,她主要是看结果,迅速写出意见。

这边多半是中高级军官,进来都很有素质,先递出个人文件夹,然后在医导指引下,走到那边帘子里脱帽、脱去军装外套。

外边走廊等待的人,自觉排队站成一行,虽不至像底下当兵的站的那样整齐,或转身三两小声聊聊。或个人低头看看手机,很有秩序就是。

姚雀递给她下一个文件夹后,接到一个电话,小声应“好。我出来拿。”收起手机对曼丽轻声说“早点来了,我出去拿。”曼丽是一早儿从手术台上下来就直接整队集合来空艺中心的,早点都没顾得吃。姚雀赶紧出去拿早点。

早点很丰富,牛奶都是热的。

站在队伍里的计小看见姚雀出来。匆匆出去,不一会儿,两手端着一大袋早点又赶紧地进来,就有点揪心地想:曼丽还没过早么……

姚雀从他身边过。没看见他一样匆匆往里走,计小也没在意了,就这时,

姚雀刚走过。前头几位里忽然一位就那么忽然间倒地!

咋了?!

一时队伍躁动,扶的扶,看的看,就听见有人说“哎呀,老徐晕奶!”

这下好,年少小将军里有些歪的,听了就会往歪咯想,眼里的坏水儿浸着,似笑非笑。

空气里是弥漫着香浓的奶香,哪儿来的?只有姚雀那袋子里有撒,一时搞得姚雀也莫名其妙,

他本身也是个歪的,知道这话一出来多容易叫人往邪里想,可毕竟大庭广众下,作为一名医生,考虑多些,想想也不是没可能,有人一闻奶香是晕……

外头的躁动,里面也听见了,

门打开,

第二个出来的就是曼丽,

毕竟她是这边的负责人,

再一个,

见状,她徒弟还“傻站”那儿,你说叫曼丽恼不恼火!

曼丽疾步走来,

脸沉着,

亲自蹲下来手探向被人扶着的老徐,看一眼即说“美尼尔氏综合症”,这时候姚雀反应过来了,赶紧将早点递给护士,蹲下来在曼丽等人协助下将老徐背起。边还急臊地吼,“什么晕奶!这位就是有内耳疾病!”姚雀确实臊,总得找回点“专业威严”吧。始终曼丽一言不发,反正脸色不好。极不满意看他一眼,又返回房间里去了。

姚雀背着人送去病房,

走廊上又恢复秩序,

听人小声议论,“哟,看不出来这小姑娘真厉害!”

“说什么呢,你没见她臂膀上的标记,她才是主治大夫!”

哎。进来了才都算彻底明白,“这小姑娘”真正才是“签字确认”的“一把手”!一打听,姓曼,绝对空一院手术台上一把刀!

姚雀自进来就老老实实,知道丢脸了,也惹师父生气了。

曼丽一直认真工作,根本也没时间搭理他。姚雀都不敢问师父过了早没……

计小进来,

两手如常将自己的体检文件夹交给姚雀。

姚雀一拿在手上,稍一顿,

明显里头夹着东西。

计小知道曼丽看见自己了,

强忍着。也没看她。……一来,计小晓得曼丽在这种场合特别正经,最好别跟她参合“私人感情”进去,再。他也不敢看,怕,看过去了,曼丽就移开眼去别处了……

计小被医导领进帘子里去了。

姚雀这才打开他的文件夹,

里面是几块饼干。而且,是曼丽最爱吃的椰子口味……

姚雀其实也是担心着师父因为生气就没过早,鼓足勇气,还是把文件夹递过去,里面的饼干没拿出来。

曼丽填好前一位,

再拿起这一个……打开一看……曼丽又不是不知好歹,没好气儿地无奈撇撇嘴。看一眼姚雀,姚雀赶紧傻笑,讨好。曼丽拆开一个,放嘴里慢慢咽……

好了。

计小出来,眼尖看见拆开了一个的饼干包装袋,那个心上的狂喜啊!……你知道,多久了。计小没有此刻这样高兴到想跳起来的感觉!这次眼巴巴看她了,就算曼丽根本还是没看他,在填写他的体检报告,计小眸子里也是喜不自禁……尽管,他并不知道,曼丽愿意吃这块饼干根本没想到会是他放的,还以为是姚雀的心意……

反正计小是开开心心出来滴,

迎面遥昔过来,他主动邀上他的肩头,笑得好看极了,“晚上喝酒去!”

遥昔也笑着“咋一下这开心,身体棒棒的。可以再胡闹五百年是吧。”

计小笑着一抬眉“比这好。”就没接着再往下说,聊起那“形象人”的事儿,“今天你过眼瘾了吧,各部委的美女都上你这儿来报道了。”

是的,不是说正阳来就是陪他表姐的么,今儿也是“形象人”征选的体检时间。

遥昔笑笑,

顿了下,

“这儿正有个事儿要跟你说说呢。”

计小还是笑模样看着他。

“刚儿,袁志刚跟我打电话,说,他刚儿看见一个合适做形象人的人选。”遥昔说着,眼见着计小的笑意在渐渐淡没下来,遥昔见了,也就没往下说了,计小轻轻张口,“曼丽?……”

遥昔点头,“刚儿发生什么了,叫二楼的袁志刚看见她,这一瞧就瞧中了。”

计小眼神有些茫然,“这不叫巧,这叫是金子上哪儿都掩不住的……”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可又确实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计小此时的眼眸里浸着的,绝对是依恋,“你不知道刚才曼丽多好看,不是一般意义的那种漂亮,可就是漂亮至极,又有威严,又认真,特别潇洒,姚雀怕死她了……”说着又笑起来,“你别说,我要是袁志刚,也一眼就看中她,太合适了……”

计小形容的这样的曼丽,遥昔何尝又不是没见过,在路口执勤的曼丽就是这种状态……

过了好一会儿呢,

计小叹口气,“这事儿咱就不参合了,这是曼丽的前程,她应该有选择的权力,顺其自然吧。”

遥昔看着他,这会儿才深刻觉得计小是投入真感情了,愿意站在曼丽的角度想问题,已不是处处以“自我感受”为先了……

☆、224

忙碌一天,终于歇下地儿了。

院长亲自来慰问大家,并说“空总为了感激咱们,特别开放了空艺的温泉,大家辛苦了,去泡泡放松放松。”

只能说空艺当初建造的时候就选了个好地方。颐山温泉本就在国内首屈一指。空艺就建在颐山脚下。

院长发话,又是空总的好意,跟“命令”也没区别了,曼丽只有随大流跟同事们去汤池里泡泡。

曼丽自是不知道,这一些泡在汤池里直喊舒服的同事们,当真沾的全是她的光呀!

是的,这才是正阳今儿来空艺的唯一目的。

等着的,

就是现在站在隐形玻璃后,看她舒服自在地泡在温汤里……

真真儿泡在水里的女人,才是女人。

唯一不好的。肯定是这一池子旁的多余的女的,有时候会夺了曼丽舒适的情态,非要来找她讲话,不过这叫曼丽又变幻出别的神采。

她会在水里领着同事走到边儿上,坐到台阶上,边舀起水拍打身上,边侧头微笑着听她们说话。有时也会笑得很开心很开心,像个孩子……

正阳还是最喜欢看她独自一人泡在水里的样子,今天她梳了个令人惊艳的高丸子头,正好泡温泉也不用将头发放下来。

露出羊脂如玉如膏的颈脖,

耳根儿后也有散落下来的长发,

沾着湿气湿漉漉贴在颈脖后,叫正阳看得痴迷,想起的,都是那天在拥挤的气囊后曼丽口鼻中不停呼出的热气……

就为看她这短短泡在热汤里的一会会儿,正阳觉着这一天在这里无聊的等待也值了。

走进休息室,

正阳将蓝牙耳机塞进右耳,

然后不紧不慢开始解军装衬衣的扣子,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

只见正阳眼眉里都是笑,声音也乖巧好多,“喂,曼丽姐吗,我已经到颐山车站了。……哦,好,我知道了。”

取下耳机丢到桌上,

换衣裳的速度稍快些了,

灰色大t恤外笼上一件也挺肥大的夹克衫,今儿天儿还有点冷,他这么穿着实单薄了些。不过,不要紧,就是要她的心疼……

头套假发,

眼镜,

再斜背上大包,

镜子里,顷刻间,元西就展现在面前……

元西从山上的无人小道特意绕了一圈跑下来!

正好曼丽的车开过来时,

看见的就是,元西一人站在站台下单薄的身影,还在剧烈喘着气。

昨儿就约好了的,曼丽今天给他补补政治。曼丽说她今天会到颐山工作。元西懂事地说,那我饭店下了班儿就坐地铁到颐山公交站等你。

元西还是那样懂事地在车外先跺跺脚……这孩子很有礼貌,如果外头下雨,或灰大。每次上车前,他会把自己一身上下包括鞋、雨伞等都收拾地干干净净再坐上车来,就怕弄脏他们的车……

曼丽扭头看着后座儿的少年,轻蹙眉头,“穿这么少,小心感冒。”

元西憨实地摇头,“不冷,刚才跑过来的还有点热呢。”

曼丽转头过去发动车。“还是要小心,别仗着自己年轻就忽视这些。”

后视镜里看见元西直点头,“知道了,一定注意。”

车开了,

元西看似扭头看着车窗外,

其实,

透过车窗的反光,依稀还是能看见她湿漉漉的耳后发……

曼丽无觉察。笑,“你来泡过颐山的温泉么,”

元西一板一眼回答,“饭店老板组织我们来泡过。很舒服。”

曼丽似感慨地稍靠在了椅背上,车开的不快,却很稳,“颐山真是个好地方。这里要下了雪,估计泡温泉更有意境。……这倒叫我想起了汤的本义,开水。知道本义,赴汤蹈火再听到感受会更深。古代还有一种酷刑叫“汤镬”呢。就是把活人投入开水烫死。听说老京城许多澡堂子悬挂一个大大的‘湯’字,以至相声中还有洗澡的提醒掌柜的说:‘掌柜的,汤馊了!’的笑料。……”

看得出曼丽此时十分放松惬意,话也多了些,始终带着最单纯快活的笑意,甜甜美美的。

曼丽当然是爱泡温泉的,

她出生在水里,

本能对水有不同一般的亲昵感……

元西坐后面一直望着她。

虽然只是个侧后,也足以叫他不眨眼,只是偶尔曼丽看看后视镜,他会自然一笑。像个乖宝宝……

一切是这样“岁月静好”般的美好,

这时候,曼丽的手机响起,

想想她在开车。也只能按免提了,再说,跟元西也熟识了,加上她看到是姚雀的电话,更不会设防。

“嗯,”曼丽只吭了一声,姚雀那头就开始叽里呱啦着急汇报了,“师父,告诉你一件大好事!……”曼丽一直很从容,姚雀就是个大嘴巴,啥事儿到他嘴里都能升级百倍,一个蚂蚱也能夸大成一头猪!

曼丽始终没做声。就听姚雀一人说的带劲儿,不过这一听,曼丽蹙起了眉头,明显不安起来,原来姚雀个岔巴子正好跟院里组织部的几个狐朋狗友一块儿喝酒,就听到关于他师父的一件“大好事”了:听说,曼丽被空宣一把手袁志刚看中,想让她来空宣试镜。做“空招形象人”!

“师父,你说是不是大好事,这要真成了,您这次提副教授可不更有门儿了……”

“好什么好!”哪知曼丽忽然一声斥。吼得那边姚雀肯定是一脸懵逼,你说曼丽得愿意这样“露脸”吗!她这“秘密厚如铁”如缕如麻的生活背景呀……

“听谁胡说就跟我这儿来瞎扯,这叫什么好事!我一个大夫试什么镜!你别在外头跟我胡扯这些,坏我名声!”

姚雀立马就知道自己又惹师父生气了,蠢脑子,灌了点马尿就糊涂了?他师父对工作轴得厉害,人也一本正经,怎么会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功利”!

“对不起对不起,师父,我刚泡了温泉现在又喝点小酒就……”

只听曼丽沉声,一点不改她的轴,

“我算教不起你了,泡温泉后还去喝酒,你是找死。”

姚雀委屈,他们一群医生,当然知道泡完温泉后多久才能饮酒,肯定是按着这个时间后才小酌几杯的呀。不过显然曼丽在气头上,说话就这么无情……

正阳也听进去了,

知道了,曼丽翻脸起来,有多无情。

第225章

没想着,领导真找她谈这事儿了。

曼丽肯定是当面拒绝,这事儿不能表现出一点妥协,是万万做不得的!

但是,

你得了解袁志刚的地位和其人。

此人最是刚直不阿的,能坐上这个位置,没有背景,全凭个人才干。他说曼丽“合适”,那绝对是“秉公公正”地着实为这件事本身考虑。再说他的地位摆在那里,他“亲点的人”,岂是你一个部署医院院长做得了主的。……所以,饶是曼丽这件事上态度再鲜明坚决,恐怕也是于事无补。

曼丽是真发愁了,这件事可怎样混过去呀!恐怕到最后,还是得指望她家男人们去摆平了……

却没想。

诶,这件事她自己竟然搞定啦!

话说,还是托元西的“福”,虽说任何人看来,都算不上好事。

这几天。曼丽是愁,但还不至于“愁眉不展”,毕竟这件糟心的事儿最后也是有法子解决的。这天她在家刷洗那个武装带,哦,就是军用腰带。

为啥搞这呀,

为她家小课呗。

军演里,小课所在部队毕竟隶属精英集团军,承担的任务就重,无论演示性。还是实战性,那是频繁“出战”,小课打电话回来说军用腰带都不禁操,磨破好几条了。夕臣就跟曼丽说,你给他找些67年那一批的。那批因为是打一六九仗的,实战需要,质量特别好。

好咧,说是叫曼丽找,还不是为成全她“操不完的心”,皮带这两天还是被元青送来了,好几条呢,曼丽过细,非要刷干净了再给小课送去。

曼丽是没了记忆,

其实,这武装带啊,在她少时,应该是最深刻的旧物之一。

武装带在军人心目中非常明确,是指军官外用腰带。这种腰带并不直接扎在裤子上,而是扎在上衣下摆处,起到束腰提神的作用。

过去在军中大院,凡看见军官们扎上外用腰带,就知有重大活动了。早期外用腰带上还佩枪,手枪套的皮革与皮带同色同质,威风凛凛,连那时电影都极力渲染这个,镇压发动拍时一手抚枪一手痛斥的宣传画那是都该印象极为深刻的。久而久之,军官腰带即武装带成为了正义的化身,以致“梅静群时代”小将们都腰横武装带,杀气腾腾。

曼丽如果还记得,

那年她才七岁,

一天就翻出了她父亲的一根武装带。你知道即使在当时,那也是极为贵重的“文物”!

曼丽系着,神气得很,但系在身上并不怎么舒服。那时人穿的衣服都肥大,靠武装带拢在一起,系紧了有小裙子的感觉,系松了又邋里邋遢,十分不好看。这种武装带不是常规皮带系法,皮带扣不设舌头,皮带也不设孔,不靠皮带上的孔调节松紧,只有一个四角有档的扣环,另有一个正中有着五角星的扣,斜插入后死死扣住。你不吸气解它,它决不会自行开启。

好了,这就出问题了,

七岁的小囡才多细的腰呀,她一勒再勒。还吸气!……卡住了!

你知道,当时惊动了多少人!

曼丽,嗯,满意的哭声响彻紫阳宫,

也是忙中见乱,人们手忙脚乱还愣是搞不开那个扣环了,有人就说赶紧剪断吧,

你知道满意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哭的,死活不让剪啊,这是她爸爸的。你看她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多吓人:谁敢剪,谁就是蔑视领袖!

这下,就僵持了。

最后还是蒋立果赶来,二话不说,剪!

可,谁敢呀!

满意充满诅咒的话就在耳边:蔑视领袖的罪啊,谁敢当!

竟然没一人敢拿那剪刀!

看得蒋立果火冒三丈,

亲自拿起剪刀就要剪断,

可满意个娇蛮囡囡真是难缠。她自己勒得都快憋过气去了,还跟蒋立果对打,手脚乱踢,咬啊,就这么一团乱中。蒋立果手里的剪刀不小心还划伤了她的手背……这一见血,莫说一旁所有人懵了!看看,最失去冷静的是元首,蒋立果一把抓过她,不管她如何咬自己的手臂。狠劲儿剪断了皮带!……囡囡含血地哭,大骂,任何人接近不了她,自然就拒绝任何人给她看她手背上的划伤……蒋立果捡起了绞断的皮带,抽到了她身上……

曼丽正在擦洗武装带上的金属带扣。

武装带由于这个金属带扣份量重质量好。解开方便握在手中,那动荡岁月曾沦为打人凶器,男孩子血气方刚,一语不合就解带恫吓,曾经,大儿院儿里,十几岁的孩子用武装带将人打得血流如柱,场面恐怖非常,也不是没有……

当时,

蒋立果手里牢牢握着金属带扣。手臂上流下的满意咬出的血,渗进那金属带扣的缝隙里,揉着他手心的汗,润艳,甚至泛着妖冶的光晕……

恰如此时曼丽特别用红药水对上面的搓洗。阳光照射下,竟然美如兽眼,曼丽不禁看着有些入迷……

“曼丽姐,我来帮你刷吧。”

曼丽从迷蒙中一回神,

元西蹲在她小盆儿一旁。卷袖子问。

曼丽赶紧笑着摇摇头,“没事儿,我快刷完了。”

元西也好奇她搞这多旧武装带回来干嘛,也不敢问,还是姚雀来后,他问,曼丽说亲戚家有小孩儿当兵了,新兵连太辛苦,磨破好多武装带了,她找人找了些扎实的旧武装带,刷刷干净,给孩子磨练去用。遂姚雀元西都信了,没多想。

就是见曼丽是过细,每根皮带角角落落刷得干干净净,姚雀还说“您刷这干净。人孩子拿去了哪会舍得用啊,看看这腰带扣,到底是老东西做的扎实,上头的五角星多好看……”

曼丽听了笑,“好看有什么用,关键要扎实,这东西是护腰的,本来就辛苦……”说着说着,曼丽心里多疼她的小课呀,想着。是不是真有必要去看看他……

可看在姚雀,元西眼里,

曼丽的心真善,柔软,这时候的曼丽。真好看,真好看……

这时候元西的手机响起来了,

元西特别不好意思,忙站起来,捂着口袋,“对不起对不起,”好像打搅了这份美好真是罪过,曼丽笑,“这有什么对不起,快去接呀,”

元西憨憨一点头,快步走去阳台了。

第226章

元西匆匆从阳台走出来,

曼丽望着他“出什么事了?”

元西直摇头,“没事。”走到沙发边拿起自己的背包,“曼丽姐,酒店同事临时和我调个班,我得去顶顶。”再规矩一点头,就快步向门口走去。

“元西,”曼丽站起身,拿起搁在桌上的毛巾边擦手边忙走过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脸色都变了。”

元西低着头在门口换鞋,“真的没事。”声音不大。

曼丽走到门前微歪着头看他,轻声说,“元西,遇见什么事了。不要怕麻烦我们,力所能及里能帮上你不是更好么。”

“上次我就害你出车祸了。”

“你还记着上次,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是我自己开车不小心还连累了你……”

“曼丽姐。”元西抬起了头,

眼眶微红,

望着她半天没说话,

曼丽很真诚。

“一定是急事吧,现在咱也别费时说上次了,到底怎么了,”

“我朋友……”

原来元西的老乡在中庆街摆摊卖手机壳。摊儿被城管扣了,这是老乡全部积蓄摆的个摊儿,就这点小生意可说他的命,自然不肯就这么被没收,竟然和城管冲突起来了!刚儿就是老乡的弟弟打来的电话,元西肯定急匆匆就要赶过去,但是真不想再麻烦曼丽,遂撒了谎,可神色上还是露了馅,被曼丽发现了……

啧啧,

这点“戏精”的成分,在正阳的骨子里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太不值一提了,把曼丽轻而易举就“勾”到了“冲突现场”,而后,

轻而易举就“激发”了曼丽的“同情心”,“参与”到与“蛮横执法”的“说理”中,再,轻而易举,被“不分青红皂白”一起“抓了起来”,以“妨碍治安条例”拘进局子里,扣留五小时……

就这样,

轻而易举,

曼丽被关起来了。

好吧,

说来这还是正阳的“一番好意”,

对于曼丽被袁志刚亲点“选上形象人”要参与试镜这件事,正阳这次且全看的是曼丽的态度。简言之,曼丽要怎样,他就“推波助澜”怎样。

既然亲眼所见曼丽的“极不情愿”……前文也提到过袁志刚其人,这是个硬骨头,从他这头入手不如干脆来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如果曼丽在这期间“有了污点”,还能够格当形象人吗?

遂。正阳演了这么出儿。

看看,你叫他如何不越来越迷这个女人,在他眼里,曼丽和自己契合得简直就是“水乳相容”了。

果然,

估计她也想到这一“好处”了,一开始被“抓进来”还有点受惊吓,后来啊,越来越淡定!反正正阳心里看着是爱死,一方面曼丽“聪慧”,知道这是个“解困的法子”;另一方面,好像自己的心意被她“接受”了。自己真正为她做了件“好事”“贴心的事”,正阳高兴呀……

事实也是这样,

曼丽一开始是惊慌,外加一些愤怒,

怎么能这样执法?一点道理都不讲!不分青红皂白,把只要和他们“对着干”的,哪怕是讲道理的路人群众都给一起拘起来了……且,真被推上执法车了。曼丽才吓住,她几时见过这种阵仗?自己竟然要被拘留了!这要传到单位里……好,也就从“单位”这个词一闪现在脑海里,曼丽忽然就顿住了!

传到单位里……传就传呗。这时候“传”可不正好!

那横不啦叽的什么副中队长刚才也嚷嚷得很清楚“关你们五小时,妨害治安管理条例就这么规定的!”不就五小时么,关就关了,正好叫我留个“污点”。那还怎么去试镜呀!……嘿嘿,曼丽个“自作聪明”的“傻坨坨”还闷着乐起来了。

所以,她这拘留,真是淡定得跟神仙样儿了。

“从容不迫”走进“铁牢”,

“随遇而安”地进来了还能到处瞄,到处看看,好似还十分好奇这拘留小房子里啥样儿呢。

可,元西“着急”呀!

人急得眼通红,

“这可怎么办!……”

曼丽反倒还来安抚他,

“值的值的,小姚{元西那老乡}不是推着摊儿已经跑了吗。我们也就关五小时,不得怎么样,保住了他的家当就行。”

“可把你也关进来……”

“关进来怎么了,只要心里知道不是做了错事儿被关进来。也是一次不容易碰着的遭遇呢。安心了,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她心里只怕还“偷着乐”:“影响”好着呢!

傻曼丽啊,也是太心善,对“熟悉了的人”后就再没有防备。独独把她和元西关在一间小房子里。要多有些常识,就有点蹊跷撒!不过,她一个本分人,这方面确实难有常识。何况此时她心情大好。

铁门里,就一边有高高的铁窗。

里面倒有桌有椅,

一堵立墙后有个小马桶,基本生理人权还是有的。

曼丽坐了会儿,开始整理自己的辫子,刚才一推一搡,辫子也散了,

曼丽两手抬着重新扎,嘟囔“啧。要剪头发了。”

她是真的对元西不设防,实心实意就把他当小孩子看。

是小,恨不得是自己一半儿年纪了。

她忘了,

差不多小课,照照都是这个年岁“狼盯”上她的……

元西一直侧头望着她,

“不剪。”忽然说,

曼丽手上熟练地绕着发圈儿,望着他一笑。“你们男孩儿不留长发,不知道打理起来多麻烦。”曼丽其实也是想通过这样稍轻松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元西一直似处在不安、忧心忡忡及对她的愧疚中……

元西似乎化解不了,

低下了头去。

曼丽也是叹口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导他了。

剩下时间,两人话语不多,毕竟这地方威严也阴森森的,说再轻松的话题也冷,再说,曼丽本就不是个话痨。

曼丽像个课间休憩的学生,规矩两臂叠加趴在桌上打起盹儿了,没精神的,她还不忘劝劝身旁的元西,“没事儿,这不一下就过去……应该快两小时了,一会儿他们就放咱们出去了。”

元西点点头。

曼丽遂合了眼,

闭目养神。

第227章

曼丽有时就是心大,一旦没啥心事人能放松下来,什么环境下她也睡得着,反正都是混时间咩。

屋子里视线不好,

不过元西还是瞧得着一幅“海棠春睡图”。曼丽蝴蝶唇峰微弯,脸蛋儿红扑扑,梦着啥好事儿了……

元西,嗯,该是正阳了,两手交叠合着,下巴磕在上头,望着她目不转睛。

“曼丽姐,”轻轻喊一声,

曼丽没动静。

他像个顽皮的孩子,又倍加珍惜小心地。右手伸出食指慢慢靠近,去碰她的唇……只轻轻挨了一下,赶紧缩回来。心上又痒又紧,指尖儿犹如触了电,麻麻酥酥……正阳身子更往前够了点儿。鼻尖儿几乎挨着她手臂了,曼丽轻轻的呼吸若有似无就在跟前飘动……

这就是个无底洞,

吸着正阳往下坠,

他入迷地望着这张面孔,

手在裤子口袋里去捞。

捞出来一个小瓶儿,

一手虚握拳支着下巴,仿若求知若渴的少年,拇指一拨开小瓶口盖儿,慢慢递到曼丽鼻息前。轻轻晃动……

曼丽的梦越做越香,

这是哪儿?

好大一个庭院,

有舞剑的,

转舞、倒舞、跳舞、劲舞,曼丽看来。没一个合乎剑规。

却,

耳旁有个声音告诉她:“这种剑舞的规矩是,谁舞得怪,舞得精彩,观众鼓掌最热烈,谁就是赢家。”

果然,曼丽看得连拍巴掌,

有一位剑手竟然舞到了树上,沿着树干又跳到另一棵上。树枝纷纷落下来,击打在浑然不觉的观众身上。

又一名剑手把一只花猫毛削得光秃,却不见花猫受伤分毫,秃猫滋溜跑进树丛里。

最奇特的一位竟然叼着剑柄上的流苏,以嘴代手,在地上大兴草,荡起的烟幕上能见出字儿来……

天上还飘满了各色风筝,状物状人,翻滚着,跳跃着。有的筝手把木偶戏搬到了天上,还扯着嗓子配音。有的筝手放出了母子筝,母筝就像一道幕布,子筝投射在母筝上的就是皮影戏了。有的筝手把风筝和花炮结合在一起,想着怎么能把对手的风筝给炸烂。有的风筝在天上变着脸,想来筝手是个川剧名角儿吧……

那边还有个赛马场,

一只亡命的兔子在马道里狂奔。骑手们紧追不放,用钩镰枪去钩,谁钩到了谁就是胜者。为了保证不受伤,骑手们都全副甲装。兔子身上越来越红,也越来越疯狂。一位骑手倒拿着钩镰枪按动了机关,就见从柄头射出来一支箭,箭后拴了线。中了,他顺势一收,拿住了兔子,举起来朝曼丽这边直吆喝!曼丽站起来直跳!

她好像才十四五,

边拍巴掌边说,“你真是个大坏蛋!看你一本正经在宫里当天王老子样儿,想不到,还有这么多稀罕点子!真看错你了!”

那声音慈爱也透着慵懒,

“这哪里是我的点子,你自己梦到的,我帮你实现罢了……”

她好像转身投入他怀里。堵住了他的唇,使劲儿地吸,“真好,真好,永远这样陪着我啊……”

曼丽忽来的热情简直叫正阳都招架不住了!

是的。

看着如此娇艳的曼丽,正阳怎得扛得住?

放下小瓶儿,曼丽能睡得更熟更深了,正阳这才直起身,

慢条斯理取下眼镜,头套也扒了下来,抱起曼丽,

曼丽软绵绵仰躺在他怀里,

正阳捉着她的下巴,

先拇指无限柔怜地摩挲她的唇峰。殷红,饱曼,捧着,

这才低下头去……

一开始,完全都是他在流连,

轻沾,

揉挲,

哪知,

曼丽忽然就来了反应!

唇峰一动,

张开了唇。

正阳都不及惊顿!……他怕曼丽醒了,虽然,想想绝对不可能,这香气能叫人晕迷极沉……曼丽已经彻底主动,将他勾缠到了万丈深渊底……

她太会吻了。

那是一种妖精似的吻法,

不把你缠到臣服她决不罢休那种!

正阳抱着她的腰,手拽着她腰侧衣裳都捏成了拳!

但,正阳还有一丝清醒呀,知道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

握成拳的手赶紧又摸到裤子荷包拿出手机!……他多舍不得离开她一寸一厘。但是,这时候非得分开点,要照到两人的脸庞呀,相信,他现在是艳的。曼丽,更是艳的无与伦比的……

灯光闪烁数下,

正阳简直就是丢开的手机,迫不及待又狠狠搂住她投入到更痴恋的迷缠中,但是,

这时候,曼丽头却往后仰去,叫急迫的正阳追着够,“曼丽曼丽,”正阳嘴里焦急甚至乞求地轻喃着。像个要乃喝的孩子,曼丽却,仰头抽泣起来,

她红唇蠕动,

如诉如泣。

“说好永远陪我的呢……还是丢下我了……都不要我了,爸爸,妈妈,还有你……说好的永远陪我呢……”

曼丽这模样就是在弓着五指在拼命撕挠你的心呀!

正阳疯了样儿掌住她后脑,唇终于紧紧挨上。不住喃“永远陪你!永远陪你!谁说不要你了,谁舍得丢下你……”

……

五个小时到了,

张琦亲自在走廊外等着,

他其实就这么站了五个小时。

一到点,

他对着月光照映下的玻璃窗,整理了一下制服。

独自打开一道道铁门,进去了。

“时间到了!”

还没到那间屋子门口,他就高声喊了声儿,见里面没声儿,

又沉了口气,

面露威严,走了过去,

“时间到了,你们可以走了……”却,一时话顿在那里。

因为见正阳伪装都卸了,

抱着女人,头还低着,似痴迷地望着,月光也是给力,

正好斜打在他脸庞上,

衬着唇红得妖异,美得心颤……

张琦愣在那里,一时进退不知,

正阳缓缓抬起了头。

望他一眼,

而后,轻手轻脚起身弓着腰将女人摆放至趴在桌上打盹儿的样子,这才又走到桌边,

背对他。

重新戴好头套,眼镜儿……

回过头来,

微笑着对张琦说,

“她可能还得睡会儿,再过一刻钟吧,你再来。别演砸了。”

虽然微笑着,

最后这四个字“别演砸了”还是威慑十足,张琦很郑重的,

“放心,不会办砸。”

又转头出去了,

心里真的砰砰跳,

正阳啊,

他的毒美,有时候真的连大老爷们儿都扛不住!

228第228章

话说曼丽在这“霸妖”一吻后,嘤嘤哭,可也没见流眼泪。不多会儿消停了,原来又梦到别处了。

她这场梦也够时长够丰富了,

终还是梦着了她的“最爱”:吃。

吃的也稀罕,稍有点恶心,虫子。

梦到这,其实跟“日有所见”有关,早上她才在她那专业杂志上看到这样一则报道:据说绝大部分的昆虫皆为风味极佳之物。为了推广此物。已有一百零三年历史的纽约昆虫学家学会举办了一场“昆虫豪华宴”。

这道售价六十五美元/每位的“昆虫豪华宴”菜单如下:头盘:梅子汁蜡虫碎肉,油煎泰国水甲虫,油炸粉虫球。

主菜:牛肉及鸡脯配新鲜蟋蟀面包。

甜品:昆虫曲奇。巧克力蟋蟀甜饼等。

报道说,盛装赴宴的昆虫学家们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大快朵颐”。说实在的。曼丽很怀疑这是一则愚人节新闻,毕竟出现在专业的医疗杂志上。就算确有此事,也不见得又有什么“权威性”或“指导性”。更像是昆虫学家圈内的一场疯狂搞笑派对。

不过,这份有杜撰之嫌的“虫宴菜谱”,倒是充分暴露了吃虫的一个重要问题:即大部分虫馔皆经油炸或重味腌制处理。何也?曼丽相信还是为了掩饰心理上的不适吧。与此同时。“虫宴”的主菜依然不离鸡、牛,证明昆虫成为人类未来主要副食品的前景十分暗淡,充其量只能是一种另类小吃。至于“新鲜蟋蟀面包”和“巧克力蟋蟀甜饼”,由于语焉不详,故除那蟋蟀未必是元配之外,其余皆无从推测。

看看,一涉及“吃”,曼丽的想法往往还是“颇为精致俏皮”滴,说明她本身并未学迂,灵气儿确有。

梦里她吃的啥呢?

倒是广东人爱吃的一道“禾虫蒸蛋”。

说起广东人真是吃方面“真的勇士”,一般来说,他们只吃“虫二”:龙虱及禾虫。

龙虱,粤人又称“和味龙虱”或“和味龙”,样子近似于蟑螂,因而也成“水蟑螂”,不过他水性极佳,而且善于飞行。此“粤版小强”的料理方法十分简单,滚水煮熟,调味风干即食。酒楼或大排档,多作为小食出售。

吃龙虱的过程极其难看:先把背上的一双硬翅剥下,然后扭断其首,并且小心谨慎捏住头部,为的是把不干净的内脏全部扯将出来。接着,一口塞进嘴里。

嗯。曼丽吃的禾虫还是稍微“和悦”点,起码里面有蛋羹,小勺舀着一口一口斯文地吃……

于是乎。

待她醒来,

自个儿都颇有些不好意思呢!

总觉得唇齿里有吸吮过重的感觉,

但,

她以为是自己梦里“吃禾虫蒸蛋”不由自主嚼狠了撒……所以醒来后,一直捂着嘴,也不敢看元西。直等自己感觉稍好后,才望向他,模样真的好可爱,有些臊意又强装镇定稳重,“快到点了吧。”

元西跟进来时一模一样,好像一直就未挪动。离她有些距离,规矩坐那儿,手垂着。手指纠结,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有种淡淡的忧悔与怯意萦绕。

“嗯。快到了吧。”元西点头,

曼丽看看窗外月光,“这里说起来也真静。要不是说是拘留所,我还觉得空气挺不错……”她叨叨着,也是减轻自己不小心睡着不说还睡得挺熟的尴尬吧,这时候,

终于听见“时间到了,你们可以走了。”……

好吧。这次短暂的“牢狱之灾”曼丽是“欣然接受”的,确实,

这事儿果然捅到她们医院。

院领导简直是“震惊”,都分几批找她“谈话”了。多数都是不晓得几惋惜的口吻:曼丽啊,你这真是意气用事。为了帮人也不能这样不拘小节了呀,你知道不,本来院里还准备推选你去空宣面试……

曼丽那就是心里“偷着乐”,这事儿就这样“轻而易举”搞黄咯。

好了,这个周末曼丽是有事做的,

她整理好细好晒好的武装带,斜背一个大包儿,独自先乘城际高铁,然后转班车。来到了卓沅。目前,小课的部队就驻扎在卓沅州旺吉县城还往前走七十公里的蒙山里。

这真是她一片心,

谁也不知道她会亲自给小课送武装带去。原本说好,元青下周三来取的。

她背那一大包东西,可想,除了武装带。曼丽还为她的小课准备了不少东西。多半是吃的。亲手做滴咧。

走了大半日,

终于来到旺吉县,

这个小县城其实挺热闹。

特点就是具有典型卓沅州的特点,佛寺较多。

曼丽对佛教兴趣本不大,

但是小姨却一小就挺灌输她这些,

曼丽实际挺不解:这种都类似接近“统治理念”的意识形态方面的东西,她何必要去了解?

小姨却说,“佛教的特殊魅力,就在于立论的痛快和透彻。人生和生命课题如此之大,如果泛泛谈去不知要缠绕多少思辨弯路,陷入多少话语泥淖。而佛教则干净利落,如水银泻地,爽然决然,没有丝毫混浊。一上来便断言,人生就是苦。产生苦的原因,就是贪欲。产生贪欲的原因,就是无明无知。要灭除苦,就应该觉悟:万物并无实体,因缘聚散而已,一切都在变化,生死因果相续,连“我”也是一种幻觉,因此不可在虚妄中执著……”曼丽那时候哪听得懂,却还是能感受到小姨教导她这些的“用心良苦”,好似一种“家学传承”……

曼丽给小课打了个电话,

当然不可能直接打到小课那里,

打给了方石伟,

还记得这位小课部队的政委么,他老婆就是跟曼丽交好的那个“正阳事件”连累了曼丽的护士。

曼丽这样说的,“我来这边探亲,邻居一位朋友托我带点东西给你们部队的夏课,我怎么转交给他呢。”

话至此就够了。

曼丽清楚她家这阎王爷,

知道她来了,会自己想办法出来滴。

第229章

果然,不多会儿阎王的电话就追来了,“哪儿呢!”

曼丽笑着说了地址。

再过不多一刻钟吧,敲门声就狂起,

曼丽一打开门就是一阵“疾风骤雨”,小课抱起她猛地亲啊,曼丽抱着他的头“飞来的?”小课哪儿有空说话,想疯了……

等他把这股劲儿缓过去了,曼丽亲了又亲他的额角,“飞来的?”再问,小课紧抱着她一动不动,只“嗯”了一声。曼丽晓得他zhe。还逗他,“咋飞来的,我看看翅膀。”小课手早已熟悉地埋进她背后,轻轻摸。看不见他的脸,全嗅在她颈项里,“你像我这样摸啊……”曼丽贴在他耳朵旁小声说了几句,小课好像有闷笑。“算你有良心,快去,有惊喜就给我看呐……”

放了她,曼丽起身走去洗手间。关门前,冲趴在床上的zhe男儿笑着说“不喊你不能进来啊。”

小课露出半边脸,艳媚极了。

曼丽一进去,他就爬起来去翻她的包包。晓得肯定给他带吃的来了,捞出来撕开包好的塑料袋就大口大口吃,是曼丽自己烙的饼,是小课爱吃的梅干菜馅的……边吃,又捞过她的外套搭在肩头使劲儿嗅,都是熟悉的曼丽的味道,小课眼眶发红,他该有多想她啊,可就是不想叫曼丽看见他眼红,要不曼丽又得哭鼻子了……

“好了!”里头曼丽喊,

小课放下饼,抹抹嘴,不紧不慢起身站起来,又揉了揉眼睛,开始慢慢把自己扒惊光。

不晓得“几大爷”地推开洗手间门……却叫里面的曼丽惊喊鬼叫“这里又没暖气!你不怕着凉啊!”

小课倒是不晓得几嫌弃地指着她,“这就是你的惊喜?穿的跟个女路似的,你是来革我的命的?”

看看咱好容易有兴致取悦他的曼丽,穿着正儿经的夏季薄军装,腰间勒得可紧那武装带,将一身曲线着实勒出了没挑剔的美感!可一听他这嫌言弃语,以为说不好看呢,立即生气就要往外走!小课拦手一拽抱起来就走到淋浴头下,边扭开水,边在她耳朵边儿轻笑地说,“傻子,你这身要淋湿了才真是不折不扣要了我的命呐……”

好吧,

小课的命本就是她的,

总也是不够折腾还给她的,曼丽到底还是最心疼他,任他如何胡闹,也都从了……

小课趴在床上,曼丽把带来的膏药在小熏炉子上撩撩。再给他贴在腰上,边说“男人得护腰,别仗着年轻就恣意削损,老了可难过了。”

小课哼一声。“这还用你说?老子还没姑娘呢。”

他最会用这样的话戳她心,明明知道曼丽最过不得的就是这,像欠他一个大债,不过,可不是大债,曼丽是听不得他哼这,弯下腰趴他肩头挨着他的脸,“总想要姑娘。万一是个儿子呢,”

小课反手搂着她的脖子,“儿子就儿子,反正生出姑娘才罢休!”

曼丽打他一下屁股,“你当我是母猪啊,”

小课也紧紧搂她的脖子,“可你现在还不是我的母猪啊!”

曼丽晓得这事儿上总是最亏他的,咬他的耳朵。“总会是的……”心也疼。你以为这件事上夕臣、照照就不“通情达理”?只要曼丽提到说最近跟小课咋样咋样了,他们都会自觉那些时悠着些,还不是一心想叫小课赶紧有个后……不过这事儿也不是刻意就刻意得来的,总归还是小课宝贝曼丽。不想她真为这件事损了身体,还是顺其自然,嘴巴上说要姑娘,真只要有了。你看小课不得哭成个疯孩儿!

部队上是有纪律的,小课出来也不能太长时间,再不舍,也要有分开的时候。

这次倒是曼丽紧紧抱着不肯放手了。

主要是亲眼见到了小课的瘦皮囊,虽然依旧结实,可毕竟没以前那样光泽,也有不大不小的伤疤……曼丽甚至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这次集训完,就调个地儿吧,我,我倒宁愿你过以前醉生梦死的日子。总比这样吃苦好……”小课亲了又亲,“曼丽,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好高兴,说明你是真爱惨我了。我是个畜生你都爱我。可我不能再当畜生了呀,他们都有出息,我要还一直醉生梦死,拿什么在这个家立足?曼丽。你的男人都很强,这是你该得的福分,我要配得上你。曼丽,我生生世世都不想离开你……”

倒是小课哄着曼丽不哭,离开的,

曼丽站在窗户边看小课跑出去,门口有辆吉普等着他,小课在楼下对着她使劲儿挥手,可坐上吉普后又是那样坚毅,顶天立地……曼丽眼里含泪是带着笑的。小课说得对,原来,家里好像只有夕臣是顶梁柱。曼丽和两个娃娃,包括照照和小课,都时不时出状况;现在,照照和小课都在成长,都在努力成为真正的强者,为她撑起一片天,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

可想,曼丽是何等好的心情离开旺吉县的。

坐在班车上前往高铁站,曼丽枕着下巴望着窗外,唇边一直带着笑,幸福的笑。

想起初识时的小课,

混蛋时的小课,

伤心时的小课,

懂事的小课……

曼丽不禁轻轻去摸自己的肚子,

她是真心实意想给他生个宝宝,

曼丽自己是医生,也知道怀孕不易,到底她这个年纪了,但是她自己对自己有信心,曼丽下定决心,真得好好保养身体了,不能太过操劳,工作上的事情能放放就放放吧……

曼丽想这些太入迷了,

以至,都没注意到,就在一旁,她车窗下,一辆小车里的计小是多么殷切焦急地两手都扒在窗户上仰望着她!……

就这么巧了,

曼丽的班车行驶在这条州道上,去高铁站,计小也正好刚从卓沅州视察回来,乘小车走这条州道回京。

稍有堵车,车速都慢了下来,

计小刚翻阅完汇报资料,交给一旁助手,靠向椅背要合目养养神,就这么不经意往窗外一瞥,

计小立即坐起身!

真不敢相信一样,

窗外那辆大巴的车窗里……是,曼丽吗!……

第230章

茫茫人海里,就这么两窗相隔,这么近,又那么远……可计小觉着这就是缘分!他得牢牢把握……

大巴车来到高速出口收费处,停了好久。

上来一些路道稽查的,将司机带下去,据说他的运营资质有点问题……

耽搁时间了,乘客们肯定各个烦躁不爽,曼丽倒还好,她又不赶时间,早到家晚到家也没影响。

最后乘客们还是都下了车,说是得转乘其它车辆。又得一批一批等,来了同线路的,分批上,总不能又违了超载的规吧。

曼丽不急。自觉排在最后,她戴上耳机斜背着已经空许多的大包儿,两手揣大衣外套里,慢慢等呗。

忽然有人拍了下她肩头,

曼丽回头一看呀。

计小很小心也不敢离她很近,两手垂着,望着她也是谨慎模样,“等车么,”

你说这一时曼丽能摆什么脸色出来。可不只能有礼貌地一点头,计小像孩子一样转身指了指自己的车,“我路过,看见你站这儿,不嫌弃的话。我送你一程吧。”

曼丽想拒绝来着,可计小那模样……他那手啊一直就指着自己的车,神情真诚又严肃,搞得曼丽好像一拒绝那就是真嫌弃了!……曼丽最是不会驳这种面儿的,一点头。“谢谢你了。”边收起耳机,向车走去。

计小忙想跑前头去给她开车门,可又一想,太刻意了,遂握着拳又慢下来,貌似很平常地,只目视她自己打开了后车门,他见她上车坐好,才打开驾驶门上了车。

车,稳速行驶出去,走的上一层小车专用道。

于是曼丽自是不知道,她这一离开啊,莫名的,那头大巴司机也“时来运转”,被路道稽查的连连道歉,称他们电脑系统故障,错审了他,并表示,今儿一切损失一定按律赔偿……你说司机们最怕的就是他们这些路道稽查的,虽说心中有火,可忽然被如此“礼遇”,又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话说今儿计小也着实走运,他一切的一切“小刻意”得以顺利“实施”,归根到底,还是源于曼丽今儿有个大好的心情,曼婆子一高兴,心就软,啥事儿都好办了。

曼丽坐上后座儿,发现后座儿还放着一个纸箱,纸箱里有好些陀螺、皮筋、沙包等他们儿时会玩儿的旧物,曼丽着实有些兴致,坐着瞄了会儿,终是伸手拿出一个挺漂亮的沙包掂量了掂量,计小似无意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没做声,心里却砰砰跳得厉害!

曼丽问,“这些是要做什么的,”

计小这时候大方看了眼后视镜,

“哦,我们单位跟市福利院有个资助活动。这些都是一会儿送去给孩子玩儿的小物件。”

真是太会捕捉她心里的一些“柔软点”了!

且不谈曼丽本性善良,她既是一个医者,还是一个母亲,最过不得可能就是失孤的孩子们了,你以此来“邀约”她。能会扑空吗!

所以,计小下面的话很自然地就出来了,“小满有兴趣么,明天就在福利院有个‘游乐园’活动,你可以带她一块来玩玩儿。”

这要小满在家,曼丽肯定会带她去参加呀,可惜,小满不在家。

曼丽遗憾地摇摇头,“小满不在家。”

这一听,计小心凉大半截。这……真的,计小想哭的心都有!

诶,所幸呀,他这个“福利院”的切入点太好了,只听曼丽接着又说,“你们还差陀螺沙包么,我也会做,家里也还有不少,都送给孩子们去玩儿吧。”

“好好,”计小连声点头。一下又意识到太过热情了,赶紧定了定心神,“你知道福利院在哪儿吧,我发个定位你。”

“嗯,明天我开车去。还需要什么么,我也想为这些孩子尽些心……”

好咯,这一晚计小都高兴得睡不着觉!他就知道曼丽心善若此,虽然他这多少也叫“欺骗她勾哄她”,但毕竟是做善事呀。曼丽欣然答应,不计前嫌,曼丽心,真的是好……

曼丽是真心实意把这件事当事做了。

回来后,

她就开始找出家里放着的各色陀螺。沙包,这些都是夕臣照照小课平常给小满意一亲手做的,当然也有她的手艺在里头,见家里还有一些漂亮的布头,曼丽吃过晚饭后,独自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手边儿摊一些针线模型,想再做一些沙包出来。

说起来,宫里的孩子都爱玩沙包,

曼丽初入鹤蘅宫时。就发现好多精美的沙包,纯手工刺绣,明黄、大红为主,上头鹤与龟的造型最多……后来听照照说,年少的梅静群爱玩儿沙包。领袖为了讨她开心,宫里还曾专门成立“沙包工艺坊”“沙包游戏组”……

曼丽对沙包也不陌生,

她运动细胞并不发达,但是少时小姨却坚持让她和小伙伴们玩沙包,有一种攻擂式的玩法。守擂者奋力将沙包用脚面踢远,攻擂者将沙包掷回,以获得积分。将一个沙包踢远,除去力量与技巧之外,很重要是沙包的质量。沙包要鼓,太瘪轻飘不行;分量要适中,太重会踢得脚面生疼,也影响距离;所以沙包里不能装沙,沙子过重,也伤沙包,使不了几天就会磨破。曼丽的沙包都是小姨亲手缝制,塞满了红豆或绿豆,这两种常食的豆类特适合做沙包,不轻不重,不伤布料。经久耐用。

除了攻擂玩法儿,丢沙包就是跳格子之类的游戏了,对抗性没打沙包那么强。在地上画一个双翅膀飞机似的格子,依次占领,一副打到国外去的劲头。

曼丽边缝制边回味年少时,

那时候,沙包最重要的记忆还有沙包可以直接表达内心的情感。情窦初开时,喜欢哪个女孩子,男孩子们玩游戏时就朝哪个女孩子掷去,越喜欢就扔得越起劲。把女孩子打哭了才高兴。直到现在,男孩子们可能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表达方式,在那个无欲则刚的年代,男人们表达情感只能通过这么一个隐晦的方式,也不知道那时的女孩或今天已成为婆婆的女人们知道不……

曼丽笑笑。那时候她胖糯胖糯的,挨打是有的,可,真没这般“情感表达”的内涵在里头,男孩子们眼里从来不会有她……

正做着起劲儿呢,

姚雀和元西过来了,

今儿元西跟着姚雀补习英语,姚雀带他去吃了新开的一家饺子馆,结果味道真不错,没忘师父,这不给她送饺子来了。

201、201

原因很简单:都被这次地震搞怕了,小课这支部队太机动,来回这么深入险境,肯定都不希望她跟着了。

“曼丽,你进来!”

小课在房里叫,

曼丽指了指意一叫他把小手枪放下,不早了,小闹药再这么欢腾下去,肯定又得折腾好晚才能睡着觉。

意一淘气地两只小手背在身后,憨饽饽一样笑,曼丽故作生气样,又指了指小东西,

一只小手枪从他屁股后面掉下来,小东西转身就跑出去了,曼丽摇头。这孩子越来越调,怎么办喏!捡起小手枪放在桌上,这才走进房里。

见小课套上一条西裤扣子都还没扣上,正弯腰在他那衣柜里翻找着,曼丽在床边坐下。将他翻出来丢床上的衣裳拿过来又一件件叠上,“这么晚了,去哪儿?”随嘴儿问问,其实曼丽是希望他出去晃晃的,小课这自参军以来。只要能回来就在她身边呆着,早跟“玩乐”绝缘了,曼丽倒觉着对不起他了。

“在这儿呀。”

他捞出来一个黑色浅方盒子,

走过来单腿盘床上坐在她身边,

轻手轻脚打开盒子。

一看呐,竟是条黑色束腰长裙,

“快换上,跟我去‘蓝月’看看。”

曼丽记得这条裙子,是她自己买的一条裙子。也不是什么大牌,只是当时试穿的时候觉得版型好,也合身。穿过几次吧,后来就不知道放哪儿去了。怎么在他这儿?

曼丽自是奇怪,望着他,“我是到处找我这条裙子,你藏着干嘛?”还望了眼他那衣柜,瞧他好好儿地还正儿经叠这规整放盒子里,多值钱似的。

小课起身走到门前,先合上门,

再过来坐她身后,揽着她开始解她衣扣,边在她耳朵边儿咬,“我当然得把这条裙子藏好了,这裙子听着你的誓言了,怎么能瞎放。”

曼丽且不管他在自己身上瞎搞,衣裳都脱了,只想着“什么誓言呀”……忽然想起来了,又觉着心特别暖,小课呀……更没在乎他怎么捯饬自己,让他给自己换上了这条裙子。

对小课而言,这条裙子当然具有“特别特别”的意义,小课当兵去前一晚,曼丽即是穿着这条裙子跟他厮磨了一晚,就是这条裙子半卸不卸间,小课逼着迷醉的曼丽说了第一句“我爱你”……意义如何不重大!小课肯定得珍藏着呀。

今儿又拿出来非叫她穿上,肯定还是时刻特别,曼丽是不记得了,

小课却记得清楚,

多年前也就是今天,

小课戴着口罩,

坐在一身白大褂的她对面,

递过去一个没填的病例,

曼丽像小学生写字一样端坐着,问一句写一句,“姓名,”

“夏课,”……

是的,今天是他们的“初识日纪念”,小课可记得清清楚楚!当年的病例他都还留着好好的呢。

提起了这些。曼丽更没理由不陪他出去闹这一晚上了,曼丽更心疼、更舍不得的还是小课明儿又要远离,他开心就好。

小课开着车,

时不时扭头看她,

曼丽很少装扮自己。

一来她也算天生丽质,底子没话说,一直丰肥,却也不影响如果稍微捯饬一下就漂亮的像变了个人的效果。

再,家教如此,端庄就好,艳丽好像就过分了。

可这会儿,她在化妆呢,所以说,怎么能叫小课静得下心!

小课多想停下来跟她弄!可曼丽明确警告他。你要插手我就不化了!小课横她瞪她讥笑她,说你不会化还不如我来,都没用,曼丽就是犟,你要插手我就不化了!

曼丽不是不会化,是确实手生,

她化妆本来就少,就算要化,那也都是男人们的代劳,她仰着脸闭着眼任其折腾就是了。反正出来的效果绝对一等一。

今天曼丽执意自己弄,其实心意是好的,她还不是想今天这么个特殊日子,她也得有点“贡献”不是,讨讨他开心。

可是,真的是手生,弄出来的效果确实没他们弄的好,一来二去,曼丽也弄烦躁了。加上小课一旁时不时看看,她着急,终于给弄灰心了,曼丽放下口红,头歪着。靠椅背上看着车窗外,不做声,小课心就挂她身上呢,再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车立马就滑停了,倾过身来,

手捧着她的脸转过来,

仔细看看,

忽然笑起来,“真丑。”

曼丽倒似要哭不哭的样子。“我是想,……”又没说出来,头又要扭过去,小课坚持掰着她的脸,低头就吻上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爱我,爱死我想叫我开心是不是,”

曼丽听了,这是真真情流露啊。抬起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真的,轻轻“嗯”了一声,你知道,

这声“嗯”比她真化了个无比漂亮的妆,比她真对着你说“我爱你”,更叫小课疯狂!小课一把把她抱过来跨坐在自己腿上,动作这是一气呵成,驾驶座往后延展好多,曼丽两手按在他肩头,眼中,即羞又一览无余的,爱哦……

曼丽是真纵着他,

这样的车上,

这样外头还来来往往的豪跑妖孽们。

清晰听得到他们的嬉笑,怒骂,

甚至有些畜生,见起伏的车身,立即明白里面如何洪浪滟翻,扒在车窗边往里瞧,然后失望大骂,“妈的这好的挡视玻璃哪儿买的!”

曼丽的紧张并未因这句话而消停一点儿,她知道今儿自己太轻狂了,这会儿是兴也尽了。天也升过了,回到人间,才晓得已被车外妖孽环伺。死小课!看他把车停在哪儿呢!正是“蓝月”停车场的入口,虽还不至于占道,但这出入一个比一个狂的豪车……

小课一手枕在脑后平躺着。慵懒如才饱餐过的狮王,这方面,他那脸就从没要过!操心啥?他还嫌你太磨叽呢,四周又谁也看不进来,管他呢,老子又没拦你家道儿,哔哔个屁呀!

就拦着不走!小课还在享受曼丽好容易赐予的冶艳余味儿呢。

可曼丽着急呀,一劲儿催他,

正这时,听见外头,

“熙正阳,你睡过这么多女人值得骄傲么!”

女人的声音里,有强撑起的正义,更多的,还是伤透心啊……

“不骄傲。睡多了女人就会发现,相比那一发以后的空虚,还是相濡以沫的生活更值得你付出一生。”

话儿,说的动听,

可,

绝非真情呐。

☆、202

听了这话,躺着的小课一笑,抬手揪揪曼丽的脸蛋儿,“这话儿虽出自一个浪荡子的口里,却没错儿呀。只是他现在还当这话儿是说着取乐,真当遇着想相濡以沫的那个,再回想今天说这话的态度,该多剐心呐……”

曼丽心着实又一软和,

她的小课是成熟不少,曾经,何其不是这样个没心没肝的,到底是要经历些刻骨铭心的事儿啊。才能沉淀成这样……曼丽抬手掌心覆在了他已变成抚在自己脸颊的手背上,刚才一些躁气好似忽然就散了,他再怎么张扬,曼丽也愿意坦率陪着。毕竟已相濡以沫了啊……

于是乎,就看看一个完全不同心境的曼丽会展现出的一个多么完全不同寻常的曼丽吧。

妖孽们不是好奇车里是对儿什么样的人儿么,小课先下的车,

照样恣意狂肆。同时,那洒脱明亮的范儿呐……天上的星都要为之颔首行礼!

“小课!”

从蓝月里冲出来的肖辛一望向这边,不停歇,赶紧跑过来。笑着都有些喘气了。

这下,更引人瞩目!

肖辛,

蓝月的老板,

百年来一次。

来一次,又百年才露面一次!……

“一接到你电话我就赶过来了……”

正说着,

还有叫肖辛更想不到的哩,

他真正的“上司”今天竟也亲临了!

是滴,至今小课的家底都在曼丽手上捏着呢,可不曼丽才是他肖辛真正的“老板”!

只见,小课走到这边车门,

微倾身,单手一拉开车门,

首先,

先踏出的是一只黑色红底细高跟,

裙裾一轻摆,

出来一个……你知道,肖辛真傻了!

这是谁呀!

肖辛知道是曼丽,但是,脑子轰懵着,他不知道曼丽一装扮起来竟是这样!……怎么说,完全不好说!说不出来!说什么好呢……

掐腰黑裙,

曼丽的丰腴在黑色的掩映下,其实更造风情!

曼丽的长发梳得低,她发质实在太好,黑缎子一样垂在身后,风儿顽皮偶尔掀起,露出背部蕾丝缎带下的无暇蝶骨。

是滴,曼丽现在的“丰腴”完全长在女人该长的地方,譬如,胸,她长发用黑色束带束得松软,颊边发丝有顽皮跑出来的,最致命的是,曼丽之前化的妆全被小课抹了,最后只留了他亲手给抹上去的正红口红!……你知道。这是个才历经完欲仙欲死回到人间的女人,一切粉墨比得上她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艳气吗,曼丽两腮此时此刻依旧氤氲着最原始的醉红,眼眸里浸着羞涩与对小课不移的亲爱。这才是一个女人美丽最高的境界,欢愉与爱同在……

“曼丽,”

肖辛有些激动,

现在看见她不容易,更何况是看见这样的曼丽……

既然下定决心随他恣意一晚,曼丽着实放下许多,尽管心里照样紧张得紧,但是面上秀定着呢。

微笑着朝肖辛一点头,“肖辛。”

肖辛激动地说话都不利索了,忙比着里面,“都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哦,对了,你爱喝的花茶。赶紧的我!没想到你会来,小课没说……”

小课牵起曼丽,先拍拍肖辛的肩头,“看把你急得。你老板亲自来查一次帐是不容易,可也别把她惯坏咯,这她的地盘,她爱喝什么自己不会要。还叫你操心着。”

“是是是是,”肖辛连连点头,晓得小课这么说是想叫曼丽放松,等进了蓝月来。肖辛也恢复如常。是滴,这基本上是小课和照照的人都有的共识,还是不能在曼丽跟前“太把她当回事”,曼丽会紧张,会不自在。

这一晚,

蓝月至始至终都笼在神秘糜艳化不开的一种美感里,或许是音乐,灯光。变得柔和而雍容,或许是,门前那匆匆一幕,

蓝月本就鬼出神没的老板肖辛。引着惊艳喉目的二位,低语着走进就再未露面……

这一晚,

曼丽是真查了一晚帐,

小课没事儿人一样和他的哥们儿快乐地打桌球。

她呢,听一个又一个地皮、店面、股份管理人员报帐,报收益,报分红点,全是数字,全是吓人的数字……曼丽心中虽怨,可也挺着装着全受着了,只叫她签字时,她正儿经签上她那规矩的大夫签名,多半,还是看小课,他快乐。她就快乐……

小课开拔去东海了,曼丽的生活也如常行进着。

钟家那老太太,“首次邀请感谢”后,陆续又亲来约过她几次喝茶,老人家嘛,每次都是亲自前来邀请,曼丽实在也拒绝不了,再说。聊起来,着实也有共同话题,曼丽每次也放松不排斥就是。

“宫里自是家大业大,藏品繁多。随便拿出些东西就让人瞠目结舌。

许多东西都是第一次面世,崭新如昨。

参观中我与几位同行者聊天说,这种东西一离开紫阳宫背景,几乎没人敢认,都会说是新仿的,甚至有一路‘专家’会信誓旦旦地说知道谁仿的。比如咱们看到的这批唐卡,其中一部分刺绣作品乾明年间由宫廷造办处做好后马上包装入库,此次是二百多年来第一次打开,其新程度让人不敢相认。还有瓷器、金佛、镶嵌器,个个都是‘库出’……”

老太太跟她聊着此次她被受邀入宫参观从未开发的紫阳宫西路诸宫藏品,感慨着说。

曼丽一直住宫里,多少对这些也有些了解,“库出”是过去古董行业对从未开包装的瓷器称谓,当年景德镇许多官窑烧好后进京马上入库,不知多少年后才由后人打开,这种瓷器往往足涩剌手,釉面贼光,对行家算是大考,大部分人都不敢认这种“库出”瓷器,所以可想,宫里将这么多好东西“库出”现世,让谋目者是多么得幸难忘啊。

曼丽与老太慢聊些瓷器,也惬意品了些好茶,这休闲的周末午后度过的着实也舒心。

遥昔的手机震动,他起身出去接。

是的,几次老太亲邀,都是遥昔开车,然后一直坐陪。

曼丽一开始是不大自在,跟他不熟且不说,还因着他和计小那层关系,不过每次见他话也不多,完全就是孝顺地陪自家姨奶奶,谦逊也温文,遂逐步也忽略了他,专心与老人家享“忘年之交”就好。

☆、203

“嗯,知道了。”

遥昔挂掉电话,眉心蹙着,看来有些心烦。

没想,一推门进来,看见曼丽起身正与老太太告辞,“谢谢您,下次再……”

老太太一手牵着她,看见遥昔进来赶紧说,“让遥昔送你去吧!”

曼丽直摇头,“不用不用,我同事已经过来接我了。”

与他擦身而过时,曼丽还是礼貌一点头,匆匆离开了。

“她同事说有急事找她,哎。看急的,你能去送送她就好了。”老太太叹气说,遥昔把姨奶奶扶着坐下,微笑说,“您要不放心。我去送送就是,别她一点急事把您也弄着急了。”姨奶奶一听,赶紧推他的手“快去快去!我这不叫你操心,有云华呢。”遥昔朝进来的云华一点头,出去了。

出来可就脸色稍变。甚至跑起来,因为曼丽已经乘电梯下去了。

“曼!……”

随后从电梯出来的遥昔差点就喊出她的名字,却见真有一辆车停在门口,曼丽急匆匆上去后车就驶离了。

按说到此遥昔也该止步,

也就这么一个鬼使神差的念头呗。遥昔甚至来不及去开自己的车,拦了辆的士就跟了去。他是十分好奇什么事叫她这样着急……

话说这边上了车的曼丽拿出手机就要给家里打电话,既然有紧急手术估计又不晓得是啥时候结束的事儿,她得招呼人去接小满。

曼丽边按手机边问开车的姚雀,“病人情况如何?”

哪知姚雀怯怯地。“不是手术。”

曼丽按手机的手一下顿那儿,扭头蹙眉看他,“不是手术?那你慌急慌忙地愣像去晚一步人就没了!……”

姚雀只敢看前方,师父这边是一眼不敢看过来,一鼓作气干脆说个明白,“是那个饶计小给我打电话说害你那女的他逮着了,一定要给你当面道歉!……”

曼丽立即暴跳如雷,“停车!糊涂你啊!这事儿你理他干嘛!”

“不是,师父,你不知道这事儿闹得挺大!你以为我真听那饶计小的话啊,他一说就来接你?我正好有朋友在州九饭店,那块儿都要闹出人命了!你说真有啥伤亡,不管他们有没有心,不都会往咱们医院送,到时候还是会为难到你那里……”

曼丽真的是狠狠一捶座椅呀,

气死了!

扭头望着车窗外,曼丽越想越想哭,这都是些啥事儿呀,怎么就阴魂不散了?

头脑慢慢冷静下来,

姚雀这么做也是对的,赶在大事没发生前儿,顺着他们这事儿了了就了了,难道非要等这伙人再闹大?

于是,别扭又恼火的曼丽啊,愣是被载到了州九大酒店“救火”咯。

这是后面跟着的遥昔没想到的,

因为刚儿他接到的那个电话也是十万火急来给他报信儿的,说,计小将苏韫绑到州九顶层,愣逼着她背柴火吃鸡毛!苏韫那是好惹的啊,立即把正阳也号来,跟计小就要干起来!

说实在话,遥昔跟计小关系好,可对他另外那俩发小实在不感冒。

苏韫一个女流,遥昔不搭理就算了,

这个正阳啊……

熙正阳。

定永熙的幼子,

宠到天上去了还嫌不够呀……

他是定永熙老来得子,

他上面有个异母的哥哥,定海阳,倒是叫人敬佩,有国之重器的走向。

只这定永熙续娶的娇妻生出来的幼子又格外不同。

姓,不姓定,

定永熙也是宠爱小娇妻,任了她的性儿,娇妻喜欢他名字最后一个字。就用了“熙”字做了姓,定家独一无二咩。

说起这个熙正阳啊……一言难尽,

说众星捧月不为过,

说臭名昭著,还是不为过,

说人灵隽秀,可以,

说浪荡混生,更不过分,

总之。还是毁大于誉吧。

既然遥昔对计小和这二人之间的事没兴趣,自然得来了这信也就不想搭理,白的扰了喝茶的好兴致。

就是没想,曼丽匆匆赶去的竟是这州九正事发之地……遥昔顿时也觉着有些揪心,毕竟他随姨奶奶也看了这些时曼丽,这确实算是个恬静有涵养的女子,搅合进那乌七糟的事情里,是有些被污染了的感觉……

遥昔下车,

看见曼丽裹紧了外套,她那长发挽了一道。所以低扎着就没垂下来那么长,人着着急急的,难免眉宇间又有忧烦之色,其实看了叫人蛮心疼的……回想她悠闲坐在那里品茶,微笑诚意地说起茶器。说起画作……那才是她的从容生活态,就不该参合进这些不入流的杂事中……

遥昔倒不急了,

因他一出现在州九,就有人迎上来了,“遥昔……”他的人自会将此时此刻楼顶上发生的事汇报给他。

曼丽和她的同事还在楼下等电梯下来时,遥昔已经踏上贵宾电梯一路无阻地升了上去,从那渐升的玻璃面向下看,

那里站着的曼丽,一手放在外套荷包。一手抬起挽了下颊边飘出来的碎发,忧心,忧烦,甚至不知所措,都写在那张微仰起来看电梯的脸庞上……

遥昔一手放在军裤荷包里,

脸色稍沉,

至顶层,走出来,

走廊上都是人,

见他过来。有人表示尊敬“遥昔”一点头,有人根本不鸟,看一眼,又三两立在落地玻璃前说话,阔广的半圆大厅。

遥昔走进去,

入眼就见,

苏韫还被反手绑着,坐在沙发上,十分气愤的模样。

熙正阳呢,

没事人一样翘腿坐在单人沙发上,

军装里面的衬衣风纪扣没扣,

喝着茶,

喝一口还嫌这边不通风,

朝那边窗口的人指指,赶紧的,那边几扇窗子也打开了。

计小军装外套脱了,

连袖子都挽着在,

单腿搁在桌子上靠着,一手撑着腿上,脸色阴沉。

见遥昔进来,计小蹙眉,“你来做什么,”

计小这会儿真不是嫌遥昔来了多事。反而是有些羞愧意。他知道遥昔一向不怎么喜欢眼前这二位和他一起长大的主儿,这会子来,肯定是自己的人找他去“求援”,毕竟现在的局势是“以一敌二”,把遥昔搬来,也是给自己撑场子!

此刻,计小肯定一肚子旺火!

他为何把军装脱了?苏韫这娘们儿就是他亲自绑的!

好好跟她说,叫她讲理,错了就要给人认,她不听。

还耍泼,

计小那爆脾气上来就捆了她来,

晓得她肯定会把正阳号来,

这货来了酱瞧热闹的,

只说。“我就想看看是个怎样的仙女姐姐叫计小这样冲冠一怒为红颜。漂亮,我就向着计小;不漂亮,我就向着苏韫。”

这下把苏韫也气哭了,

再要给她松绑,她还不依了……

僵持着,

叫计小羞愧的是,这闹得……跟闹着玩似得了!最叫他心烦意乱的是,关键是他还蠢的给姚雀打去了一个电话,真叫他把曼丽叫来!……可,面子里子里子面子啊,这时候计小两方面都被架上去“骑虎难下”了,你说他这时候再打电话叫曼丽不来……岂不,曼丽这边,正阳那头,现在包括遥昔在内,都,都咋看他呀!

所以,

计小现在知道,自己实实在在是做了件蠢事,愚不可及!

☆、204

“我来是防止你做傻事,丁点事儿闹得水响,是利人了还是利己了?”

“我……”计小才要张嘴,就看着一人疾走过来,低声“曼丽上来了!”

计小一听,脸色好像都变了,赶紧地站直,就要迎出去,走到一半,又回头直招手叫人把他的军装外套拿过来,接过来就穿上,风纪扣全系得整整齐齐……

“铛!”电梯停,门开,

曼丽真是不想走出来啊……

姚雀先出来,娘家人一样侧身护着自己师父。

曼丽走出来一步,看见计小急匆匆赶出来就停步了,姚雀机灵,晓得师父绝对不会进去真消受这“麻烦死的歉意”的,估计也就几句话就打发了。所以按着了电梯键,随时准备走!

果然,曼丽的想法就是速战速决,

只是说话前儿稍顿了下,因为看见随后而出的遥昔了。

曼丽不知道他是跟着自己来的呀,她想法里,刚儿还悠闲坐一桌儿品茶的人,没想自己跟他姨奶奶说“有事”匆匆告别,竟是为这事儿?……曼丽肯定愈发羞臊呀!

这一臊不打紧。搞得曼丽对计小的态度更不留情了,不待计话,

曼丽张嘴,张嘴就是绝情,

“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接触了。无论从前是我得罪了你,还是你对不起我,都只当扯平了,咱们互不相欠了好么,真的,再这样下去,确实给我造成了困扰,我想这可能也不是你的本意。当然,如果你执意觉得我欠你更多一些,”曼丽顿了下,望着他,那眼眸里,是何其的别扭委屈,又有着多么单纯的诚意,“你告我吧,我冲动打人是不对……”

你知道,对计小而言,曼丽这是剐他的心!

而这头,

门口有动静,

正主儿却迟迟不进来……正阳也是悠不住好奇呢,咋了,有话进来说呀,他两手背后起了身,准备出去瞧瞧热闹呢,“正阳!”

苏韫喊了声他!

正阳看都不看她,晃出去了。

苏韫一肚子气,这时候躁得啊,她也是被架着进退不得了,人要给她松绑,她矫情偏不!

现在大部分人都出去看热闹了,她怎么可能也跟去?这不掉价掉得惨!本来想看看是哪个小妖精祸祸得计小疯了一样,她居高临下羞辱那妖精的,现在倒好,自己被捆着,妖精来了,还得她“亲迎”出去?岂有此理!所以苏韫万不得踏出这大厅一步的!

“……当然,如果你执意觉得我欠你更多一些,你告我吧,我冲动打人是不对……”

越过人头,

两手背后晃出来的正阳。正好听见的就是曼丽这句话,而且,是先闻其声,

待他前头的人发现他在后面,纷纷稍让……正阳一抬头。终于得见真颜……你知道,本两手悠闲搭在身后的正阳,忽然两手就是一握拳!……正阳当然是吃惊的!因为深刻,所以一眼他就能确定,即使她卸去了妆容,长发也挽了起来……那唇没有那日红,那眼眸没有那日艳,没有了温婉又稍显娇气羞涩的笑意,没有了端庄淑娴的身姿……正阳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是她。是那个“蓝月”前,一瞥即正眼投去,望着望着,一直望着,被人牵进去直至身影全没,依旧还叫他望着,的女人……

此刻,

正阳的心确实如被什么重击了一下,

但是,越是这样。正阳本能越是知道得冷静,他得弄清来龙去脉,他得搞清楚她到底是谁。重击什么的,无非就是显示他确实被这个女人强烈吸引着,这着实是前所有未。可谓“一眼定乾坤”,至于这种“强烈的吸引感”能维持多久……正阳期望能维持久些。

他太容易“喜新厌旧”了。这仿若是他出生起就有的“魔咒”,对一个事物的兴致都持续不了太长的热度,可,正阳渴望“长久”啊。多少次他勉强自己对一个曾经的“挚爱”再回想起“初识时的沉迷炽烈”,多留些依恋,爱的日子,再长些……结果,骗谁呢?骗不过自己的内心呀。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无论人或者物或者事,都是如此……

“曼丽,”

计小终于出声了,

得亏这位爷在她来前儿就意识到自己的错儿,要不这会儿还跟她硬挺着亦或显出六神无主,那就真败下风了,计小面上很平静了,

坦坦荡荡,

“别说了。今儿是我唐突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姚雀,今天也麻烦你了,送你师父先回去吧。”

这些人反复无常,曼丽是真玩不过他们呐……不过。既然忽然来了这么个“和平”结局,曼丽还不赶紧走留这儿等他们再出新花样儿啊!你看这货的决绝,他一说“送你师父先回去”,姚雀都还得缓缓这变化,他师父已经转身。头也不回上了电梯,上了电梯也不转身,姚雀赶紧跟上,按下一楼键……直到电梯门合上,最后一丝缝儿,电梯外的人都没见里面的女人转过身来……

计小转过身来,似轻轻出了口气,

这在乎的走了,这些东西都能再成精!

只见他又轻轻抹了下脸,

先对遥昔露出苦笑,小声“今儿又丢丑了,没办法,这脑子是不能随便发热,要不就真能蠢得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子。”

遥昔也笑笑,他本想说“那叫她再扇你一嘴巴。你可不更聪明些。”可,终究没出口。计小已经拍拍他的肩头,大步走进去了。

以下,就全是人精的戏了,

计小走到正阳身侧,邀上他的肩头,边低语些什么边解开军装外套的扣子,反正笑容邪肆,不正经。正阳呢,两手始终背在身后。要笑不笑的。

进来了,

计小手从正阳肩头拿下来,

两手一拍,

小跑几步,两手张开要拥抱一样。跑到苏韫跟前蹲下,“韫妹妹,今天哥哥糊涂了,叫你受委屈了……”两手放她膝盖上,仰头轻声哄,只见不多会儿,苏韫就哭得泣不成声,计小笑着回头看一眼正阳,

笑是在唇角哦,眼里多少有些不耐烦了,正阳这才吭了声,

“好了,闹着玩儿的,还真玩不起了怎么着。”

苏韫的哭声渐渐收起,

计小起身,

笑容愈发淡了。

☆、205

元首即将启程,前往东海视察军演。

做了套新制服,由此可见,此往有多重视。

晚间,造办处将新制服送来时,连同当时嘱咐的给女儿做的一套小军装也送来了。

曼丽坐在床边,

看着穿衣镜跟前,夕臣蹲着给小满试穿小军装,“爸爸,我也能别个小手枪么?”

“当然可以,小课不是给你做了把小手枪么,”

曼丽眉心蹙着,

“你真要把她带去?”

夕臣给女儿系上小皮带。小满这一套包括军帽、鞋,和自己的都是一个材质,就是个缩小版小元首装。笑着。“肯定呀,这次有许多新型装备面世,小满得去看看。”

曼丽横他一眼,“她个小不点谁呀,还得去看看。再说,她懂么,”

小满穿好已经跑向妈妈,“妈妈,你看!”

夕臣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笑着喊小满,“小满,立正!”

哦哟,

一听口令,小满立即站直。小手小脚笔直的,小脑袋仰的,一点不比她爸爸的卫兵差!

“向妈妈汇报一下豹2a7。”

“豹2a装备了一门120毫米滑肠{滑膛}炮,能发射标准炮弹和新式的鱼鞭子{预编程}120毫米泡泡{高爆}弹。炮塔上还有一部F,F……”“FL200”爸爸提醒了下。“FL200”字母一个字儿一个字儿蹦,“遥控轻武器台,安装了7.62/12.7毫米机关枪或者是一挺40毫米石榴{榴弹}发射器……”

好吧,难为小丫头了!

说的乱七糟吧,可这么些数字她也记下来呀,曼丽算也乐着了,

弯腰下来笑眯眯点了下小精怪的额顶,“谁教你的,你懂吗,”

夕臣这才慢慢起身,拿起小军帽走过来,“你还别说,她还真见过豹2a7呢,”在曼丽身边坐下来,把小满牵过来站跟前腿夹着,给她仔细戴上军帽,笑颜也是开心,“咱家闺女比她爸妈都强,咱都还没见过的国之重器,我闺女见过不说,还坐过是不。”小满直点头,因为爸爸给戴帽子呢,头不能侧过去,就大眼睛呐直往妈妈那边瞄,“小课带我去的!坐了大坦克!”

曼丽叹口气,身子往后一仰,两手撑在后边儿,“去吧去吧,你好福气,有个好爸爸。”

夕臣扭头看着她,

心里轻轻说,

其实,你和小满一模一样,你的爸爸比她的爸爸还伟大……

又低头拍拍小满的背,“去,给你妈妈跳个出队操。”

小满立即又正儿经挺起小腰杆儿,两个小拳头握着,提到身体两侧摆着,“预备……跑!”就围着房间自己喊“一二一”地跑,看吧曼丽乐的啊。“她以后不参军都对不起这身行头。”

夕臣单手拍拍她的腿,眼睛却是多满足地看着小女儿,“小满喜欢部队的东西,这些,谁教了她的?也不就是她平常看着警卫员们这样。学得还有模有样……”

曼丽撑累了,彻底躺了下去,一手背搁在额头上,笑着合眼,“她喜欢就喜欢吧,只要她吃得了苦,将后来,就是别离我太远,叫我操心……”

夕臣俯下身子捧着她的脸颊轻轻吻,“曼丽。最近你老这么容易累,眼睛也常不舒服,到底怎么回事呀,你才是叫我老操心了……”夕臣的口气里绝对有撒娇意,其实,里头埋着的,全是深深的爱与忧啊。曼丽的一切,就她的身体状况他们最没有话语权了,不说她自己是医生,最主要是小姨把着关。难道还不相信小姨的判断?只不过,看着她这样,到底还是心疼呐……

小满也爬到妈妈身上,跟爸爸一样轻轻亲妈妈,曼丽痒。又呵呵笑起来,“好了,看你们两个,舔我一脸口水……”

“就要,”夕臣说。

“就要,”小满也学着说,

一家人黏着闹作一团,多幸福啊……

曼丽又清闲不少,

小课去东海了。小满也被她爸带去凑热闹了,照照跟随小姨出国做课题结题,意一也被祖奶奶带去了瑞士探亲,曼丽算真正“无事一身轻”,当然这是指家事,工作上还是有得忙。

不用下部队,手术正常安排,又是一台接一台,把姚雀也“累死狗”,私下腹诽。“师父,您这个工作量及业绩,下半年还评不上副主任医师,咱就去造反!”曼丽瞪他一眼,“你敢给我去惹祸。”看看他师父就这么单纯。说啥还都信,姚雀笑“我哪儿敢,不就这快活快活嘴巴。”

不过,这个油嘴滑舌的助手还是挺争气,真考上陈战的博士了!曼丽是挺高兴。多不容易,提出请姚雀去搓一顿,犒劳他这些时的努力上进。

姚雀那还不高兴死,一整天就为这顿饭筹措着,搞得好像他请客一样,走廊上,

姚雀就围着师父问这问那,“咱们去吃澳门菜吧,”

才巡房出来,曼丽边走还在记载,训他一句,“上班儿呢,就知道吃,”

姚雀巴巴儿的,“这不好久没正经吃好的了么。”

曼丽听了,心又一软,

笔停了停,

“不想吃西餐,吃甲鱼去吧。”

一看他师父也是吃货!晓得“澳门菜”大多西餐制式:非洲辣鸡、葡国鸡牛扒、烧乳鸽、西施牛、大会汤等,都是欧洲名菜。

姚雀一听都要禁不住拍巴掌了,“好好,吃王去!”

曼丽横他一眼,刚要说“你正经点好吧……”“咚!”好大一声,那边什么东西掉下来一样!

曼丽和姚雀赶紧跑过去。拐角一看呀,是位拄着拐杖的老大爷摔倒了,

正好一位清洁工小伙儿在一旁,扔下了清洁用具就跑过去,“大爷。没事儿吧,”给人扶了起来,大爷气喘吁吁,“我儿子给我缴费去了,他又提着大包小包,我这不想跟他省点事儿,自个儿上去,结果……哎哟,不中用了啊!”

“大爷,不急啊,您几楼,我扶您上去一样的,”

“哦哦,多谢你了啊小伙子,我九楼。真是不中用了,不中用了……”小伙子扶着他一步步往电梯走去,还细心陪老人说着话儿宽慰着……

这样美好的一幕自然给曼丽留下了好印象,对这个善心的清洁工小伙儿也赞赏有加,记住了他的外貌,小伙儿头发有点长了,不过面相干净,戴着深度厚眼镜,扶着老人走时还不住扶自己的眼镜,朴实又真纯。

姚雀在一旁也是直摇头,“如今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啊,”

曼丽扭头看他,“说得你多老似的,专心工作你也难得!”

“是!”姚雀行了个军礼,笑眯眯的,可高兴了。

☆、206

说起这甲鱼啊,曼丽对它最了解的莫过于它的“治癌”神话了。

甲鱼神话是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问世的,处在打鸡血和养红茶菌这两大全民健保运动之间。功效,治癌。民间口头相传。

据说,将甲鱼放在癌症患者的身上,甲鱼会自动爬到肿瘤所在之处,然后久久不肯离去。数个时辰之后,把甲鱼强行移走,但见他原本洁白的肚皮之上,已是血迹斑斑。不打针,不吃药,更不用吃甲鱼,毒自排,病自愈。甲鱼的工作原理,相当于当时还没有出现的强力抽油烟机。

一大锅“霸王别姬”端上来了。

这是广州那边打边炉的吃法,简单粗暴:大解块的甲鱼,再来土鸡半只,“霸王别鸡”搞定。

姚雀边给他师父舀最精华的,边说。“这王咬人,只有一法,就是一口咬住,打死也不开口。你越甩越拽,它反而越咬越紧。越是龟缩,大有头可断,血可流,这块人肉不能丢的勇气和决心。所以啊这人一旦不慎被王咬住,是一件很痛很麻烦的事咧。不过咱人一旦吃上了王。也不会轻言放弃……来,这一块真好!”

“甲鱼还有那些做法,”曼丽问。休闲咩,就聊些轻松的话题。

“清炖是最常见的做法吧,”姚雀说。又抬头看那服务员,“诶,你们这店是做甲鱼的行家,说说看,还有那些做法。”

只见那服务员现出尴尬怯意的笑容,“我,我才来……”

适时,又有一个服务员端菜进来,这位赶紧喊了声“元西!”端菜进来的小哥先礼貌将菜品放在桌上,然后才走过去,这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小哥一点头,微笑着两手放前,很礼貌地,“不好意思,我这位同事确实最近才入职,有些业务不大熟稔,您们有什么问题我来解答吧。”

曼丽一直瞄着他,

倒是姚雀一下也认了出来,指着,“你不是在空总院保洁!……”又回头看他师父,“就是那个……”

曼丽点头,伸手在下面拍了下姚雀的腿,叫他别这么大惊小怪,多得是勤劳的孩子打两份工。没错儿,这孩子就是他们下午在医院走廊遇着的那位善心扶老人的清洁工。

姚雀也当即更正过来态度,笑着很和善地,“我们想知道甲鱼有那些做法。”

这孩子很憨实地一点头,

“清炖是甲鱼的最常见也是最合理的做法,上海菜里的‘冰糖甲鱼’和广式的‘荷叶清蒸’,即是这一路的两大代表作。重味的,则有红烧或黄焖,山东潍坊的‘黄焖甲鱼’,系以甲鱼和母鸡煨成,主要是喝汤,相传为时任潍县知县的郑板桥所激赏。切了片炒,就是下策了,通常是因为甲鱼不够肥大的缘故。前段儿,咱们饭店还独家推出过‘甲鱼泡馍’,您们也可以尝尝。”

姚雀点头。笑着又边给曼丽倒酒,“烹甲鱼不太难,不过杀甲鱼却极不容易,据说你们这儿可以瞧现杀的,”

“是的。您有兴趣,可以现场观瞻。咱们这边都是即捕即杀,最好吃的裙边会很小心,不会弄碎,此外,甲鱼盖子上面的那层污皮也会彻底刮净。这您放心,一定让您吃的安全。”

姚雀为他竖了个大拇哥,“小伙子业务不错,一会儿跟你们老板说,是个好员工!”

“谢谢您。”

小伙子又尽职和同事布置好桌上的菜。不打搅他们用餐,出去了。

姚雀也是感慨,“这样的孩子天资肯定也好,只可惜没摊上好出身,埋没了。”

曼丽却摇摇头,“怎么会,凭他这样敬业努力,将后来不怕没出息。”

提了会儿小伙儿,又聊了些别的,这餐饭。曼丽吃得也蛮舒服。

说曼丽嘉赏徒弟,结账时,姚雀也没跟师父见外,曼丽付了账,正准备出门。忽然听见走廊一阵喧闹!

“哎,您们这!……”

“啪!”酒瓶摔碎的声音,

曼丽和姚雀走出去一看,那吃惊的!……拔腿都快步走过去!

不得了,

曼丽和姚雀都是正好亲眼所见。一个蛮横的男人拿起红酒瓶照着刚才那位“正能量小哥”头部猛砸去!立时就鲜血直流,顺着小哥捂着的五指缝中流下,漫上他净白的脸,格外惊心之感!

“诶,你怎么打人呐!”姚雀喊。那人趁着横劲儿,还要扑过来,“要你管老子!”一身酒气,得亏这时候酒店员工都赶过来,撸起那人的衣领就要揍!……对方的人,酒店的人,闹得一塌糊涂,姚雀这时候赶紧蹲下来,协助师父照看这小伙儿,只见曼丽从她斜背的包儿里拿出止血绷带……哎。这都是当初为照顾小课遗留下来的“老习惯”,那从前小课不也是个爱生事儿的,曼丽提心吊胆,一应急救之物就放随身包里存着了。这下好,还用得上。

“快打120!”酒店员工喊。

曼丽扶着小伙儿,低声说,“你是在空总医保洁吧,”小伙儿稍抬起头看她,轻轻点点头。曼丽很温和地。“我们都是空总医的大夫,我叫曼丽,他叫姚雀,你要不介意,我们现在送你回医院,立即给你检查一下,这样更节省时间。”

小伙儿迟疑了一下,“这太麻烦你们了……”

姚雀已经把人扶了起来,“麻烦什么,你的脑袋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而曼丽已经快步跑走,她去牵车了。因为今天出来开的是她的车。

曼丽开车,很稳。

她是很少开车,主要是眼睛不好,家人也不叫她开。今儿临走时,都上了姚雀的车。才发现没油了,只有开曼丽停在医院车库里的车。

路上曼丽也不用多说,姚雀在呢,一切关切,姚雀都已照顾到,譬如尽力止血、询问头晕头胀的情况……

去时,曼丽已打过电话知会脑科同事有个急诊,所以抵达时,很快小哥就得到妥善安排,包扎。脑部ct,包括住院病房,一一妥当。

直到小哥住进病房,曼丽和姚雀都陪在侧,曼丽亲自看过他的ct结果。还好,没有大碍,确只是皮肉伤。

姚雀送来了基本生活用具,小哥感激不尽,“谢谢您们了,我这都不知道该怎么……”

姚雀笑着,“没事,医药费你们酒店经理说他们保障,你就安心养伤。”

曼丽站在后一步,微笑不语。

☆、207

“你叫元西,名字很洋气。”姚雀笑着说,小伙儿在这儿住着院,姚雀会时常上来看看,曼丽忙,这会儿午休就和姚雀来探望探望。

“嗯,我随母姓,父亲名字里有个西字,就取了这个名字。”小伙儿老实答。

“这儿伙食还惯吧,你们饭店的老板挺仗义,专门去食堂给你订的小灶……”正聊着,“曼丽,”一位女医生笑着走过来,挽住姚雀身后进来还没说话的曼丽,“保洁公司给你找好了……”估计这是私事。曼丽歉意朝小伙子一笑,跟同事出去说了。

是的,曼丽是在找保洁公司,想把家里里外外做次大扫除。哎,这一大家子都不在。曼丽一人在家无聊,洁癖病犯了,看这儿脏看那儿也不干净的,就想彻底把家里清洁清洁。

跟她说话的这位是妇产科的杨静,跟曼丽平常关系也好。两人私下喝茶时曼丽只提了提,杨静就主动提出帮忙介绍她平常请的这家保洁公司,曼丽肯定高兴呀,多省事儿。

曼丽再进来时,一看就是解决了大问题的。安逸又高兴,自然对小伙子更和蔼,“放心,我刚问过于教授,你康复得很好……”她说这呢。

小伙子却似着急又期盼的,

“曼大夫,您在找保洁公司么?不如我去吧!我真愁怎么答谢您们呢,这不正好,我肯定给您打扫干净!”

曼丽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已经请好人了……”

哪知小伙儿一个翻身,倒似跪在床上了,眼神多么乞求,

“您就给我这个机会吧!我确实无以为报……”

好像,你不答应,他真要磕下这个“谢恩”的头了,搞得曼丽几……关键是,这时候姚雀也吭声“帮忙”,笑着“师父,你就给他这个机会吧,毕竟背这大个人情债,用这种方式还一些人心里确实好想些。”

曼丽瞥他一眼,这要没外人,肯定狠瞪他了,最后,

曼丽还是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不过,钱咱们还是该多少是多少啊。”

床上的小伙儿几高兴喏,直点头,“嗯嗯,谢谢您!”

就这样,

也就这个周末,元西一早儿拖着大件儿小件儿清洁工具,确实专业,来她家做清洁了。

在家的曼丽休闲许多,一身宽松的运动装,长发盘起来,还有些许高,看起来跟个小姑娘似的,你要说“唇红齿白”也不为过,爹娘留给她的强大基因确实太好了……

“来了!”

有人敲门,曼丽手里拿着扫帚跑过来开门,刚儿和元西联系过,所以知道他马上就到。

果然。一开门,小伙儿一副十分专业的行头站在门口,“曼大夫,您好。”

“您好您好,快进来。我先大致清扫了一下……”曼丽羞涩的表情也像个小姑娘,她也是太怕麻烦人,人来就是做清洁的,她还怕人嫌家里太乱……这也是一个教养问题,小姨从小就教育她,没有人天生就是服务于你的,人人平等,要学会尊重每一个人。

元西却赶忙弯腰从腰包里拿出鞋套套在鞋上,很礼貌,这才进来……进来。小伙儿就有点傻眼样儿!

这个家毕竟有两个小朋友,

就算曼丽刻意去“隐”,“隐”的也只是关于他们的出身,他们父亲那边的痕迹在这个家是藏得极好,但,毕竟有两个小朋友啊!

到处都是小毛毛的痕迹,

小满的拼图,意一的小手枪,小满的小马驹,意一的小战车。小满一面墙的独照,意一一面墙的独照……

这就是一个“单亲妈妈”为了孩子“甘愿付出一切”的典型之家!

孩子是全部,孩子是命!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她自己的私人空间,房很大。

满墙的,满墙的画,满墙的文件夹……严谨,又烂漫。从哪里看出烂漫的?挂着的画可以看出。你或许觉得写意、顽皮、古怪、廉价,其实。很可能价值连城,不提画作吧,只看那裱出来的框与棱……还有,那“顶天立地”的一鹤一龟,虽以画作的形式从天花板拖曳到地板上。但是确实看得人惊心动魄!很辉煌,很逼真,很富贵……

元西是措手不及,

他没想到她已经是个……母亲了……还有两个孩子……

“哦对不起啊,家里太乱了,孩子们还小,不好收捡……”后面的曼丽根本没看见小伙儿脸上“一惊”的神色,只是还觉着自己家乱糟糟要麻烦人家了,其实,

在元西眼里。

这个家非常温馨,

温馨得你一进来就很放松,心情也跟着温柔下来一样,倒不是家中隐隐显出来的殷实之感,甚至富贵。

完全出自“母亲与孩子”这个主题,

且也突出的非常好,

如果这个家有人设计过,这人一定非常非常用心,是“倾注心血”的用着心。让“母亲和孩子”住得好,真正他们喜欢的“好”……

元西立即恢复如常,“不乱不乱。真漂亮。都是,您的孩子吧。”

“嗯,一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

“真好,凑个好字,您有福气。”

曼丽不好意思地挽挽颊边的发,“哪有福气,都淘气着呢。哦,你准备从哪里做起,”看来也是不善于和不熟的人家长里短,赶紧又回到正题。元西也立即进入专业领域,“先天花板除尘开始吧,您放心,我一定做好!”

确实呐。小伙儿就是勤快又踏实,曼丽想帮忙,可也实在插不上手啊,只得端茶递水的,可人家专业精神摆在那儿呢,工作中谢绝主人家的客气,一心一意,做好手头上的事。

曼丽见跟着反而碍着人做事,干脆也就从房里出来了,手叉腰站在厨房里。想,午饭总得让人家吃好点吧,她本来是想请小元同志出去吃,可这一看,依他认真的干劲儿。估计也会拒绝,那就只能在家做点儿了,曼丽站那儿就是想一会儿去菜市场买点什么菜回来呢……

正这时,

她裤子荷包里的手机响了,

一看,

是钟家老太,

曼丽接起,“钟奶奶,您好,”很客气,“曼丽啊,在家吧,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

☆、208

钟老太说她上次援手的那位老太太从意大利特意寄来了白松露,让一定交到曼丽手上。于是,钟老太亲自送来了。

这老人家亲来,就算家中再乱,总不好拒之门外吧。曼丽忙走进房间对元西说,“一会儿有客登门,要不今儿先别做了,改日再麻烦你。”

元西很听话地点头,“行,不过这间房的扬尘快做完了,您将房门关上,也免得打搅外面的客人。”

曼丽再次感谢,“好。”

出来时就将房门带上了,她的想法也是不会多留老太太,毕竟家里乱糟糟。请人在相对舒适的阳台坐坐就好。

门铃响起时,曼丽正在阳台躬身布置餐桌,赶紧儿地跑来开门,“钟奶奶,”笑着迎接。

钟老太果然还是遥昔送来的,

后头,

遥昔提着一灰白纸袋,包装得很郑重。

“家里正在打扫卫生,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曼丽抬手捋下颊边的发,确实歉意,

这时候见后一步进来的遥昔躬身将纸袋放在鞋榻旁,曼丽礼貌向他一点头,表示感激。却,就是这下没注意,因此错过了钟老太一看向屋内后立即一变的神色!

应该说,

猛然一惊讶!……而后,脸色就有些沉下来了。还是看得出来。是失望……

家里到处都是小孩子的痕迹,再看不出来这是个有孩子的女人……

“你……你有孩子了?”

老太太问出来的这句话,叫曼丽看向了她,也叫遥昔应声望了进去……遥昔的神色一定也是一愣的,因为,着实没想到……

“是的,两个孩子了,所以家里乱糟糟……”曼丽笑着,还在为可能慢待了客人而歉意,她是不知道老太太此时心情多复杂,哎,怎么连孩子都有了呢……

“真看不出来,这么年轻……”

曼丽还当老太太恭维呢,直摇头“哪儿年轻了……”

在曼丽看来,人家还真是客气又体谅,特意将东西送来,见家里不方便,坐都没坐,只在门口站着讲了几句话,就告辞了。这样也好,否则家里这样,真还不好待客。

既然客人也没待多久,元西的工作就没有停,继续认真打扫。这天,曼丽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招待他,感谢也满意他的辛勤工作。

……

遥昔的车驶进庭院,

看见里面已经停了一辆红星,

下车,特意还看了一眼,进来了。

庭廊间就听见小花房中传出来的笑声,正好老夫人的秘云华从里面走出来,看见遥昔,快步走了过来,“正好你回来了,我还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定老夫人来了。”

“哦?这是稀客。那老太太今儿怎么想着来串门儿了。”遥昔微笑,边往里走,云华也是微笑摇摇头,要说饶定钟苏并列“宗亲”,但是细讲究起来也有亲疏。他们钟家跟饶家还是更亲密些。“对了,正阳也在。”

遥昔步子稍一慢。倒也没表现出特别的惊讶,点点头,进去了。

遥昔一进来,都站起来了,

“定奶奶。”笑着礼貌喊一声,定老夫人直点头,“看看遥昔这一表人才……”

姨奶奶挽着他的胳膊,“哪里,孩子们都长大了。”话儿这么说,眼里可都是欣慰,骄傲,疼爱,是呀,也莫怪钟老太心里这么想:我家遥昔万里挑一的好孩子。国防大高材生,年仅二十一,已然上校军衔,着实比你定家这个小儿子出色不知多少……哎,定家这个正阳啊,能看的,就这张脸了,畜生无害,漂漂亮亮,可性情呀……臭名昭著。这么说不过分呐,真正儿毁了……

不过,面上老人家怎么可能这么说,况且你觉得这小儿子毁了,他定家还把他当宝呢。今儿看见正阳。钟老太心里还不是叹,真是越这样好看不得了的孩子越出息不起来,家里又往死里惯,当初还觉着遥昔的父母只生这一个可惜了,现在一想。像定永熙那样“出幼子”,又有什么好?要只有海阳这一个孩子,定家省多少心……

“遥昔哥哥。”正阳笑着喊了一声,小太阳一样,遥昔微笑一点头。“正阳。”

有人形容过正阳的笑容:

大地里最绚烂的真诚,最纯真的暖意。

可就是这个“小太阳”,

却最会玩弄人心,折磨人身,摧毁人生。

遥昔哥哥,

正阳这一喊,长辈跟前最讨喜,

自己比他大多少,两岁。哥哥?也就他喊得出口了,不臊不脸红。

不过这声“哥哥”确实得老人家欢心。连钟老太一下又柔软了心,“小正阳就是嘴甜,真正儿跟小时候一样,家里的小蜜糖罐儿吧。”这几家男孩子里,着实正阳最小。“小正阳小正阳”,多数长辈都这么叫习惯了。

“可不,也没灌他甜食儿啊,打一会说话就跟抹了蜜似得,就是太调……”定奶奶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宝。宠得跟命一样,说着,捶了下孙儿。这位老人家眼里可没别人,她小孙子再坏,别人,包括他亲爹亲妈都说不得!定奶奶就想着,正阳是老天恩赐给定家的一个小顽强主儿,当初,在他妈妈肚子里,都以为保不住了啊,愣是给这小生命顽强挺过来了……所以,但凡正阳要什么,定奶奶倾其所有的给,因为她觉得这孩子有福气消受……

正阳也确实是个天生的宠儿,

宠儿。

除了被人宠,

他还要会宠别人,

正阳娘胎里带出来的“会讨喜”,除了嘴巴甜,正如他的笑容,只要他愿意做,做出来的事同样能叫你“沐浴阳光”,美腻的沉溺其间……

正阳搂住奶奶,“我不吃甜的也是随您啊,您清口我就清口。您辣口我就辣口,反正跟着您吃一定没错,肯定长命百岁。”

看看,这叫钟老太看了还是有点羡慕的,遥昔优秀。可谁家又有定家这么个小太阳如此软和人心,特别是老人家了,有时候确实喜欢儿孙膝下这样亲近享受最直接的天伦之乐……

坐了下来,

定奶奶笑着望向遥昔,这才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遥昔,我刚儿跟你姨奶奶说起了,我家维维要回来了,也在国防大教,以后,你多照应着。”

☆、209

都不是糊涂人,这一听就知道在往“相亲”的路上牵了。

遥昔笑笑,“定奶奶抬爱了,我才哪儿起的步,还真照应不好人。”也是有个性,不拖泥带水,当场就拒绝了!

这是个挺抹面子的事儿,遥昔似乎也不怕得罪人,笑容还是在,“您们多聊会儿,我还有些事,先上楼了。”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钟老太自然得圆这个场,嘴上肯定怨了几句他,定奶奶是有些不好想。淡笑着,“遥昔是不是有人了,”

钟老太叹口气,“也不瞒您说了,甭说他看中。我都一先瞧着很不错,可惜呐,还是没查清楚根底,原来都有两个孩子了……”

“哦,”定奶奶也只是淡淡点点头。余下再没多说什么了,就此告辞了。

总之看也是得罪了的模样,钟老太倒也不甚在意,本来两家交往就淡,今儿定家老太亲自登门竟是交好求相亲的样子。钟老太本身还觉着稀奇呢。

倒是遥昔的态度……叫钟老太担忧起来。

老夫人缓缓上楼来,敲了敲遥昔的房门,“进来。”

老夫人推开门,“遥昔啊,”

遥昔正在里屋房立在架边翻。看姨奶奶进来,放下走过来,“客人走了?”

姨奶奶看一眼扶着自己的好儿孙,“可不得赶紧走,你那么不留情面的拒绝了。”遥昔也只是笑,扶着姨奶奶坐到房的沙发上。

见他也不吭声,姨奶奶坐下来愈发显得不安心,仰着头就问,“遥昔,你不会真对曼丽有意了吧!”

遥昔还只是笑,

这下,姨奶奶哪坐得住,又立即站了起来,“不行啊!千万不行啊!她都是两个孩子的人了!”

遥昔这下开了口,缓慢又放松,“怎么不行,她又没结婚。”

姨奶奶心中更是一紧!深觉自己做了件蠢事,遥昔的终身大事呐!怎么就不缜密调查清楚再行事?看看现在给弄的……钟老太不否认单看曼丽这个人,真得很不错,无论职业、人品,甚至志趣,都是太讨喜的一个可人儿!所以自己也是有意想撮合,每次跟曼丽见面非把遥昔带着。当时,见遥昔也没反感,自己何止高兴,简直都觉着“天作之合”,遥昔的缘分来得太顺了……结果,这会儿看来,是孽缘呐……

姨奶奶越想越心慌,

脸沉得厉害,

十分严肃望着遥昔,“不行啊,遥昔,我郑重跟你说,她,绝对不行!”

好了,这边钟家老少间似有了“分歧”。

这坐在车里回去的定家老少又是怎个情形呢?

定奶奶一上车就开始数落钟家不识好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又横正阳一眼,“要不是你出这损主意,我得找他家来碰一鼻子灰?哼。还瞧不上我家维维,要我说,他钟遥昔还高攀不上呢!”

她家这小狐狸却一点不生气,手放在椅背后框着他奶奶,轻声细语的。才会哄人,“哎哟,我的个好奶奶喏,这点打击就退却了?也别太抬你家维维了,呆子一个,指望她自个儿出去找,猴年马月都嫁不出去。”

定奶奶拍了下他的手,“别这么说你姐姐,维维多还是坏事啊?哎,只怪你姑姑死得早……”眼看奶奶又提到伤心事。正阳赶紧安抚,“好好好,我说错了好吧,奶奶,您想想,我还怎么不想着我维维姐,她确实社交太少,咱不帮她看看,她真的很难交着朋友。钟遥昔,众所周知的优秀吧。关键是,他也在国防大,近水楼台,可不是最好的人选。”

定奶奶又轻拍了下贴心小孙子的手,叹口气。“可惜人家心里或许早有主儿了,看不上维维。”

正阳一笑,

看着可纯真,

“不都讲个门当户对么,还有。都说钟遥昔最孝顺,他姨奶奶不同意,您想,他心里就算有千万个主儿,只要老人家不喜欢。能成得了么。”说着,仰靠在椅背上,面带笑意,“反正这件事,我觉着维维姐胜算还是有的。”

哎,

世人包括他亲奶奶只见到他这“纯真美好”的一面,又有几人看得进那双“无杂质”眸子深处,豺狼一般的幽毒……

话说,元西给曼丽家仔细做了两天大扫除,着实叫曼丽“洁癖症”得到充分安抚。非常满意。

那天收工后,元西清理他的清洁工具,曼丽瞧见了他从背包里拿出来搁一边的,都是些成人高考的教材,曼丽遂问了句。“你在准备考试呀,”

元西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总还是想多些换个更好的工作。”

如此上进,当然得曼丽赞赏。小伙子家境不好,可贵在努力吃得了苦呀,曼丽心里确实很感动,说,“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跟我们说啊,我们能帮得上的,一定帮。”

元西边挠着头,依旧较羞涩的笑意,又蛮憨实的模样,“您们都是高知,要是能帮我补补英语就好了,真挺难的。”

曼丽点点头,“行,姚雀和我都能帮到你。明儿我就叫姚雀排排时间,考前给你补几节课还是能行的。”

“那太好了,曼大夫,遇上您们真是我的福气。”厚片儿眼镜里,曼丽依旧能见到男孩儿真纯善良的清眸,很让人不由自主“心静心净”。

就这么,姚雀一天,曼丽一天,给元西补起英语课来,小伙子坚持付学费。曼丽也没推辞,这是他的自尊,得尊重。

这天,姚雀和元西都在曼丽家,曼丽给元西课补完了。那边,姚雀整理的手术日志也弄完了。

也到了晚饭时候,干脆出去吃,也算给不久就要上考场的元西打打气。

车行至南昌礼堂附近时,交通就开始管制,只允许走向西的单行道。

“一定是又在搞表彰。”姚雀说,

也没说错,

南昌礼堂是京畿地区州府行政区内最大的礼堂,经常有大型官方活动。

姚雀对这带挺熟,方向盘一打,“走哦,圈儿绕大点儿,贵在不堵。”

哪知,还是堵,

车挪得很慢,

不过车上的人也不烦躁就是,聊聊英语,讲讲试题,也挺有趣。

“难怪这块儿也堵,有人扯皮呗。”

车滑到这里才知道,向右的路口,四辆车停着,一些人在那边拉扯,“郊县牌照,也是找死,这里哪能右拐,里头都是四方城下小王爷的私宅……”正说着,姚雀忽然拔高声音,“师父你看!那不是江记吗!”

☆、210

曼丽一看,可不是江选之!……嗯,这人在她脑海里可不容易抹去,总似一张迷网烟笼着,关切着曾经……

而这才是叫人刮目相看的,

她冲下去的速度太快!……虽然姚雀跑过去也急,但依曼丽一贯的“缓懒”,着实显示出不同!

姚雀上来就帮忙,“你们推谁呢!不能好好说话!……”

“哟!这哪儿冒出来的孙子!……”眼看横势的一方连姚雀都不放过,忽然,其中一人手机响了,走一旁去接。只一会儿哟,忙跑过来,“误会误会!让他们走让他们走!”

推搡的些人还愣了会儿,脸上明明写着“怎么回事儿!”

那人就是独断专决。扬扬手机,貌似也急得发了狠,“走!”

有人上了车,有人步行向巷道深处走去。散了。

姚雀这才看向江记。“您没事儿吧。”

记和两人同行,

都是规整的中山制服,看来也是刚从某个正式场合出来。

“没事,谢谢你们了。我们才从那边南昌礼堂开会出来。也是对这地儿不熟,不知道这里不能右拐。”江记微笑说,见曼丽一直瞄着自己,又扭头过去看了她一眼。曼丽似松了口气。转身走了。

曼丽自然是先上车来。姚雀还在那边和那江记说话,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很熟。

元西见她上车来一直隔着玻璃也看着那边,眼睛里,说不出来的情绪,似忧伤,又藏着哀怨……

姚雀终于上来了,

首先还是跟他师父汇报,笑眯眯的,

“原来江记又被评为先进基层干部,来南昌礼堂领奖的。看看,是金子总会发光,他的好岂是这一两个奖状奖杯夸得完的。”说过,姚雀对江记,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身体还好么,”曼丽问,着实也是关心。这点,姚雀倒不觉着奇怪,毕竟和江记的“交往”从头到尾都是她师徒俩儿一块儿经历的,曼丽关心他的身体,理所当然。

姚雀叹口气,“你知道他脾气,问好不好,可不总说好。”见师父扭头看向车窗外,姚雀实际和师父的心情是一样的,都挺担心。总觉着这消沉的话题聊下去不好,姚雀忽然咬牙切齿起来,“您说我们跟那个熙正阳是不是有仇!”

曼丽是一直瞄着车窗外,“熙正阳”三个字蹦出来,根本也影响不了她心事重重,没反应。

倒是……

这时候是没人去注意一直坐在车里从头到尾就跟“透明人”一样的元西……元西眨了下眼,也扭头看向了他这边车窗外……

姚雀一边开车还在生气地说。

“我原来知道那路口右转不得,因为约定俗成了嚒,今儿才搞清楚,他妈那还是熙正阳的‘专用道’!‘此路为我开了’不成!太蛮横了。咱们算是跟他犯冲。他害的您受了处分,至今都还在吃亏……”

“好了,有完没完,一件事紧说,你要觉着跟着我受连累了,明儿我就去找主任说把你调走。”曼丽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吱!”

姚雀真的赶紧一急刹呀,

扭头就哀求。

“师父,我错了好不!再也不提那件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再也不提了再也不提了,您别生气了啊,”

曼丽一摆手,“快开车。”

姚雀乖乖忙转过身去开车,再不敢多话。

这天饭吃得虽还好,但是明显姚雀小心翼翼。曼丽话也少,元西就更不谈,基本上没话可说,都晓得曼丽心情不好。

好吧。

曼丽倒不是心情不好,就是心事再次掀起,有股子郁闷不得发罢了。

转头来看,某些人的心情。那就叫真“不好”了!

话说,路口的争执戛然而止,

蒋群几个也是纳闷,咋全兴一下就怂了?

这条道儿。其实也没姚雀说的那么邪乎,真成正阳的“专用道”,只是,这一片儿原来是空总的军用地,最早也是空军大院一院的旧址,所以住着老空军干部不少。

后来空一院牵到北洋道儿那边,老干部楼也迁过去了,这边一部分还给了空总。一部分做了商用。

说是“商用”,大部分还是被空总的子弟买了,毕竟都是自家老宅子,也大多没有修缮。故意留着儿时的模样,或自己居住,或索性开了圈儿里的私人会所,经常聚聚会怎么着儿吧。于是民间就留下来了“小王爷居”的说法。想想。出入得都是这么些人,久而久之,社会车辆也不敢往这边过了,成了所谓的“约定俗成”。

今天只不过有了“不凑巧”,

江记他们都是京郊的“生模子”,从南昌礼堂出来,跟着导航走,这条路是通往他们吃晚餐饭店最近的一条道儿,就拐进去了,哪知,蒋群他们的车从对向出来,

这条路虽不是单行。可毕竟路窄,

两辆车对住了。

这里进出的车都得看车牌儿,

“空a”自然最大牌,

蒋群他们一看对方车牌就是“生车”,自然更横些,按喇叭,让他们退后,

却江记这边开车的老王。也是位郊县干部,车技不咋地,本来是想让让的,结果这动作一慢。惹误会了,对方以为他们不让,就烦了,下车“指教”了。

嗯,

最后虽说那辆“生车”也没走这条道儿,可他们撤得也窝囊啊,所以蒋群几个想不通。

上车来就问全兴,

全兴眉心也是蹙着,

先没说话,

还往车外张望了一下,

“你看什么呢,说呀,怎么回事儿?”

全兴靠向椅背,

“正阳打来电话,说立即放他们走。”

“正阳?!……那就说他在附近?”

全兴点点头,

“肯定在附近,要不看这全乎儿。我就是纳闷,他不是去法国了么,回来咋不跟咱们打声招呼呢……”

正说着,

全兴的手机又一震,

他赶紧坐起身,

是正阳发来的短信,

打开一看:

“赶紧跟着刚才要右拐那辆车,查清楚上面人的身份。”

全兴眉心蹙得紧,

抬起头问蒋群,“刚儿那辆车车牌儿记着了么,”

“记着了,本来想看看哪儿来的孙子呢。”

全兴收起手机,脸沉着,

“是得好好看看。”

☆、211

“这个地方应该用动词……”曼丽正在给元西讲题,忽然元西手机响起,

曼丽见他赶紧一按,好像怕打搅听课,曼丽也没过问,继续讲“你看前边有主语,”

手机又响起来了,

曼丽温和地说,“接吧,万一是急事呢。”

“对不起。”元西很抱歉地望着她,曼丽微笑摇摇头,这孩子真单纯。

曼丽去厨房切水果了,留出空间给元西打电话。

“曼丽姐,”熟识了,元西就这么喊她了。其实曼丽觉着他把自己喊小了,他才多大……曼丽回头,见元西站在厨房门口很着急的样子,“我得赶紧走了,我老乡的外婆突发脑溢血。他现在很着急!”

“啊?”曼丽也赶紧放下水果刀,“怎么个情况,别慌,你慢些说。”

听元西说了情况,曼丽也一同走出来。拿起外套穿上,眉头轻蹙,“这样,我开车送你去,我也去看看。说不定帮得上忙。”

元西明显着急着,点点头,不过还是很感激地,“谢谢您了,耽误您时间了。”

两人匆匆出门。

独留下桌上温热的咖啡还飘渺着悠悠香气……

路上,

曼丽驾车,元西坐在她身旁,一直都是忧急的神色,曼丽还不时安慰他,说,依他的描述,老人家暂时不会有危险,只要救治及时,现在地县医院都有这个能力妥善处理这种情况。

今儿外头还有些小风,见他那边的车窗开着,孩子顶着风吹,曼丽遂要将车窗完全摇上去,元西回头请求,“不要紧,我吹不着。”曼丽想这孩子心急,估计心也躁,遂还是留了半边窗户。

意外是在过离山一个弯道时发生的,

忽然对向跑过来一头牛,曼丽来不及反应,车翻了下去!曼丽当即就被弹出来的气囊撞晕了过去。

元西这下也被气囊撞得不轻,不过他到底不是驾驶的人,且本能反应又比曼丽快,当时有一让,并没有如曼丽完全正面撞上,缓了好长时间,那口气算缓回来了。

再看眼下情形,

车体歪斜着,外头正好被个树杈卡着,从里面推门出去且不可能。况且,里头的人也都被牢牢卡着,元西因那一让,遂此时离曼丽非常近,几近贴着,但是曼丽是平躺,上头挤压着气囊,他却是面向她侧卧着,除了右手能稍微活动,也是卡得死。

元西缓过神第一时间喊曼丽,“曼丽姐!曼丽姐!”

曼丽毫无动静。

此时。你再看元西神色……简直就是换了个人!

阴沉,却也足够沉着。

原来,

“元西”就是那熙正阳,

自己精心谋划着一切,没想。到这儿,出了这种岔子。

是的,

身边这些人的“不同寻常”叫正阳对曼丽这个女人彻底来了兴趣,且还不谈,最初在“蓝月”门前的惊鸿一视!……

那是正阳第一眼望见曼丽,

确切讲,

他最先看到的,是夏课。

相对于照照在圈儿里的神级威望,夏课简直就是个“生模子”。毕竟小课的根基在汉州,势力在日本。跟着曼丽北上来到京城不久就参军了,皇城根儿下的世家子对他都还陌生得很。

这是哪儿冒出来的人精儿?正阳先是以玩谑心态看得夏课,接着,

就看到他极致爱恋着的女人了。

男人出入这种场合极少会十指相扣牵着女伴的,那是正式场合对老婆的“专属”,而且,

他何止牵着,简直就是端着,托着,衬着。

是的,十指相扣的小课是反手又托着曼丽的手走进来,明显,曼丽比他重要,蓝月是她的。她才是蓝月真正的主人!

当然,除了这出场的引人瞩目,

最关键,还是女人本身惊艳了正阳。

她从那辆才“车枕”过的暖艳窝儿里走出来,果然有“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的风姿,女人美呐,美美在神态,那种“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的娇艳感必须活脱脱的。且一定要有满足感,幸福感,否则也就是空“艳色”了。

她就是,

眉眼里的娇态,羞态,

活滟滟的,如瑶池泻下来的灵动之泉,软润也清甜,叫人看了舌干,喉燥。心醉,魂颠倒,渴望沾染她……

难得的是,

这样一个叫人一眼难忘的娇儿,

不多时。竟然又叫正阳见到了她的另一面,她站在电梯口,

身后电梯门被她那忠诚的徒儿按着,随时要走,多厌烦。

多悲愤,

也多委屈,

“你告我吧,我冲动打人是不对……”

哦……原来这还是个无情的娇儿,

看看她对面站着的,是计小啊!

正阳从小一块儿玩到大最铁磁儿发小!

哪有不知根知底儿了解的?

计小这是动了真情呐!

跟自己不同,饶是再中意,计小看似张扬,实际内敛得厉害,绝不会轻易表达,就那一刻,

正阳看得清清楚楚,

计小眼睛里袒露无遗的“紧张”,“小心翼翼”,“乞求”。“强持平静”……一出一出,可不是戏,是真情泄露啊!

这下,

已然将正阳的兴致撩到了顶!

他十分想走近这个女人,也探探她的内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占据着这么多男人的心……

许久没有这样有挑战性的乐事儿了,

正阳玩游戏一向认真,

“代入感”强烈了,才会真正享受其中的刺激与乐趣。

正阳正是“元西”,

其实。这个名字也非临时想起,

在外婆家的小名儿就是“元西”,

不过换一个字,“熙”。元熙。

这点他没有骗曼丽,

他母姓元。父亲名字里确实有个“熙”字。正因为母亲喜爱父亲的这个“熙”字,他连姓都姓了这个独一无二的姓。

正阳是个极会掏心窝子近人的人,这仿若天生,天生会亲近人,讨喜人,依正阳看,

别看这女人“招桃花”的厉害,但,本性单纯,向善,一定是她喜爱的,

由此,正阳就由“贫穷励志小哥”出道了,果然,曼丽很吃这一套。

秋燥篇即将开始征订。

☆、212

正阳这次把曼丽勾出来本来就是想把她办了。

女人呐,跟任何事物没分别,只有占有了,成为自己的了,才放心。或许,尝过滋味了,新鲜感过得也快些……

咖啡里是动过手脚的,

正阳是搞这方面鬼的高手,神不知鬼不觉拿下过多少人。

加进咖啡里这玩意儿见不得闷热,

人一闷着,由里到外的燥热,渐渐就似火烧……

难怪刚儿曼丽见他吹着风还怕他受凉,要把窗户升上去,正阳不让,就是这个理儿。这要路上就发作……

可天还是有不测风云。

谁料想,车在中途翻了,

这下里外都卡得死,风也透不进来,车体内渐渐闷热起来。曼丽……可就要受苦咯……

她还在晕厥中,但身体里的兽已经在嗷叫,冲锋!

曼丽身体已经开始不住抖动。

其实,

对正阳而言也是煎熬,

眼前的曼丽。完全附和他预想里的效果,娇艳在逐渐绽放,直至,胀滟如潮。

遗憾的是,

他也动弹不得啊!

跟她挨得这样近这样近。都清晰见得到她不由自主唇峰开启,呼出一缕缕滟气,愈加烦躁,难耐,娇zhe……而正阳只有一只能动的右手啊!

眼看着曼丽呼吸愈加急促。撩拨得正阳啊……那念头里就是万千个“奋勇直前”!近在咫尺的曼丽有剧毒,正阳被这样席卷而来的滟潮拍打得也是头皮发麻!完全到了“奋不顾身”的地步,“嘶……”肩骨脱节的痛都阻拦不住,愣是将头凑了上去,重重吻上了那抹汹涌滟吐的出口……

幸亏他还有一只手,

摸进裤腰,纵是艰难,依旧要索入那绚烂之源……

曼丽在经历,

也许她在经历一场角斗后的百无聊赖……

她本有盔甲,

时光铺在脚下如浅浅的溪。

她的脚湿了,浑身又热又痒。

不得不脱掉铠甲,

里面是官服,再里是衬服,

这些都脱掉了,那又热又痒的感觉反而更强烈了。

曼丽渐渐躺在了地板上,

丝丝冷气让她感到身下是条宽阔大江。

大江来自遥远高原,高原上雪山耸立,云雾不能飘移,天色不能变幻。

她不禁打个冷颤,

在地板上滚。

牛皮一样柔软的地板适应着压力,把她的身体仔细包裹。

曼丽觉着自己眯着眼,身体软成泥,而这一片红黄绿紫中没有她想要的,她很不耐烦……

正阳也在经历。

经历着同样不得满足的憋屈与懊恼,

但是他很专心,

他一心一意把她伺候好了,

他把她的唇都吻麻了吻破了,还是意犹未尽,他的肩骨愈加疼痛,是刚才不顾一切冲锋上前的结果,但比起那唇的吸引,正阳毫不在乎,他一心一意伺候着她,专心一意不放过她脸庞,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节,而这些只会让他更憋屈,更懊恼,如此反复,也是折磨……

两人被救起来时,

救援人员先将元西救了出来。

元西扶着自己拉伤的左肩,看着人们又慢慢将卡在驾驶位的曼丽送了出来,元西奔上前去,要抱住她,“她没事吧!”救援人员安慰他“呼吸还算平稳。我们上车再给她检查一下,你也顾顾自己,有哪儿明显不舒服么?”元西直摇头,“快看看她吧!”一同护着上了救护车。

……

曼丽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一早儿。

“哎哟,师父!你终于醒了,算把人吓死了!”姚雀直呼,曼丽还有些头晕,一时也没会过来发生什么了,呆愣了一会儿,“师父。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姚雀放轻了声音,曼丽渐渐回过神,想起最后受惊吓看见那头牛冲过来自己一慌!……曼丽第一反应就是“元西呢!”

姚雀轻轻拍她肩头,安抚道“元西没大碍,就是左肩有些拉伤,他饭店的同事跟他换了班儿,他说下了班就来看你。”

曼丽这才放心,叹口气。再来要起身看看自己。姚雀忙拦住了她,“您虽说也没大碍,可撞击太重,晕到现在才醒来,总得缓缓。别这么快起来。”

曼丽遂又躺下,“照过ct了?”

“肯定照了,没事。喏,就额头上有些擦痕。您这次算真幸运,那山沟沟不深。又正好卡在大树杈子上,要真是个深沟!……哎,真不敢以后让您开车了,想想就后怕。我听元西说了,是去看他老乡的外婆是不。您给我打个电话呀,我去不比您稳当!”

曼丽抬手抚着额,眉心轻蹙,“当时哪想那么多,看来啊,不熟的路我是开不好……嗯,对了,那老婆婆的身体怎么样,”

姚雀一一汇报,昨晚他就赶过去看了。跟那边的大夫也打过招呼,妥善照顾好了。

自己单位,虽说伤势不重,领导关怀同事关心的,愣是多住了几天。

最过意不去的当属元西。

那简直除了上班,一刻就不离她,

给她端饭送水,

陪她下楼转转,

去她家拿东西。送东西……俨然听话的小兄弟。

曼丽多次跟他说用不着这样,自己也有错儿,开车水平糙,差点还害了他。这一说,元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直说千万别这么想,岂不更叫他过意不去……

元西有时候给她剥橘子,

会将厚眼镜取下,露出白净的脸庞,

纯真的模样,

憨厚的笑意,

都叫曼丽时不时想起自己的小儿子,

是的,曼丽想意一了,

这一出车祸。曼丽也确实心生后怕,

小满虽说去了军演现场,可身边有爸爸,小课也在那边,意一呢,

爸爸不在身边,妈妈也不在身边,

尽管每天奶奶都会发视频给她看,可曼丽就是想儿子啊,或许真是车祸惊了她的心。曼丽脆弱许多,有时候想着想着眼睛都红了,也就莫说看着元西也会联想到小儿子身上了……

这天,曼丽正盘腿坐在病床上打毛衣,给意一织的。

现在啊,她只要想儿子,就拿出毛衣织,也没多复杂的花样,就想着最好一周内能织好,织好就去瑞士,亲手给儿子穿上……

哪知,

这真是叫曼丽能受得住啊!

毛衣没织好,留下一团线滚在地上……

小意一出事了。

☆、213

咳,别说这事儿闹得惊慌,其实,这里头有这么个误会。

奶奶带意一上少女峰观雪景,这天家里的老保姆身体不适就没跟上山。结果,这老保姆在家中看电视听说少女峰雪崩,这下急得,跟奶奶他们又联系不上,惶急乱投,也不考虑后果,电话第一个就打到曼丽这里……这都知道,平常在外头她像个有主意的。在家,那就是最没前思后虑的,一听出事,那就崩溃。再说。容她多想得了么,她正想儿子呢,儿子就来这一出儿,可把曼丽急疯。当时就冲出医院……她是有路子的,回宫里哪儿弄不着一张机票急飞瑞士!只不过就是惊动大发了……

好,她那头热闹,暂且先放着。说说这头的糟“暗涌”。

曼丽跑了,

别说元西,连姚雀都没逮着她见一面的,只听值班医生说曼丽家里有急事儿。匆忙走了。给她打电话,也是关机。{当然了,她那时候在机上眼泪巴萨的呢。}

都为她担着心,可也只能白搭儿,因为毕竟你们只是她“外围的人”,她根底一个指头都没碰着,能怎样?只能各做各事,等她自个儿回来。

话说京里这些时是热闹,各部各委都忙着表彰基层,为迎接二七大做准备。

计小百无聊赖翘着腿坐在小会客室正中的沙发上,单手搁在扶手上支着下巴听他们说新闻。

今天他是来颁奖的,

总后搞了个地方与部队精神文明共建优秀集体的评选,计小本来就是精神创建这条线上的,没什么重磅大佬们来,他正管这条线上的主儿,总得代表总后过来露个脸吧。

同行几个总后的处长和京里文创局的领导,都是已婚的老爷们儿,正好赶上二胎三胎的潮流,聊起育儿竟也蛮大劲儿。难得的是,计小倒也听得进去,现在小女孩儿爱玩什么,看什么,甚至喜欢什么颜色,他还都记下了。稀奇。

“艏长们,会场都布置好了,您们请入席吧。”

对了,今儿这边颁奖之前,还有个文艺演出,他们得看看。级别还不低,是总艺第一乐团!经常随元首出访的“文艺骨干”这个乐团占比最多。听说这次请得动他们来演出,都是看着文创局隋亮的面子。隋亮是苏畅享的表弟,就是苏韫的表叔。这是隋亮当上文创局一把手的第一次大型政宣活动。当然得有该有的体面与排场。

计小是在走廊上遇见正阳的,

他背着琴正往后台走,

当然计小不是第一个看见他的,一行领导立即驻足。就是看见他走过来,赶紧停下来打招呼。……也是好笑,他是演出的,他们是来看演出的,按说谁尊谁微,很清楚撒。可看那情形,各个对他点头哈腰,除了他是定永熙的幼子。更多的,他是熙正阳。是的,大名鼎鼎的熙正阳。

正阳还是一礼貌的一点头,

他的那个多面呀……也难怪世人明知道他已然臭名昭著,但是,见着了,还是不得不由衷欢喜,吸引。

正阳的“真纯”加上那骨子里“艺术气质的纯粹与至美”……这点否认不了,他是玩乐器的高手,最擅长的,大提琴……听过他《精灵之舞的人。没有不被迷惑的,那一刻,觉得正阳就是精灵,他的一切坏事、邪事、荒唐事、毒恶事。都能抛之脑后,被遗忘,甚至被原谅了……

也不敢多停留,他这一点头算是把足你们面子了。而且,都知道后面还有计小,他们那关系多说两句才是正事,也就不打搅了,忙往礼堂里去了。

“咳,苏韫这回算挣足面子了,把你都能搞来捧这个场。”计小笑着说,哪知。

正阳挺一本正经注视着他,

轻轻摇摇头,

淡笑,

“她没那大的面子。我今天来,是求你办件事,然后,我得亲眼瞧着。”

计小还是笑。“哟,这事儿可不小,您都亲自来了……”话没说完,又被正阳截了,很郑重,“今天授奖的有个叫江选之的,这个奖,你不能颁给他。”

计小似笑非笑,眯眼瞧着他,

“咋了,这人得罪你了。”

正阳微微笑,

“得罪大发了。”

计小抬手小指甲盖儿抠抠眉心。

“估计你也不得把事情经过告诉我,我呢,今儿着实也不好帮你这忙,老子头回当颁奖一把手,上台的人头都凑不齐,面子往哪儿搁?”

正阳笑容不变,

“计小,可别卸磨杀驴。你可还指望着我关键时候治得住苏韫呢。”

计小抠眉心的手没放下,轻声“你小子,占你一点便宜都没个商量的,总要找回来是吧。”

正阳恢复正色。

“算我求你,我真不能看到这人一点得意,哪怕这么个芝麻奖。”

计小眼神也回复无奈,放下手,睨他一眼,“到底怎么个得罪法儿撒,还没见你这么不干脆的,要么直接把人撂下来个痛快,哪儿还绕这大个圈子‘小打小敲’的,哦,就不让得个芝麻奖,就解气了?”

正阳笑得也无奈,“目前只能这样,解气肯定还不够。不过最近我爸看我看得严,这时候闹出大乱子不值得。”

计小才不信呢,正阳搬出他老子说事一看就是托词,他要怕他老子,那就没“熙正阳”这三个字儿了,改名姓孬得了。

“好,让你撒撒气儿。”计小看他一眼走了。

正阳如常背着琴向后台走去。如玉少年,青朴军装,身后的琴才是他的挚友一般……

却没想,

正阳才将琴放在桌上,准备掀开盖儿调调音准,计小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正阳。”

正阳扭头看过去……计小神色沉郁,盯着他,毒狼一般。

正阳倒也沉稳,

走了出去,“怎么了?”

计小忽然掐住他的衣领顶在了墙上!

“你为什么要搞那个江选之!给我说清楚!”

秋燥开始征订了,它是我对宠爱的另类续篇,寄托着我未尽的心事,欢迎收藏捧场。

☆、214

正阳的双眼澄澈分明,就是疑惑地望着他,甚至有抹无辜,“怎么了,你怎么发这么大火?”

计小眯眼瞧着他,

很瞧了会儿,

低声,“别在我跟前装,跟我明明白白说,为什么要搞那个江选之。”手上的劲儿又狠了些。

正阳显得些许不耐了,眼也冷下来,

“怎么,你认识他?那就难怪了,所以他敢仗着你的事硬闯我的地盘。”

计小明显顿了下,

不过手没松。依旧略显阴鸷地望着他……太知根底了,别看这一张纯真的漂亮脸蛋儿,下面掩埋着多少狠毒城府……

“说清楚。正阳,别叫我查些出别的事儿来,过分了。咱俩,可就没情分讲了。”

正阳这时候倒蹙起眉头,

“计小,你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吧,我怎么觉着你这会儿兴师问罪忒莫名其妙了些。我动这个江选之,是碍着你什么了,如果,他真是你的人,我二话没说。咱这就是王眼打到绿豆上,自家误会,好商量。你好好说呀,这动静,搞得那江选之倒似在你心里比我还重要。呵,我还真不好想了。”

计小不做声,

不过随即手松开,人退后一步,恢复了松弛,看着他,还是不说话。

正阳站正,知道他等着他说缘由,

抬手边整理衬衣领口,手特别漂亮……是的,曼丽都夸奖过他的手,说,这是一双天生弹琴的手。可惜“元西”是“不会拉琴”的,曼丽意识到这么说可能冒昧了,遂住了嘴没往下说……

很平淡地,“那天松巷口儿,就他那车,右拐,顶着我的车了。”

嗯,不用多说了,计小一听“松巷口”就明白,那地儿,正阳现在是头儿,外来车辆右拐,正好还“顶”着了他……看着事儿不大,正阳是记仇的,总得扳回来。可闹大又不值得,这个“抹了他荣誉,碍着他前程”的“小惩戒”,是正阳一贯的“分寸感”……

不过……

计小还是半信半疑。

主要是,事关曼丽了。

刚儿他没直接去礼堂,而是背手上楼先来到侯会厅,今儿领奖的基层同志都在这里预备着上场呢。

各个儿坐的端正,听文创局宣办的人在讲上台授奖的注意事项。

计小走到后门,只一亮相,前门口督办的王青忙从前门出来,小跑着走到后门,“饶主任,”不晓得几恭顺,

计小往里看了看。

“这里头是不是有个叫江选之的,你给我指指。”

王青赶紧指了指正数第二排靠左四的一位。

都面朝前呢,也只看到个人脑门儿,

“长啥样儿啊,”

“哦。对了,有照片,您稍等。”又跑前门,进去找秘拿了一本档案册过来,边快步走来时边翻找,

“就是他。江选之。亭林县县为记。”

计小本还漫不经心抽来资料夹准备只瞟一眼,哪知,

这一看人的面相!……

计小可清楚记得在什么地儿见过这人!

见过两面了,

第一次,

曼丽为了他。用“梅毒”“吓”走自己,再就是那次在她们院门口,

曼丽还是为了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然而,计小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这人原来叫江选之”,而是……心猛然一紧!为什么是他!正阳为什么要整的是他!

计小当然不愿曼丽和正阳扯上一分一毫的关系,正阳是个什么货,这世上,还有比计小更了解他的吗!

一方面,计小着实是维护曼丽的心。不想她被正阳有任何伤害,再,

计小心里,曼丽是他遇上的,到目前为止。最揪心的所在,如何能叫他人挤了进来,且,还是熙正阳!

不,越想计小心里越慌。

档案交给王青转身就走。王青也是一句话不敢说,不敢问。只见计小黑着脸,脚步十分急。

这会儿,

计小是半信半疑。应该说,多半还是信了。

虽然他知道正阳为人。可也正是因为知道他的全部为人,他前后一细想,正阳别说靠近曼丽,就是认得她,都很难。

虽说他记得上次州九顶层,正阳可能跟曼丽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也得放心,曼丽且不是正阳的菜。

年纪,个性,都极不符合。

众所周知。正阳喜欢极嫩的,多汁掐得出水儿那种;还要妖精一点的,得非常聪明伶俐,脑子很好那种。

想想曼丽吧,除了皮肤的嫩跟小姑娘还真能拼一拼。纯天然的,掐出水儿来也行。脑子也不笨,要不能到博士?但是,是正阳喜欢的那种“脑子好”么,完全不是!如果把曼丽真摆在正阳跟前。不会儿,正阳就得烦,太无趣,太正经,太一板一眼了……

计小再从曼丽这头看吧,正阳更没有机会!自己在她眼里都是“横霸不得饶”的“败类顽主”了,正阳那更臭名昭著的名声?哦对了,计小还想起来,苏韫就是因着正阳那场手术大闹手术室,害的曼丽委屈被处罚的,曼丽要记得“正阳”这个名字,估计得恨死吧!还跟他有往来?……

嗯,这下也是越想计小越发又平静舒坦了些,不可能,

曼丽。正阳,怎么可能有交集!

不可能!

于是,计小这才缓了缓神色,

口气渐渐放松些,

“哦……”

先长长地拖了个“哦”,哎,这也真不是个好惹的,计小那心中弯弯绕也是九千九百九十九,“行。”

又干脆一点头,说了个“行”。

头稍微一扬,眉梢一翘,

“如果你这么说,我今儿就安你的心,叫你看见。在这世上,你永远是我最铁的磁儿,就算这江选之我确实,嗯,有些欣赏,为了你,我能放弃。”

啧啧啧,都是千年的精怪,今生得了相会,咋就这么巧纠缠得死死的!

看计小这话说的多漂亮,

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跟江选之什么恩怨,计小更不得跟他挑明自己如何认识的江选之,千万不能提“曼丽”一个字儿!

瞎编呗,就说“我本来就欣赏他,看好他,本来想栽培成自己的势力”,结果,“为了你”,这个人才,我不要了。

这回该知道,“我的心里,还是你最重要”吧,所以,千万别做对不起我的事,

做了,可就,该死了。

秋燥正在预定中。

☆、215

好了,就这么着儿,江先生在临上台的前一刻被拦了下来。

当时没给理由,只说“你等等。”

等什么,恐怕这是要“等到天长地久”。就这么直到大会结束,也没给个具体理由,临走,组宣部的同志宽慰了几句“这是个集体荣誉,这次没得到,咱们回去反思反思,来年还是有机会的嘛。”江选之看来也“识大体”,点点头,并没有提出异议。

好,

他这里是淡泊荣誉,回去了。可没这么容易平息群众们的怒火!不过这都是后话,稍后再表。

且说曼丽快疯,急往瑞士飞呢。

她上哪儿搞这么快的“机票”,宫里呗。且就不谈,只要是宫里知道了。元首就很难不知道了。

小满穿着小军装坐在爸爸宽大的办公桌上,两只小肥腿腿前后晃悠,一边吃小兔馍馍,一边嘴里还嘟囔“小兔乖乖,把你吃掉”。

夕臣正在审阅明儿一早大练兵检阅的流程。有时候会抬头跟一旁站着的一秘们交代。

明天的练兵检阅十分重要,一些新型的国之大器将会就此亮相,这也是夕臣上台来首次大型检阅,肯定很重视。

一秘们在奋笔疾,夕臣得空儿看了看小女儿。见小满嘴里包得满满的,起身把她抱过来坐在怀里,低头手捧在她嘴下,“傻妞,一口怎么能包这么多。快,吐出来些。”小满嘟嘟还在讲话,“妈妈说不能浪费。”夕臣柔声说,“乖,吐出来点,不浪费,爸爸吃。”小满这才吐出来点,夕臣真接着全放进嘴里。……一秘们都知道这小公主是元首的至宝,像这样“家常行为”已然很平常了,小满端屎端尿都是他亲自一手照顾。

“元首……”

“哦,”

接着再听一秘们的汇报,

小满小嘴巴还在嚼,看着他们说话。

这时候,

房门突然打开,

元首办公室主任鞠良手握扶手站在门口,眉心蹙着,显得有些焦急。

“元首,”

他喊了一声,

夕臣看过去,知道是出大事了,否则以鞠良的稳重不会这样贸然进来,且,明显焦急。

夕臣只是朝他们一点头,人都领会赶紧出去了。

鞠良合上门,走过来,

“刚才铨叙打电话来说,”鞠良稍顿了下,看了看小满,可事儿急,就顾不得了,“曼丽赶回宫急要飞往瑞士,说是,说是意一出事了。”

“什么!”夕臣抱着小满站了起来!

小满更是一听就憋起了嘴巴,“妈妈”哭了起来!

夕臣拍了下小满,顾不上哄她,指了指电话,“接铨叙。”

鞠良很快将电话接通,

只见元首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将听筒拿在耳旁,神情凝重。

听了会儿,

“和瑞士那边联系了么,”

小满估计也知道爸爸担忧,在紧急处理,哭得声音渐渐小了。就是大眼睛里眼泪直往下砸,不停抽噎,又不敢大声,看得鞠良都心疼,要张手把她抱过来,小满不要,抱紧了爸爸的脖子。

夕臣向鞠良一点头,意思不要紧,小满没事。最后也听完对方的汇报,说了个“好”字放下了听筒。两手就抱住了小满,轻轻拍“没事没事,意一和奶奶就是困在山上了,妈妈过去看看,都没事的。”

眼睛又看向鞠良,嘴里却还是在安慰小满,“我们现在就跟妈妈说话好不好,”鞠良已经领会,拿起听筒又联系了一下,再拿起桌上的卫星电话。“喂,1592么,我是001……”电话交到了元首手里,“曼丽……”余下,夕臣不忙说。放到小满耳朵边,小满就是大哭“妈妈!我要和你一起去!……”

哎哟,你知道这时候曼丽还在天上呢,她坐的是个十人小飞机,

隶属紫阳宫外事部。享有各国领空临时性优先飞行权。

当空乘服务人员跑过来弯腰将卫星电话交给她时,曼丽起先还一愣,不过说了声“谢谢”赶紧也接了过来,这一听呐……特别是小满的哭声进来,曼丽都扛不住了!眼睛立马湿润。“小满不哭……”你知道她是该多揪着心呀!小儿子那头的情况不明,这边女儿又声声要妈妈……

夕臣抱着女儿走来走去,也是不住哄“小满不哭小满不哭,叫你跟妈妈讲话是跟她报平安的,快跟妈妈说弟弟没事,弟弟就是跟奶奶困在山上了,爸爸这边已经了解情况……”夕臣明知道这会儿曼丽肯定没扛住,哭得稀里哗啦,可他知道这消息最好是小满跟她说,曼丽这种时候听得进的只有女儿的话了……

“妈妈。弟弟没事……”小满还是听话,爸爸说的,一字不落又说给妈妈听了,夕臣这才接过电话,“曼丽。”这一声,是该多么的心疼啊,可理智的话还是要说,“不哭了,已经跟瑞士那边联系过。没你想得那么吓人,困在山上的人很多,当地政府也在积极抢险。说起来这也是那里的常态,肯定都有很好的保护措施……”其实,夕臣不知道,曼丽还是听了他的话心才安,也这几年了,她依赖的,背靠着的,蜷缩在的,还是他的护爱下最踏实。看看,就真真切切说了这几句,曼丽抽噎得好多了,接过空乘双手递过来的毛巾,曼丽还是感激地向人点点头。“我,我就是一听说意一出事儿……”

“那齐奶奶也是慌了手脚,办事不过心,这种事第一个她应该打电话通知照照呀……”

“也怪不了齐奶奶,我交代了的,有任何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哎,给你打电话中用么,喏,看把你哭得,白的还叫人更着急……”

爸爸妈妈在说话。小满的情绪缓和了些,可小嘴巴一缓过气儿就叫唤“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又接着哭,曼丽那边也听见了。这夕臣一说话她心里有了底,理智也回来些,“你哄哄小满,别耽误了正事儿,我这边知道了,估计照照肯定也赶过去了,落了地,我再跟你们联系……”

夕臣脸挨了挨女儿,显得格外怜爱,不仅对眼前的小人儿,也是对电话那头的宝贝疙瘩,“也要哄得住呀,看来她这劲儿是缓不过来了,干脆,送你那边去吧。”

“那你别亲自来,你那边事儿大!”曼丽赶紧说,夕臣只是轻轻说了声“好”,

其实呀,脸挨着小满眼睛里已然有了决定。

喜了说:

{报备,明后{周五周六}俺要外出学习,周五不能更新了,周六回来继续。见谅见谅。}

☆、216

曼丽一出机舱就看见舷梯下的照照。

照照穿着军大衣,戴着军棉帽,手臂上还挽着一条厚披风。仰头望着,一看见她那就是不由自主往前忙走几步,曼丽忙急下来,“奶奶和意一!……”她的照照是她最贴心的所在,这一下飞机就能看见他,曼丽一点不奇怪,反倒一看见他,那揪着的情绪一下就垮了,好似终于找着可以分担的另一半了。

曼丽红着眼再自然不过被照照抱进怀里,照照的唇抵着她的额边。“这里冷,咱们上车说。”一边忙将抖开的厚披风将她围得严实。机上的工作人员怎么会没照顾好曼丽,早已给她穿上了军大衣,戴好了厚围巾。照照还是怕她冷,带了披风来,搂紧,快步走向他的车。

上了车就暖和了。曼丽不及解开围巾,侧着身坐就急于问道“到底情况怎么样!你快说呀,我都急死了!”

照照合好门上来,“下来了。都下山了,看把你急得……”解开她的围巾就捧住她的脸蛋儿,脸挨上去又亲又揉的,“都安全得很。都怪齐奶奶,心里没数儿,看把你吓的……”曼丽坐那儿,任他亲啊揉的,眼泪却真哗哗流下来,“我吓死了!要意一真出事儿了,我都不想活了……”这是曼丽会说的话,足见她此时着实是掏心掏肺地发泄出情绪了,也说明,这心是真放下了,所以敢说这样的话了。

照照拇指抹她的眼泪,唇就没离开她的唇,“快别说这样的话了,我容易做噩梦。曼丽,我们的意一永远不会出事儿,你相信我,我可能会叫这样的事儿发生来要咱两的命么……”曼丽点头,她现在当然愿意听吉利话,不愿想起一丝一毫的“后怕”。

照照轻轻拍着她,吻着她,等曼丽情绪稳定下来,才示意司机开车。曼丽这时候也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稍稍离开照照,抬手低头自己抹抹泪。照照却从后边椅背上捞过来一个保温盒,“饿了吧,这儿有热腾腾的蒸饺,还有小米粥,都是才做的。”曼丽吸着鼻子接过照照又递过来的纸巾盒放腿上,抽纸出来一边醒鼻子一边摇摇头,闷着声说,“意一呢,”还是只想着儿子。

照照边跟她扭开保温盒。撅了下嘴,“这个点儿肯定睡着了呀,你看看你,三句不离儿子就算了。第四句还不给我。”

曼丽揪了下他手背,她现在声音小多了,“你明知道我想死他了,还……”照照捻了个蒸饺喂她嘴边,“我是想把他抱来的,奶奶不让!”曼丽肯定不吃呀,“混账东西,夜这么深这么冷你把他抱来……”照照又腻近“曼丽。吃一口,我才包的……”曼丽眼睛还红红的,横他一眼,张嘴了。毕竟照照都能这么撒娇了,看来意一肯定没事儿了……

曼丽的心肯定挂在意一身上,

下了车就往里走,尽管这地方完全陌生。

独立小院儿,

晚上看后边儿也瞧不清楚。好像有条小河。

进来,三层小楼里倒灯火通明,

曼丽就要上楼,

照照后面跟着走进来。边脱去皮手套,边笑着说“意一不在这儿。”

曼丽一听,

嘿,那肯定是当时就发怒。

转过身,就望着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哪知,

今儿的照照小反骨又开始往外冒……是滴。狗改不了吃屎,就算现在是小棉袄、大医生,那畜生基因就是畜生基因,时不时照照的“鬼怪”就要出来作怪,还非得戏弄戏弄她。

曼丽气不打一处来的是,这啥时候啊!意一才出事儿!……好,就算现在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她那焦急的心!他该是最了解的!还这时候跟她“作怪”!……

照照脱了军大衣,连皮手套一把脸儿丢一旁沙发上,还站那儿傻笑,看得曼丽更是火上浇油!曼丽跑下来拽着他军装前襟就摇。“又招打是不是!没几天不敲打你又开始作怪!”

照照像个赖皮任她摇,就是眼神几深情喏,神情还有些委屈,可爱又精怪的帅魔鬼。“几天?”zhe问,“什么几天!你就是找打!”曼丽还去揪他的脸!她的大宝贝喏,一身上下哪里不是她的,为所欲为,揪得疼,照照丝毫不喊疼,忽然一把打横抱起她,低头撕得脸疼也要去亲她,咬牙切齿地,“16天!16天!你16天没敲打我了!不行,今天你得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狠狠地‘敲打’我一遍!”终于曼丽还是心疼,都揪红了。松了手变成了摸,唇上城池也被他占领得满满的,抱着他的脖子曼丽呢喃“照照,我知道,可……”“曼丽,我身上都快没你的味儿了,今儿必须得染足了,我还得回去跟小姨做课题呢……”

你知道。

Zhezhe的照照,

腻歪撒娇死的照照,

钻她骨头缝儿里的照照,怎么可能白搭她“小棉袄”的名声。

当照照抱着她轻轻用身体推开房门,曼丽立马眼眶就湿润了……她日思夜想的小儿子可不正香香甜甜地睡在床中央嘛!

照照弯腰还是轻手轻脚地把他的女王陛下放在床上,放在他们的小儿子身边,曼丽翻身就手臂撑在意一头顶,这只手撑在他身侧,眼泪流下来,却是带着笑地望着小儿子好半天,终是低头去轻轻亲了亲小儿子熟睡的小脸庞……意一睡得熟,曼丽也不想把儿子闹醒,这一兴奋,估计一晚上他又睡不好了……

照照在她身后躺了下来,

手扶着她肩头,

唇抵着她耳边,

热乎乎的,

“今儿我们一家三口捂一个被窝里睡。”

曼丽脸刹那就红了,

小畜生,当时她给意一哺汝时没少干啥也不顾胡来胡闹的荒唐事,曼丽一手向后又要去揪他的腰侧,被照照抓住,握住揪手心里凑到唇边啃,曼丽眼泪还挂在脸上呢,绯红的脸上……其实,是幸福的绯红……

☆、217

小儿子果然看见妈妈那就不得了,先是哭,搞得曼丽也跟着哭,就是照照还笑着举着手机拍。

意一黏妈妈不下来,曼丽只有穿着睡袍抱着他在房间走,走到露台的窗边,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外头的霜雪,给他讲麋鹿的故事,意一这才渐渐安静下来。曼丽这时候看见窗外也才惊喜的发现,原来河岸对面不就是她曾经住过的家吗!还记得那时候她来瑞士考级吧……

曼丽回头看照照,

照照懒懒地趴床上,眼睛就没离开她,手机一直对着她,曼丽嗔他一眼,身上到现在都是疼的。被他折腾的。

照照忽然歪头枕自己胳膊上。眼眸里都是依恋,“曼丽,有你真好。”

曼丽心里肯定暖融融的啊,抱着儿子走过来,躬身。先叫儿子亲了亲爸爸,然后,自己也亲了口他,“有你也好。”照照爬起来,抱着曼丽的腰也偎在她怀里……这一刻。儿子两手抱着她的脖子,照照两手抱着她的腰,曼丽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曼丽蹲下来,给意一穿上厚厚的小靴子,准备带他出去看他爹爆米花!

照照为给儿子压惊。不晓得打哪儿淘来一件老旧爆米花物件儿,一早儿就送过来了。爆米花那一声轰响,曼丽还担心儿子会怕,说这哪儿是压惊,惊上加惊才是。可问意一。意一说不怕,非要看,曼丽心想,完咯,以为儿子胆子小,没接照照的胆大妄为,可看来,这好“稀奇古怪”是遗传下来了……

东西架好,一切就绪,照照也不着急炸,小儿子就在那里玩那个转釜,像开小汽车,快活着呢,曼丽其实也觉着有趣儿,

这东西好久不见了,估计是上个世纪孩童们记忆里的“最佳神器”。

现在啊,电影院的收入爆米花第一,偶有去电影院时赶上正爆米花,空气中飘着腻腻的奶油香味。硕大的一筒爆米花,严格说是爆玉米花都是美式风格的,不文雅,很牛仔。

而咱天朝人食用爆米花至少有一千年了。

宋朝人范成大对爆米花多有描述,称之“孛娄”,后人解释“孛娄”时又称“卜流”,意思为爆米花能占卜流年,这倒是一个很意思的事情,新年之际,老叟问生涯,美人占喜事,古人把个日常小吃也赋予如此生活含义,不算用心良苦,也算一番情趣。

曼丽记得少时每当听到窗外晴天一声雷时,就知爆米花的人来了,遂有时也会请求小姨允许舀一碗米去凑热闹。对她来说,爆米花的过程最吸引人,端上一个大钢精锅,里面放上小小的一碗米,跑去排队,看着师傅左手风箱右手转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让人闪开一条路,釜前套上大网子,脚下一踩,手上一松,然后平地一声雷。惊天动地的一团烟雾后,一碗米变成一锅米,香喷喷,美滋滋儿的。

见照照迟迟不开始,曼丽也开始催,

照照却笑着蹲那儿不慌不忙择米,总说不着急。

终于,

远处听见轰隆隆直升机的声音,

小儿子家人跟前胆子特大,他还要跑跟前去看!曼丽赶紧拉住了已经由小娇气包变成淘气鬼的意一。想不过,就算两人都穿的厚重,抱着也吃力,曼丽还是弯腰把儿子抱了起来,再受不得惊吓了……

那边空地,这边还是望得见的,

直升机降落,

首先下来的是个魁梧的军人,

距离远,曼丽也看不真切是谁。

可接着,这军人转身抱出来一个小女孩儿……曼丽差点叫出来!哎呀,她儿子比她先!小意一大声喊“姐姐!”乱动,曼丽已经把他放下来,跑了过去!

那头。小满也是一被从直升机上抱下来,沾地,立即就被松手,铆劲儿跑过来!“妈妈!意一!”

见此,

曼丽眼睛又湿润了。

照照已经走到她身后,从棉大衣口袋里拿出手绢儿递给她,“别又哭了啊,你娘叁儿再哭成一团,一林子鸟儿都得吓没了。”曼丽胳膊肘拐他一下。又笑着拿手绢儿抹泪。

那头,两小姐弟已经“胜利会师”,抱一起蹦蹦跳跳,不过只转了一圈儿,意一还想跟姐姐跳的,小满想妈妈呀,忙着跑过来要妈妈抱,又跑,意一就跟在后面跑,小满“妈妈妈妈”的叫。意一也跟着“妈妈妈妈”的叫。

咳,小短腿儿毕竟还是没姐姐跑得快,啪叽,摔雪里了,不过意一也没哭。爬起来要继续跑,这时候小人儿已经被身后张来的一双手忙抱了起来……夕臣抱起意一,赶紧摘下手套仔细抹下他小棉帽上沾着的雪,又笑着狠亲了一口,“小东西。你把人都吓死了。”意一见了他也格外亲热,“大爸爸大爸爸”地叫不停。

这边,曼丽也已经把小满抱了起来,小满见着妈妈搂得几紧喏,哭,“妈妈妈妈,我不走了,我要和你和意一在一起!……”曼丽一边摸女儿的头安抚她,一边也是多惊讶地看着抱着意一走过来的夕臣!……他还是来了!

一走近,曼丽就着急地说,“你怎么还是来了!小满谁送来不都一样!……”

“肯定不一样,我的女儿我来送,再说,我也得亲眼看见意一没事儿才放心呀,是不是。我的小儿子哟……”说着,又是扭头去亲意一,意一咯咯笑,可又去看姐姐。姐姐趴妈妈肩头哭呢,后边儿,照照在逗她,估计小声在跟她说“一会儿我们爆米花,就等你呢……”小满的哭声渐小,最后,也小声蛐蛐儿。“会爆炸么……”

夕臣抱着意一也走到女儿跟前,

“小满,爸爸还有事要赶紧回去了,你跟意一在这儿玩,要保护好弟弟啊。”

小满这时候才知道要舍不得一下爸爸。框妈妈脖子上的手又张开要爸爸过来,爸爸脸挨过去,小满亲了亲,“爸爸早点回来。”“嗯,乖。”夕臣这时候说是被女儿亲了下,其实也挨了挨曼丽的脸,这声“乖”何尝不是对亲亲曼丽说的……

夕臣真是只站这么会儿,把女儿亲自送来转头就上了直升机又飞走了。

曼丽不知道,

就这么一来一去的路程,

夕臣又要背负多少诟弊了……

☆、218

检阅就要开始,

千军万马,气势磅礴,等待的,就是总指挥一声令下!

眼看时间一刻钟倒计时,可这时候,依旧不见元首的车过来,着实令众人心焦。

杨立昂垂眉看了看表,神情沉郁,抿了抿唇,“这是要误事。”

大佬们纷纷看过来,有些惊讶!

是呀。

许是大家心里都着急,可也没杨立昂这般大胆,直言不讳……你知道就今儿杨立昂这句话,又掀起多少人内心波澜。心思深的,总能往更深处的暗潮涌动中掏掏想想……

“不会的,元首何时误过事,会一切顺利的。”

站在前排的定永熙。军装笔挺,两手交覆放前,身子稍转微笑说。

这种宽稳的气度,加上他的身份……空一号艏长。没人再说话。杨立昂一直就没看他。当然也不再发言。倒是定永熙微笑地看了会儿他。

“来了来了!”

果然,在倒计时五分钟时,元首的车驶到检阅台下,身着正装的元首稳步拾阶而上。沿途都是向他行军礼的人,元首一一点头回礼。

能载入史册的明步大检阅在浩瀚的东海旁盛大开幕了!……

话说这边曼丽陪着孩子们玩了一天,就接到小姨的“圣旨”:我这个课题也不是一时完结得了的,估计得在美呆些时。小满爸爸现在在做多大的事儿世人皆知,再说东海那条件,小满也不可能一直叫他带着。意一也麻烦奶奶照看这长时间了,两个孩子分开这么久也不好,叫你都带回家一人带两儿是绝对不可能的。还是叫照照把小满和意一一起带来美国我看着,你就把你自己顾好,别叫人担心就行。

那曼丽是绝对“遵旨”的,于是小满和意一小姐弟跟照照去了美国,曼丽返回京里继续“自个儿顾好自个儿”,说实话,这回她是彻底放心了,只要是小姨在,小满和意一就没她操心的份儿了……

回来,就遇着大事了。

咳,现在全天下的焦点都在东海明步,那儿才是国之大事儿!她的“大事”算个啥?可,对她,真算啥啥啥哩。

一到家,才跟姚雀报了平安,这小子就匆匆赶来,鸡零狗碎儿地把这几天她不在发生的事儿全“汇报”了一遍:头一件儿,就是愤愤不平!

“师父,你不知道,亭林的兄弟们都要‘谋反’了!”

曼丽许久不归家,一进门就开始收拾屋子,通风呀,抹桌子呀,姚雀就跟她屁股后头说,曼丽听了这话。抹桌子的手并未停,只是皱起眉头,“一些词不能瞎用,什么谋反。”

“真的!气不过撒!江纪明明被评上‘十佳好基层干布’。愣生生又被扒了!”

“又?”显然,曼丽听得出重点,

“是呀是呀,肯定是有人故意跟他过不去,几个荣誉都临时扒掉了,你说气不气人!”

曼丽这下停下抹桌子的手了,

直起腰,

扭头看他。

眉头还皱着,

想了下,

“不可能吧,许是根本就没确切得着,大伙儿爱戴他所以猜测着,没得到就不平?”

姚雀啧一声,直摇头,手也点。“人都到会场了,脚尖儿都落在领奖台的第一节台阶上了!被叫了下来,您说这是‘猜测’?”

曼丽个石头主儿,这才点点头。“那看来是有人看他不顺眼了。”又开始抹桌子。是呀,虽然这江纪牵扯着她的“记忆”,但是,一看这人也不简单。鬼知道是不是真有别的纠葛呢,这些曼丽可操心不了。

姚雀叹了口气,边卷袖子帮师父洗麻布,“所以他们决定联名上仿。非要把黑幕公布于众!”又小心地瞅他师父,“我也想和他们一起去。”小声说,以为师父会吼他意气用事,

哪知,

曼丽却点了点头!

还说,

“如果需要,加我一个名字,那天要我没手术。我也去。”

看,看把姚雀激动的!

心里那个澎湃啊,就觉得自己认定的这个师父太没错了!

这女人,讲义气!

他们在亭林多亏有江纪照应。和当地百姓也处得超融洽,看看危难之时,曼丽一个这样,怎么说。正统,甚至“迂腐”的教授,可以不顾自己个人前途,勇于站出来,伸张正义!……姚雀恨不得抱抱她,可惜,不敢。

超级可爱的,他只有不住点头,跟祖坟上冒烟得了万千庆幸一样,“您就不用去了,有您的大名,就是一番心意!”

曼丽这没跟他争。这事儿她觉得是对的,尽力而为就行。

好咧,

这下姚雀他们要“大干一场”样儿,

你说江纪的“拥护者”们也不全是无用之辈,这私底下一查二查,竟然把江纪在授奖前夜在松巷口的“右拐纠纷”给翻了出来,这姚雀当时是在场的呀,再一证实。同志们“思虑一番”就拍板了!肯定是熙正阳那混犊子使得阴招儿!

好咯,跟芝麻滚豆子,一下全顺了,

姚雀夹裹着“私人恩怨”也“火上浇油”:肯定是熙正阳!这王羔子毒霸惯了。在咱们医院我师父就吃过他的亏,这回江纪拦了他的车,他肯定睚眦必报呀,他又有权有势,有的是法子整死江纪!

火力一致对着熙正阳了。

好吧,同志们毕竟大部分基层老百姓,谁又认得这个熙正阳?只打听到,这位如今京里出了名的“恶少”竟然是位“艺术工作者”,在总艺第一乐团。

同志们“拉着横幅”“举着抗议标语”开拔至总艺第一乐团的路上,几个爷们儿还在那儿聊:“到底啥样儿个人儿啊,这号人能在艺术团干什么?”

“泡妞儿呗,想想,那里头都是美人胚子,这种混账小王爷不就为玩女人到那儿谋个职,天天儿尝鲜儿。”

“呸!妈了个巴子,这种人渣,要不是为咱纪着想,还搞啥‘和平抗议’。撸了来,割了那小子后世子孙,免得贻害人间!”

“使不得使不得,这就犯法了,咱们遭报应没什么,不能连累江纪!……”

姚雀反正是心里气哄哄的,

不仅为江纪吧,

也为他师父,这王蛋,害人不浅!

☆、219

外头闹得不可开交时,

正阳正在录音室静静地听《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

少年入门大提琴,老师让他欣赏的,即从德沃夏克的协奏曲开始。这个由罗斯特罗波维奇和卡拉扬合作的录音原版盒带也是他最早的音乐收藏之一。

虽然早就知道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但想象无{钢琴}伴奏的大提琴独奏,一定是很单调的。所以正阳多年中几乎听遍了所有古典协奏曲,也听了不少巴赫作品,但从未听过它们。后来听了罗氏和李赫特演奏的贝多芬五部大提琴奏鸣曲,才想起该试试巴赫的无伴奏组曲。这一听不得了,由《b小调弥撒和《马太受难曲在他心中营造的崇高的巴赫形象,简直就变得“无比伟大”了,也变得更加亲切了。巴赫在这套作品中。用平常的舞曲体裁,通过大提琴深遂的琴声,象一位历经世事沧桑而又智睿非凡的老人,滔滔不绝地向人们讲述他生活的故事和理念……

正阳听音乐和吃饭一样。很有点偏食。知道好吃的,多吃。没吃过的,不太愿意去品尝。至今还有很多可以说是标准的古典音乐曲目,他仍未“品尝”过。而自己听过喜欢的作品。很多都有不同演奏版本收藏,有的多达十个以上。这套《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他收藏了三代大师的演奏:卡萨尔斯,富尼埃。和罗斯特罗波维奇。

专业上,

正阳还是很专业的。

一个真正的演奏者才能听得出,哪怕是同样一个音符,三位大师对作品的处理都是不同的:卡萨尔斯浑厚有力。富尼埃舒展如歌,罗斯特罗波维奇轻盈而显得匆忙,初听上去简直就象各自演奏着不同的作品。

例如这段仅两分多钟的乐曲,三人演奏的速度就大不相同:富尼埃最慢,用了近3分钟{250},罗斯特罗波维奇最快,刚2分钟多一点{204},卡萨尔斯的界于其中{228},由此可以窥见各位大师的解是多么的不同……

正阳正在揣摩,

听见了敲门声。

一般,这种时刻是无人敢打搅他的。

正阳一旦浸在音乐中,完全又换了一个人,无比认真,无比专注,来自任何一丁点的打扰都是叫他最不能忍受最烦躁的!……

正阳睁开眼,

看着门,

这敲门的人显然也够小心翼翼,

但是,

太不识趣儿了……

正阳起身,

脸庞看着淡然,眼里可锐毒得吓人!

走到门边,

拉开门,

正阳本想着,无论是谁,这好日子是到头了……

是全兴。

可,是全兴又如何,正阳的翻脸不认人,娘老子算在内,这世上还真没一个叫他悠着点儿的。正阳只看他一眼,扭头又往录音室里走,而愈是这样看似没事儿,全兴毛骨悚然!正阳刚儿睇他这一眼。分明就是记恨上了!……全兴赶紧跟上,脸沉得厉害,小声儿“不是事儿逼到这份上,我敢敲这个门么。正阳。现在外头一帮人扛着签名标语反你,已经有人去了团长办公室,非要现在叫你亲自露面,说清楚一些事!”

“你们搞不定?”拿起琴谱看。这孩子呀,要搁古时狼撕虎斗的年代,也堪有“大将之才”了。任何时候临危不乱,心思缜密,使坏。胡闹,有章有法,心也够毒……

全兴盯着他,

“搞得定。就怕你怪罪。”

正阳这才扭头看向他。

全兴正色,

“事关那个江选之,你说过,他的事儿不叫我们插手。”

你看这是翻脸比翻快的人吧。

漂亮孩子端着琴谱笑起来,又自是一番爽朗。“错怪你了,这是大事。”只见他就这么单手端着琴谱,先拍了拍全兴的肩头,然后走到窗台边。掀帘一角,往外看了看,这是正门侧边,只能望见街角对面一个偏景儿。

不过也看清楚外头有多热闹了,

一众大糙爷们儿、小软媳妇儿,捎带几个穿着土气的大爷大妈,拉着横幅举着标语跟当年那会儿梅静群搞劈斗似得。群情激奋,义愤填膺!

正阳勾着窗帘的指尖儿刚要一放,

余光一扫,

立即五指都扒开窗帘,定睛看着下头!

是的,

他看见姚雀了!

全兴见他似有一丝兴奋,

人没扭脸过来看他,依旧盯着窗外。似在找什么,接着就听他语速略快地交代,“把现在大门口所有摄像头的影像给我导过来!快!”

“嗯。”全兴转头就跑出去了。出去时,也不忘轻轻将录音室的门合上。

他走后。

正阳放下帘子,又坐回刚才听演奏的圆凳上,望着一个点,出神儿。

不一会儿。全兴折返回来,将一只平板交给他,正阳似有些急切地接过来“我看看,”

手指熟练地点,

画面上就是此一刻实时大门口的情形……

看来,他是在找什么,

或者说,找人?这全兴不敢肯定,正阳找乐子的点太多,无论人、物、事……

画面翻完了,

他略显失望,

不过一会儿又抬起头。“他们那标语都签了名儿?”

全兴点头,“是的。”轻笑“说是实名举报。”

正阳又显得激动起来,站起身,走到窗边再次掀帘往下看,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不过,我要那幅签名标语。”

全兴出去了。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他这个要求。他或许想留作纪念吧:以正阳的思维而言,如此大动干戈这样一本正经“讨伐”他,还真是头一遭呢,可不得留念留念……

你知道。这些亭林百姓是真心爱戴他们的江纪,也有“三头六臂”的“江湖中人”通过黑白两道协助,但,

层次到底还是低了,

够不上或者说,根本就玩不过“上层建筑”里一天到晚玩权弄术的人,别说要见正阳,他们想上楼找团长……哎,徒劳费时,最后只能成为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笑柄罢了。

警察一来,嗯,全以“妨害公共安全”一锅端了就完了,当然,幸亏里面有姚雀,

关也没关多久,逐个“教育”了后,又都放了。

这次“反正阳”显然是以失败告终。

☆、220

这一夜都没见正阳离开团里,

都以为他在录音室持续听曲,遂再不敢有人去打搅。

谁又知道,

在悠沉的大提琴伴奏下,

正阳盘腿靠在窗口下的墙边,

伴着月光,

很仔细地将那写满签名的横幅上,“曼丽”两个字,一点一点剪下来,再一针一线缝在了“熙正阳”三个字上,叠加着,彼此不再分得清彼此。他很满意,望着笑。

……

又到周末,曼丽终于得空下来过过自己的生活。

说起她这样的家庭出身,也着实有些“雅兴”:练练字儿。养养花儿,也是常有的。

曼丽至今还有用蘸水钢笔的习惯,

蘸水钢笔由来可古老,从羽毛笔慢慢演化而来。木杆,上面插有一个薄薄笔尖。笔尖有一点点蓄水功能,一般能写十来个字。还有一种在笔尖里多一个蓄水囊,蘸满水后能写一两行字,方便得很。但蘸水钢笔也有一个极大的缺点,就是稍不留神就会滴落一滴。污染纸张,严重时使这页纸作废,所以每个用蘸水钢笔的人都得很谨慎小心。

曼丽练字儿都是用蘸水钢笔,在双线格薄薄的信纸上写,有时稍一用力。笔尖会划破信纸。

有一搭没一搭地练字,蘸水钢笔的弹性始终有充实的手感,摁住写字时可以看见笔尖流淌墨水,在自己的手下慢慢地变成一行行的字,字与字之间表达出思想的含义。天长日久,不知不觉中,练字儿的人儿,已长大成人……

元西就坐在她对面的桌面上做习题,

遇见不会做的,

稍等曼丽写完手上的字儿,卷面转过去,人也起身虚心听着……

暖阳洒在他们身上,也叫岁月静好吧。

有人敲门,

曼丽起身去开门时,并未觉察这边的元西身体稍往阳台门框内移了移,这样,大门打开,外面的人不至于一眼就望见他……

门一开,

曼丽是吃了一惊的!

没想到,是,江选之。

选之向她礼貌一点头,神情略严肃,

“冒昧来打搅,是我找姚雀要的你的地址。

是这样,有件事想当面与你讲清,”

他稍顿了一下,再看向她时,眼里的疏离很明显,“你既然已经不记得过去,说明缘分确已了断,所以,你我之间相当于就是陌路了。那么,我的事,谢谢你的关心,就请不要再参与。也烦请劝劝姚雀,你是他师父,他听得进你的话,不要再为我的事费心了。”

说完,一点头,转头要离开了,

“诶!”曼丽忙叫住了,话语里有焦急也有气愤,“你这是怪我们多事儿了?”

选之没停步,继续往前走。

曼丽甚至追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你的病……”

选之忽然驻足,

回头,

神情讥诮。

“看来我的病很好地‘呼应’了你的同情心,我是个‘弱者’,现在又处处‘倒霉’,更能让你的‘同情心’‘仗义感’发挥到极致。”

曼丽气死了,

“你自己不惜命还见不得别人的善心!”

选之眯起眼,

“你真有善心吗?实话跟你说,我眼里,你这不叫善心。你是我不要的女人,甩掉过的货,怎么。现在我落魄了,你得意了,就这样来‘同情’我了?反过来想想,你觉得这是善心么。”

“你!……”曼丽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选之冷漠地看着她,

“那会儿,你也有生病的时候,知道我是怎么对你的吗,我在喝酒,你在挨打。

我醉生梦死,你高烧不退,一条腿都迈进鬼门关了,你还来缠着我,

我。踢了你一脚……”

“滚!”

曼丽浑身发颤,

回头,

进来,合上门,

两手还背在身后死死握着门把。

合眼剧烈呼吸,

头皮发麻,

眼胀得特别难受……

“曼丽姐,”

曼丽慢慢睁开眼,

视线有些模糊。

半天才看清元西焦急关切地看着她,两手抬起,想扶她,又不敢……

曼丽摆摆手“没事,有点贫血。”

不过她还是一步一步走进房间里,

元西这也不敢跟进去,

远远看见她似乎走到床头,拿起一个小瓶扭开盖儿吞了颗药,又拿起一剂眼药水儿吧,仰头往双眼里各滴了一滴……

曼丽坐在床边。两手撑在身体两侧,垂着头就这么合着眼歇了好半天才走出来,“没事,”她微笑着,“老毛病了。”眼神也有些尴尬就是。想,元西估计都听到了……

元西弯唇摇摇头,

是元西单纯的笑容拯救了她,

曼丽从气愤、委屈中平息下来,反倒。对这个江选之更有种“愈挫愈勇”的心!

曼丽犟脾气激发出来了,看来“从前过往”还非得想起来呢!不能他说一就是一吧,我真有这般“痴心贱命”?!曼丽不信呀!

曼丽这孩子就是这样,一有浊气要出就发泄在花儿上,余下时间,字儿也不练了,

蹲阳台角折腾她养的那几盆花,叫元西都看不下去了,“曼丽姐,你吃过花么,”

“吃花?”曼丽扭头疑惑看蹲在她边儿上的淳朴小伙儿,小伙子笑得憨,笑得踏实,“我们老家时兴吃花,你这儿正好有一小枝桂。如果放心,我来试试,叫你尝尝鲜儿。”

是呀,吃花可不是毒正阳的稀巧点子,李时珍就说过吃花在咱天朝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春秋战国时,长江中下游及江淮楚地之人就有食花的习俗。吃花的倡导者还白纸黑字地掌握着一个铁证,即《离骚中的“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当然也不可缺少文人的杜撰,

《剑恩仇录里的香香公主,天嚼鲜花。因而身上散发出一阵阵“不是脂粉香,也不是世间任何花香”的芳香,颠倒众生。据她向红花会舵主陈家洛自称:“有许多许多好看的花,开在草地上……我宁可不吃牛羊,也要吃花。想是因为我爱吃花,所以自幼身上就有股气味,你不喜欢吗?”这个时候陈家洛坐在她身边,“只觉得一阵阵淡淡幽香从她身上渗出,明明不是雪中莲的花香,也不是世间任何花香,只觉淡雅清幽、甜美难言。”……

好吧,

曼丽眼里,

元西不精致,倒是对这些野趣精通十足,边做着“桂丸”,边跟她聊这些俗尘浅乐,倒也舒畅身心,渐渐,曼丽的气儿也顺了……

191、191

别说曼丽,计小此时眼睛里的怔愣与她不相上下!

上次饭局,对计小而言,仓促也轰烈,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印子又深了些,当玩儿似的忽略掉并不容易。计小总觉得不能在她心里真存着自己是那样一个恶劣的形象,不对呀!我并非如此呀!……

于是这天实在没忍住,又独自开车来到她医院门口。其实还是有些犹豫的,计小也并非死皮赖脸,也怕遇上了又吃冷脸,他倒是真心想来道歉的,这些时,总像个心事一样咩……

哪知,他车才停稳不久,就看到曼丽背着包儿手上搭着外套走出来,计小刚想下车叫住她,却见曼丽找啥的,眼睛直往他们医院左边一排小餐馆瞄,瞄着什么了,赶紧地走过去。计小以为她约了什么人,可见她走进去也只是站在小店收银台前看上头名目,最后点了什么拿钱包付钱就坐到店里……原来只是想吃点东西,计小觉着这样也好,趁她放松,坐下来好好跟她说说。

又是刚要下车,结果,她又接了个电话,随后起身就走……哎,计小也是叹气,她也是忙得很呐,算了再跟跟吧,看大忙人什么时候真歇得下来,再上前求和吧。看样子她肚子也饿了,让她把事儿都办完了,再诚心请她吃顿饭吧……

却不想,

也远远儿守着她排完“绿豆糕”的队了,

她匆匆赶去的……竟是这幼儿园……

计小还一度想,是帮家人或朋友接孩子吧,难怪那么着急……因为以为排了那么长“绿豆糕”队,想着是她爱吃,却买了后,热乎乎地她全小心揣进包里,一块未动!然后呐,简直就是小跑了,边还看表,生怕错过……

一声清脆的奶甜声“妈妈!”生生将准备走近她的计小,惊定住脚步……是她的孩子!……

于是,

就出现了这短暂的“惊愣”对视。

曼丽自是好理解,她肯定想不到这里会见到他!不过下一秒,曼丽倒是寻常思维了,可能他也是来接小孩儿的呢,遂,曼丽抱着小满稍一侧身,当不认得的就准备这么走了,

偏偏这时候老天一声“轰隆!”……哎,也是,今儿天这么闷,眼看就是要跑暴咩,大雨点落下来,眼看就要越砸越密!……曼丽一手举着盖小满头上,看定地铁站就要一鼓作气跑过去,忽然胳膊被人拉住,“我送你吧!”是计小。

曼丽肯定不答应,也懒得跟他说话,胳膊使劲儿一收回,抱紧小满又要跑。计小这下狠狠捉住她了,吼道“别意气用事了!这雨下下来,你淋着没事,孩子呢!”愣把人拽着走了。小满两手紧紧抱着妈妈的脖子,没吭声吧,眼睛里倒是也有些受惊,毕竟天忽然这么黑,又下了这么大雨……曼丽见状,到底还是多为孩子着想,上了车。

计小安排她娘两儿上了车,却也没立即上车,而是四周看了看,见那头有个小卖部,冒雨跑过去……再回来,见手里提着一大包,坐上了驾驶位。合上门,一身,脑袋上还在滴水,却先将一大包塑料袋放副驾上,解开,扭过身将里面的纸巾盒、小毛巾递给她,“快给孩子擦擦吧,感冒就不好了。”

其实他去买东西这会儿,曼丽已经从小满的小包里拿出她带着的小毛巾呀给她擦脸,小满还在问,“这叔叔是谁呀。”曼丽没说这,而是麻利搂起她扎在腰里的小t恤,小毛巾又伸进攒汗,嘴里嘀咕“你下午干什么了,流这么多汗,”小满两手举着任妈妈擦腋下的汗,乖乖回答妈妈“跳小兔子了的,妈妈,我今天又是第一!”可高兴了。

外头瓢泼大雨终于下下来,

车门打开,计小进来,

小满一直就望着他,当然也是他湿透了,小囡囡眼里嘛,特别好玩儿……

曼丽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小毛巾,也没看他,眼里只有女儿,将干净小毛巾垫在女儿后背,露出一个小角扎在衣领上……是滴,她也怕小满感冒,这要还发烧了,更麻烦……

终于把小姑娘捯饬好了,

曼丽轻出一口气,这才看向前面的计小,“谢谢你。”

计小见她松口气,自己那颗堵着的心好像也一下扑通掉下来了,

他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湿润,笑着“没什么,对了,我还给你买了一袋饼干……”赶紧又从副驾的袋子里拿出来,

曼丽一听“饼干”倒也想起来,她也轻说了一声“对了”,又扭头去翻自己的包儿,从里面拿出一纸袋,仔细剥开,还热乎乎的,递到小姑娘跟前,“小满,看,妈妈给你买了什么,”小满一看哟,直拍小手“绿豆糕绿豆糕!”曼丽笑着,连着纸袋轻轻拨,稍微弄散些,又从小满的小包里拿出小勺,“来,慢慢吃,小心烫啊。”小满接过来小勺,一小口一小口舀着吃,曼丽给女儿捧着纸袋,眼神呐……柔的能化出水了……

计小也不知道就这么看她……竟然也看,呆了?……

曼丽因为也淋了点雨,加之一直忙忙碌碌也顾不上她自己,颊边一缕发掉下来,稍带湿润,掩着那柔情似水的眸子格外,嗯,美艳……加之母爱泛滥,真能叫人心酥的啊……

还是曼丽出声一下叫计小回了神,

“谢谢你,”曼丽又感谢了一道,手里还端着绿豆糕,她看了眼车窗外,“这雨来得快也去得快,我们就你车里躲躲,一会儿我们可以坐地铁回去。”

计小几想说“你们上哪儿我送你们去就是”,可是,好容易她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计小真怕她又冷了脸,也就愣把这话吞了进去,点点头。

说实话,这时候计小还真有点想这雨一时半会儿别停,让她在这车里多坐坐……这是她闺女么?计小记得在他们院儿里查她资料时,档案上写得是“未婚”呀,那她未婚生子,孩子的父亲又是谁呢……好多问题现在堆积在计小脑子里,可一个都不敢问出来,怕破坏这好容易得来的“和颜悦色”……

☆、192

“算盘今天会来么,”小满问,

“会,”曼丽顿了下,不敢说出照照的名字,也怕小满把照照的名字喊出来,赶紧跟她打岔儿,“吃东西别说话。”

小满乖,望着妈妈把嘴里的绿豆糕嚼完吞下,又要说话,曼丽又把她的小水壶递过去,“喝口水。”小满不乖了,喝水的时候嘟噜“一上一,二上二……”原来她在背珠算加法。曼丽也怕把女儿呛着了,边放下小水壶被低头细心给她揩嘴,“喝完再背。”小满吞下去,小嘴巴皮可溜儿,“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下五去一,五去五进一,六上一去五进一,七上二去五进一,上三去五进一,九上四去五进一……”

计小一直不说话,扭头望着,觉得她女儿好可爱……她也,好可爱……

可不,曼丽一心一意就在女儿身上,最后啊,她自己的嘴巴都在动,跟着女儿一起默背呢。

小满背完,又问妈妈,“今天回家能玩尜尜么,”

陀螺在京里土语就叫尜尜,文字十分形象,两头小中间大,凡外形像尜尜的也称尜尜,比如京城有一种尜尜枣,穷苦百姓用玉米面掺和白面做的尜尜汤。尜尜夏天选择一块硬质空地,冬天就跑冰面上,一抽起来就没完没了,孩子们玩得满头大汗,直到天黑都意犹未尽。这会儿照照小课也教两个小朋友在紫阳宫明德轩后面的小空地上玩过,晓得多少尜尜被孩子们抽进旁边的玓瓅湖里。

曼丽一听就摇头,“今天不行,你刚在幼儿园蹦了兔子,回去又疯,这天儿又闷,流那么多汗真感冒怎么办。”

小满嘟嘴,“照……”差点把照照的名字喊出来!照照昨儿给她和意一做了新尜尜,意一告诉她的,小小子话多,这个信息还是夹杂在“天上星星地上蛐蛐”天一脚地一脚的“啰里巴嗦”里,小满好容易捕捉到的!

曼丽赶紧又把水壶递过去,小满还是听话滴,乖乖喝水,就是嘴巴一直嘟着。

尜尜谁不知道,计小地道皇城里的孩子,真有种冲动张嘴就说“我带你去玩儿!”可,终究没开口,一来还是怕,再,曼丽这时候看了看车窗外,见雨已经明显小许多了,看向了他……计小心里真的是一沉,他知道她要说什么,果然……曼丽微笑着,“我看雨也差不多停了,谢谢你,耽误你这些时间,我们走了。”说着也招呼小朋友,“快,收拾一下,谢谢叔叔让我们躲雨。”

小满虽然还翘着气,可还是乖巧对计,“谢谢叔叔。”且,听妈妈的话,自己收拾小包。而曼丽已经打开车门,先伸手出去接了一下,确实是毛毛雨了,放下心,立即回身麻利捞过自己的包斜背上,外套胳膊下一夹,下了车,在门口张开手抱出女儿……

“不谢不谢。”计小正儿经回话小姑娘呢,也赶紧下了车,绕过来,手里撑开一把伞为她们举着,“我送你们去地铁口,也就几步路。”

曼丽也没抹他的好意,微低头看地上水洼处,脚步也不算慢,计小举伞的手举着,另一手也抬着,似虚扶着,亦步亦趋,保护好将她母女送到地铁口。

一上台阶,曼丽放下孩子,刚要再次感谢,

“计小!”

忽然一辆红色奔驰停在了路边,嗯,这里可是禁停区……

车窗还没完全下来,驾驶位上的美女已经迫不及待要伸出脑袋一样,“计小!”又无比激动喊一声,已经推开车门,完全不顾尖细高跟可能会在雨后的路面上遭遇打滑……当然,一看这也是多虑了,人家一定是驾驭这种细跟最胸有成竹的“猎手”,很稳地跑过来,“真是你!我还以为看花眼了呢!”

计小完全是立即就沉下了脸,这时候碰上谁!……就算碰见天王老子他都觉得是多余!

所以计小是立即去看曼丽,他就知道……不,他不知道!计小被曼丽的脸色,不不,应该说是小小满的脸色!……

你说这小姑娘刚儿还跟她妈妈翘气不让她玩尜尜,是有些噘嘴巴,可,没这会儿这样强烈的!是,厌恶!是的,十分厌恶,非常厌恶,一刻都不想呆!

小满拽着妈妈的手,“妈妈走!妈妈走!!”小姑娘简直是牛脾气了!你要说真惯出来一些小犟脾气,这会儿,就发泄至极了,真是犟透了!

看见这位女郎,曼丽一方面心中……嗯,那个也不是滋味。可更揪心的是,小满竟然还记得?!一个四岁的孩子啊,也只一面之缘吧,且不说这女郎还换了装束,她,还记得……这才是叫曼丽忽然十分堵心的,小满真这样记仇可怎么得了……

曼丽也知道这时候还是赶紧离开最好,再次抱起小满,甚至也没再看计小一眼,匆匆走了……嗯,跑了。或许小满的反感情绪太大,她得赶紧叫这女人离开小满的视线,否则这小丫头更……曼丽其实低头看过女儿,实在又心疼,小满眼睛都要眨巴出眼泪来了……或许,她自己其实也觉得今儿个太荒唐,女儿记仇是不好,可她也太,随和了……要记住啊,跟这种人还是陌路好!

“曼!……”计小还是没完全喊出她的名字,可能自己都觉得喊出来估计就是一大口苦涩吧,

“她是谁呀。”

身旁的女声再响起。

而计小,已完全默下了脸色,

慢慢扭头看向她……他不是个傻子,还看不出来小满忽然那样个反应完全来自于这个女人的到来……

“计小,”女人的声音轻许多,里头忽然裹上了那么些惧怕与小心!

因为,

计小的眼神实在太可怕,

似乎要将她碎尸万段一般!……

至始至终没有跟这女的说一句话,

计小撑着伞回到车上,

坐上车的计小,

眼睛还盯着似乎受了惊吓赶紧回到自己红色奔驰上迅速离开的女人,

一手掏出手机,“给我查!……”

电话说完,手机还是带着气愤地丢一旁驾驶位上,却一瞥眼!……计小立即回身,伸手将后座一个小方巾拿过来……是小满刚擦过汗的小毛巾,估计刚才收拾时掉了的……计小两手撑开小方巾看着,它的右下角有个很小很小的“满”字,十分秀气。计小知道,这一定是曼丽绣的……

☆、193

曼丽也是搞人,她抱着小满坐地铁那是心事重重啊,这孩子记性这好可咋办,关键是记的是仇啊……

曼丽轻咬咬唇,低头看一眼这小姑娘,小满两手抱着小水壶衔着,眼睛盯着看地铁上放的动画片儿呢。

曼丽看一眼站牌,下定决心样儿,抱起小满就起了身!……

提前几站就下了车,

走在这条名叫“小红渠”的路上,

其实挺文艺范儿的一条路,

两边都是老房子,被文青们打造成风格各异的茶馆儿吧,

曼丽原来带小满来过这边,结果回忆并不美好,

有家苑门口曾经养过一只大金毛,

狗狗其实还是蛮温顺滴,只是那会儿正怀孕,脾气暴躁了些,追着小满跑过,可把小满吓着过一段时间,那会儿一提这只狗狗,小满就噘嘴巴,又怕又讨厌的样子……

曼丽牵着小满慢慢走在“红渠”小道上,

才下过雨,地面冲刷得格外干净,道旁柏树落下的滴答声犹如轻盈的曲调,配上这条街的格调,其实很享受。

小满一会儿倒忘记了刚才在地铁口的不愉快……其实一上地铁看见动画片小囡囡就好了,看的可入神了。这不,一路牵着妈妈还在问,“刚才的大熊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蜂蜜啊……”曼丽慢条斯理跟她讲着,其实心里就紧张地等着一会儿小满的反应呢!快到狗狗那里了……

“汪汪汪!”狗狗叫忽然响起,

曼丽都做好准备小满会吓得躲到自己身后,或者更糟糕,她会抱住自己跳起来要妈妈抱……上次就是这样的!

但是!

嗯,

真的是“但是”啊,

小满只是忽然住了声……扭头去看那只大狗狗……接下来,曼丽都吓一跳,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的小小满会这样……“汪!汪!汪!”小囡囡是跳起来了!不过是牵着妈妈的手边蹦边冲着狗狗叫!超级可爱,狗狗“汪汪汪”,她“汪汪汪汪汪”,跟狗狗互相应和唱歌一样……

狗狗又兴奋了,

看来这狗狗上次追她不全是怀了孕性情躁,可能,真跟喜欢这小东西也有关。这会儿又是活泼地伸舌头蹦跳要挣脱身上拴着的狗绳儿呀……

曼丽赶紧抱起小姑娘快步离开,

小疯子,趴在妈妈肩头还在冲后面“汪汪”叫,还咯咯笑!曼丽耳旁传来的都是女儿热乎乎的快乐劲儿……

终于看不见那只狗狗了,

曼丽微仰头看小姑娘,伸手抹她额上的汗,“你不认得它了?”

小满摇头,还在指后面,因为狗声还在,“狗狗,像刚才的大熊!”

曼丽才顾不上她的小思维呢,手扶着小满的额头,“满儿乖,刚才真不怕?”

小满还是摇头,“大狗狗!”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呢,

曼丽显得有些迷糊,嘟囔着抱着女儿慢慢走,“真不记得了么,上次还要咬你呢……”

这一路竟是就这么抱着女儿走回了家。

之所以这样有劲儿,主要还是心情又逐渐变好些,

小满这小脑袋看来也有她独特之处,

你说本该那样“深刻”的“仇怕”,是直接对她本人造成过惊吓的咧,她,不记得了;却,只一面之缘的,跟妈妈一起经受的委屈,她记着了……曼丽不是不懂,小朋友被她家的男人们教育的太好了,还是那句话,“要保护好妈妈”啊……不由,曼丽内心又何其感动,抱着女儿心爱又温暖地走回了家……

好了,这边曼丽带女儿是回了自己家,心情软软好好。

肯定不会知道,

同一时段,

孩子她爹,

在宫里,

又是何等“铁石心肠”,

也由此种下一枚“隐患”呐……

外头瓢泼大雨,

宫道上却积水不显,灰色长廊走道除了两旁黄瓦房檐滴落下来的雨水,倒不似正在经历暴雨,仍旧宁静,威贵。

只见一位老将军由一个士兵撑伞,跟随元首身边的一位文助迈进养心园,

士兵收伞,老将军还微侧头向他一点头示谢。毕竟不是普通兵,宫里的兵,来头都不会小,祖上往上数,都是肩头上有料的人。

再随文助走在养心园右手长廊,

宫里绝对一步一景,

可任谁走到这里了都不敢随意四看了,

因为早已进入了元首的“私苑”中……

元首亲自走下台阶迎上,“杨帅。”

杨立昂立即上前,先郑重行一军礼!放下手后,两手赶紧握上元首伸过来的手,“元首好。”夕臣笑着扶住老将军的手腕一同走进“兼爱堂”。

说起这“兼爱堂”,当真跟墨家学说有关,

“若使天下兼相爱,国与国不相攻,家与家不相乱,盗贼无有,君臣父子皆能孝慈,若此则天下治……故天下兼相爱则治,交相恶则乱。故子墨子曰:不可以不劝爱人者,此也。”

这些墨家精髓就刻在堂内的立柱上呢,

说起来,“兼爱堂”一定跟成帝有关,

这是个不爱“儒”不爱“武”的“柔慈”皇帝,当年特意改了这“兼爱堂”修养心性儿,

您看,这立柱上的言语,讲得不超级明白:已经接通“兼爱”和“非攻”的逻辑关系了,是啊,既然“天下兼相爱”,为什么还要发动战争呢?

好吧,

元首特意选在这里接见杨立昂也是有心意的,

这位老帅虽然身为武将,却是个“主和派”,也就是凡遇战事,喜欢“和平解决”,“墨家”的虔诚坚守者。

朝堂里,最有名关于杨立昂的“轶闻”就是他与曾经也是一位名帅,嗯,姜良的口水仗……姜良是金家的死忠之臣,和夕臣上位后,姜良早已“解甲归田”不问世事了……

姜良尊儒,

儒家“仁爱”的前提和目的都是礼,也就是重建周礼所铺陈的等级秩序。

在儒家看来,社会没有等级,世界是平的了,何来尊严,何来敬畏,何来秩序?

可在墨家看来,世界本来就应该是平的,只有公平才有所有人的尊严。在平的世界中,根本不必为了秩序来敬畏什么上层贵族。要敬畏,还不如敬畏鬼神,让人们感到冥冥之中有一种督察之力、有一番报应手段,由此建立秩序。

嗯嗯,当然两位老帅不会完全恪守老祖宗们“不合时宜”的思想,但,毕竟有冲突,你来我往的口舌之争肯定是常事。

如今,姜良算是“败寇”了,

杨立昂当时保持中立,也就保住了地位。

不过,今日这位杨老帅亲来“求见”元首,

可真不算在“平的世界”里“求平”呀,

这样看来,一旦事关自身,啥墨啥儒,自身利益,才真是最该“兼爱”永垂的……

☆、194

元首始终带着温润的微笑。

对杨立昂而言,眼前这个男人真是他平生最难以捉摸的一位,年纪如此轻,城府却似藏了千年,好似那唱词里唱道的“看过了,多头鬼,幻变情貌。赏过了,掉头鬼,自恋清高。问过了,无头鬼,恣意轻抛。阅过了,断头鬼,血色如潮。看过了,弯膝鬼,斗转蹦跳。赏过了,四臀鬼,左右动摇。经过了,长舌鬼,柔情缠绕。摸过了,套眼鬼,寂寞无聊。审过了,痴梦鬼,血渐蓝袍……”

不是杨老帅这样文艺,形容起人来绉绉似幻。是真给他这个感觉!和夕臣就是“鬼中之鬼”……

聊了些公务,

显然这不是杨老帅特意进宫的目的,

还算圆润一下过渡到“孝”这个话题上,

老帅眼中含泪呐,“我就一个独女,小筠从小就聪明万分……”

夕臣着实目光润和一直看着他,

其实,心中的了然真如唱词里的“赏过了,掉头鬼,自恋清高。看过了,弯膝鬼,斗转蹦跳。”老将军这出“独角戏”还是得平静地看下去,尽管他早已看到了结局……

从女儿一小如何优秀到大,

到,

如何命运多舛,竟然遭遇横祸,惨遭绑架,造成弱视,令人扼腕的是,至今凶手真正是“雁过无痕”,看来注定成了“无头案”……

夕臣听着,

却由“孝”这个字想到了那么件往事,

那时候小满才一岁半,

曼丽还怀着意一,

她一个同事的父亲过世了,曼丽要去参加葬礼。

就跟他讨论起“孝服”起来。

夕臣记得曼丽当时挺着大肚子站在镜子跟前,两手撑在腰后,

那时候头发很长了,也垂到了腰后。

曼丽一直嚷着剪头发,可三个男人都强烈反对!说,你不用操心打理,我们包全了!曼丽那会儿情绪要不稳,爱哭,一烦就揪头发,还总爱怪小满喜欢抓她的头发,怨死他们不给她剪头发了……

“你不知道,酸梅原来就有个梦想,穿一身孝服,扶着棺材哭着从她暗恋的少年家走过。她觉得画面悲凉又诗意,愁苦又别致,特别的杜鹃啼血我见犹怜,特别的让人心痛、心酸,心碎。结果,”

夕臣永远记得镜子里曼丽的笑容,那样开朗灿烂,

“文青少女的想法被她爹知道了,一嘴巴变成少女。你仙羽浪漫了,是咒我死啊!”

这就是打开了心扉的曼丽,

什么也愿意跟你说说,分享分享她的小心思小世界。

当时夕臣倒在床边单手枕着后脑,脚踝交叠,惬意看着闲,

看她一眼,

放在了胸前,笑着说,

“酸梅有她的品位,‘要想俏,一身孝’嚒。不过孝子的专用制服叫‘斩衰’,确实很俏皮。斩衰完整叫斩衰裳,‘衰’是上衣‘裳’是下衣。斩就是用刀砍,意思是简单撕下生麻布披在身上即可,也就是民间说的‘披麻戴孝’。电影里经常出现,但都不对。它不缝边带线头儿穿,肩膀处必须有一缕缕的麻线垂下来,北洋军阀肩章那样才正确。”

记得当时曼丽笑咯咯,

回头冲他还皱了皱鼻头,“我得把这些告诉酸梅,看她还有文青的梦么。”……

好咧,

元首此时想起这些,并非走神,而是实在无聊甚至至无力,他骨子里是个干脆的人,喜欢快刀斩乱麻,老将军前头“铺设”这么多,倒跟他的“渊学信仰”差不多,企图用“口舌”战胜“武力”,倒似那唱词里的“长舌鬼”了,“柔情缠绕”说不尽呐……说了这么多女儿的“孝”,其实,最终,抬的可不是“孝”,是“忠”!我对你的“忠”和我女儿对我的“孝”一样,一心一意却又因命运多舛而显得格外“犹怜”,你得看到我的功勋,我的忠心,成全我的心意,

什么心意,

老将军终于进入正题了,

且,

再不拐弯抹角了,

我知道和家有后生小辈在廊曲军营,

我希望,

一来我女儿虽弱视残疾,不可影响她在廊曲的工作,

再,

我对和家忠心,

我能把我的一切都献给和家,

包括我的女儿,

意思十分明白了:女儿和廊曲军营里那位和家的后生小辈,希望他们有美好的未来……

世上确实就有这么,怎么说,不要脸的人呐,

且不提他这“攀龙附贵”的“坚定心肠”,越挫越勇!

只说这父女二人对小课仿若已进入“执迷不悟”的“占有心”……绝非今日杨立昂亲自进宫前头啰哩嗦“铺陈”那么多,最后还是“绑架式逼相好”,"chi luo"裸!还包括他那个女儿,着实“吃相也太难看”了:廊曲二团最近接连出现关于女兵的纠纷。经查,无论女兵处分,或女兵调离,后头,都有这位“杨门独女”的影响力……

好吧,

说白了,

元首就等着今日杨立昂的“亲自求见”呢!

杨筠已经,不是说只被调离廊曲军营,调令说得十分清楚,“驻外一等医督”!这级别可高,但是,“驻外”,已是注定隔海相望,千里之外了。

依今儿杨立昂进宫来这一系列态度,

起码说明两点:

一,他还没真摸清小课的底,只知道他是和家人,并不知更进一步的关联。

再,他还没想到女儿的调令来自元首授意,否则,前头那些“铺述”都会省了。

夕臣等着他来,

等着他来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诉他,

他的两点“希望”都绝对不可能了!

当然,夕臣不愧“鬼中之鬼”,

元首的回应到底找不出一点差错,

“夏课是我和家的一个后生小辈,

他自小父母双亡,也吃了不少苦,

这孩子我确实能为他做主,

也征求过他的意见,

这辈子,就献给国家了。

我对他自有期望,

他也明白,儿女情长,是顾不得了。”

这番话,无疑就是彻底断了小课的“婚恋之途”啊!

又显得那样荡气回肠,

我和家的“小孩子”里,就该出这么个完全奉献国家的人!纯粹,干净,义无反顾。

☆、195

昨晚,曼丽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男人,一直不曾看清他的面貌,却清晰听到他的话语,如潺潺流水,舒服地流过曼丽全身,格外温暖,怡人,叫人依恋……

他说,他喜欢《富春山居图,

他说,宫廷画院的作品是典雅的、富贵的、严整的、豪华的、细腻的。什么都是了,只缺少“一点点”别的什么。别的什么呢?那就是,缺少独立的自我,因此也就缺少了生命的私语、生态的纯净、精神的舒展、笔墨的洒脱。《富春山居图正是有了这“一点点”。便产生了魔力。

他说,他佩服黄公望,

他说,公望身有百世之忧。家无儋石之储。盖其侠似燕赵剑客,其达似晋宋酒徒。至于风雨寒门,"shen yin"盘礴,欲援笔而著。又将为齐鲁之学士,此岂寻常画史也哉。

他跟她讲了一个故事,关于公望的故事:月夜,他乘一只小船从西城门出发。顺着山麓到湖边。他的小船后面,系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挂着一个酒瓶,拖在水里跟着船走。走了一大圈,到了“齐女墓”附近,他想喝酒了,便牵绳取瓶。没想到绳子已断,酒瓶已失,他就拍手大笑。周围的乡亲不知这月夜山麓何来这么响亮的笑声,都以为是神仙降临。

为什么要把酒瓶拖在船后面的水里?是为了冷却,还是为了在运动状态中提升酒的口味,就像西方调酒师甩弄酒瓶那样?这似乎是他私属的秘方:把酒喝到口里之前,先在水里转悠一下、亲近一下。没想到那天晚上,水收纳了酒,因此他就大笑了……

曼丽醒了,

睁开眼注视着一个点怔愣了半天,

醒来,

那声音依旧如缠绵的情丝悠游漫身,让她觉着甜蜜,觉着无尽的爱恋……

忽闻身后悉悉索索,

曼丽转过头来,

温润的灯光下,

非常不协调滴,

她看见小课正站那儿使劲儿拽她外套上的红袖章,有仇似得!

曼丽一下爬起来,“你又在使啥混犊子!”

小课已经穿好了军装衬衣,裤子。裤子拉链拉好了,裤扣还没扣上。

小课啊……他这一参军,是没谁跟他抢床的,因为他回来的次数少得可怜呐,让他“暴戾恣睢”又如何,顶多一晚。第二天天不见鱼白他就得赶回部队。

曼丽生气除了他一早儿就发神经,还有……曼丽特意看了钟点,他还不快点!赶不回部队又够他吃一壶!惩罚是负重超长距离拉练跑!到头来,心疼死的还不是曼丽自己……

小课阴沉瞥眼看她一眼。

外套丢过来,

“我看你就是故意磨蹭!什么时候过来呀!一下这事一下那事,我天天盼着在你知不知道!”

哦,曼丽懂了,

难怪他酱个神经病一大早跟她的“红袖章”过不去,小课日日盼着她快点下部队,可她就是杂事多,一会儿被派去支持亭林县医院。一会儿又是临时手术安排,现在还加了个“精神文明创建区”的志愿者工作,几时才下得来呀!

曼丽一下气泄了一半,

没好气瞪他一下,

抬起一手招招,“快给我按上!你多大了,还这么幼稚,跟个红袖章置什么气。”

小课就气呼呼站那儿斜眼看着她。

他是真怄!好好的事儿怎么非要这么磨蹭地搓他的火!

曼丽现在知道怎么治他,

一歪,

斜躺下来,

像个不倒翁娃娃。

长发铺泻下来,

缠绕着她的颈,

缠绕着她的鼻息,

缠绕着她带着笑意的眼……

曼丽从被子里伸出手。还轻轻拍拍他甩到床上的外套……你知道,小课恨!她明明知道自己可以为她去死!各种死法!包括这种一扎进去就立即升仙的死法,最恨最恨,也最爱最爱……

曼丽唇挨着他的眼棱。

“跟你说过好多遍了,咱们现在都是有纪律约束的人了,不能再这么任性,规规矩矩不好么……”

小课头一动,仰起来看着她,

“要不是让着你那死脑筋,我早……”

曼丽现在确实会治他了,

已经捧着他的脸封住了他的唇。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小课现在乖好多了……”

你知道被子里小课把她缠的……真要把命给她了!

“再说一遍,”

“什么,”

“我的小课。”

“我的小课……”

哎,

当憨木头也会说甜言蜜语了,你说,小课还有活路吗……

好容易把活祖宗豁好回部队去了。

曼丽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他们这个区啊正在争创“精神文明示范区”,所以区里和各军曲地方事业单位协商,每日抽调一些机关人员上街维持文明过马路,曼丽不正值“休整期”么,等着月初开始算绩效再下部队,也一直没排她的手术,所以,这个任务科室就交给她了。

她得起的早,

先去区交通大队领任务,

具体上哪个路口执勤,还得听人家分配指定了干。

搞得连送小满去幼儿园都没时间了。

这些天照照正好随小姨去上海参加研讨会。意一丢在祖奶奶那边,曼丽忙,小满也送宫里她老爹管去了。曼丽只顾好自己就行。

红袖章戴好,

今天她被安排在四一路口执勤,

到了哨岗,

曼丽当然是便装,除了这别好的印有“精神文明志愿者”的红袖章,还得戴一个老丑的黄帽子。手里拿个旗子,同时手拽着一根由宣传小三角旗结成的长绳子。

站在斑马线这头,

行人红灯一亮,

她还得赶紧拿起胸前挂着的哨子使劲儿一吹。

同时跟另一位执勤的志愿者赶紧扯起长绳子,拦住行人,有时候,个别行人不听话,愣要强行过马路,曼丽他们还得走上前去劝阻。反正是挨骂不少。

大中午的日头下,

晒死人,

曼丽他们还不能懈怠,

总不时有各方面的领导从四面方过来巡查。

今儿跟她一起执勤的是个小老头儿,

附近中学一位老老师,

还不是叫苦连天,

一空下来就跟曼丽嚼:我这带一个班好像就占了多大的便宜,这种事也来折腾我们老同志……

曼丽也是无可奈何呀。

☆、196

曼丽没想到,执勤还远没有辛苦这一点,……事儿还多!

“诶!应老师!”

正劝导不守规矩的行人呢,那老爷子不知道看见了啥忽然就往马路对面跑!曼丽一下慌了神,既要应对行人的指点:协管员自己都不遵守规则,横穿马路!还要担心老爷子的安全,这车来车往,他那个跑法!……

好容易变了绿灯,曼丽首先尽职放行行人,而后也着急往马路对面去,看见老爷子拦在一辆车前,拉扯着一个还穿着校服的小姑娘义愤填膺的!……

“你肯定不是她的家长!她父母我都见过!”

“我是她哥不行吗。叫你多管闲事,你谁呀!”

“我是她老师!你这是缺德知不知道!这孩子都没成年!”

车里的人恼羞成怒,打开车门就要上来给老爷子一拳头!

“诶诶!你怎么要打人呐!”

你说这时候曼丽勇敢吧,她扑上去护住了老爷子。那一拳生生挨在自己肩头!

事情再明白不过了,

如今的孩子啊……无论如何,父母疏于管教也好,自己不自重也好。小小年纪就学会逃学出来跟这种成年男子厮混。你看都闹成这样了,老师为了维护你舍身过来极尽全力想把你从堕落中捞出来,你怎样个态度呢!女孩子不仅不以此为羞耻,还坚决要上男人的车。甚至出口伤人,“你谁呀!多管闲事!……”曼丽看着寒心又气愤,这一拳挨了都在其次,可不能让这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带走女孩子!

“曼丽!没事吧!”老爷子向后一颠簸。赶紧扶稳挨了一拳头的曼丽,曼丽却只是蹙眉一摇头,拿出手机就要按下“110”,“啪!”却才按下一个键,手机被呼到了地上!

“哟呵!你们今儿是他妈……呜……”

男人的嚣张都要引起围观路人的众怒了!

这时,忽然从后方伸过来一只手,捂住男人的口鼻……对遥昔而言,这要想“一招制敌”直接扭断他的脖子不是没可能的!只是,这是教训,不是要命,遥昔一个潇洒利落的抬肘刀劈,松手,男人顺着慢慢滑下去,歪倒在地上。

“好!”路人都拍手叫好,为帅气的兵哥哥鼓掌竖大拇哥,曼丽还顿那儿……这货,一时没把人认出来呢。

遥昔看她样子也像想不起自己是谁了,也是,跟她见过两面,

一面,他始终在暗处,她根本没看到自己。

第二面,

她冷着脸跟计小都保持距离,更别提他们周遭这些“陪客”了。就算之后她救了二婆婆,自己后来进去,只怕她眼里也没自己,急于先走,哪里还顾得上看谁想感激她……

遥昔捡起她的手机,

走过来递给她,“看看摔坏没有,”

“哦,”曼丽接过来。按下屏幕,还能亮,露出微笑,抬起头。“没坏。谢谢你啊。”

“我是钟遥昔,我们见过面。”遥昔忽然自我介绍,曼丽这下不是顿,是愣了!

刚儿为有人出手帮忙以及他漂亮干脆的身手一时顿住,这会儿无疑是他这句“我们见过面”……

“呜呜!”

一辆警车这时候开过来,

路人里也有正义者,早就报了警,警察赶来。这摊子事儿就有人处理了。

一时,遥昔跟她也没有再交流,都没空了。遥昔跟老爷子要在警察那儿做笔录,曼丽呢,她还得执勤呢,又赶着往马路这边跑,继续维持行人过马路。

对面人群渐渐散了,

救护车也来了。将晕倒的人送去医院,女孩儿的家长也赶来,警察正与之交流,老爷子这才疾步走过来。

一走近就关切曼丽的情况,“肩上还好吧!”

曼丽笑着摇头,“没大碍。”肯定有点疼,估计青了。不过着实不打紧,不影响抬手伸手活动咩,回去敷点药就行了。

老爷子直是感激,说了原委。

原来这小姑娘父母都是秀水做生意的,两口子只顾着赚钱,谁也不管孩子。按老先生的话说,难道每天给小孩子足够的生活费,叫她吃穿不愁,甚至物质更丰厚就叫管教了?不行撒,这孩子本来就在青春期,长得也确实秀气。一有钱,家里又没人管,可不得学坏。在他们学校都不是秘密了,说她总跟外面一些不三不四的少年混一起。最近更是跟一个不长进的富二代成年人同居……

曼丽听了也是唏嘘,这家庭教育呐……

“嗯,多亏那位军官同志,好身手。惩恶扬善,我还说谢谢他呢,一转身,人录完口供就走了……哎,这社会还是正能量多……”

曼丽也只是静静听着,

至于他是谁,真不知道!

哎,算了,像老先生说的,正能量多就行,遇上这样的“熟人”解难,也是好事不是。不必纠结了。

曼丽继续没心没肺地执勤,

她不知道,

路口拐弯角,

停着一辆黑色吉普,

车里遥昔一直看着她那头,

日头下,她忙忙碌碌的,有些丰腴的身子也显得灵活不少。也要说不少话吧。又是吹哨子又是教育的,忙的连水都顾不上喝几口……

遥昔也是路过这个路口偶然看见她的,这要不是出了那么件“轰动”的事儿,引人围观。她帮忙,把黄帽子摘了,这要就这么不注意地通过路口,谁认得出她来呀。

碰见这样的事儿,遥昔肯定会出手,

他对她说“我们见过面”也是好叫她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一会儿贸然上去邀请,显得唐突。

是的,

这也成了遥昔一件心事,

姨奶奶自上回她救了二婆婆,就总念叨这姑娘善良,医术也好,怎么就不留名走了?又后悔当时慌着二婆婆的病也没及时打听,于是这段时间隔三差五想起来了就叫遥昔一定要找着这姑娘,非得亲口说声谢谢不可。

遥昔当然也有感谢她的心,只是,碍于计小跟她……遥昔也看得出,计小对她兴趣愈加浓厚,就不想跟她多有接触,可这抵不住“巧合”呀,既然今天遇上了,

干脆了了这桩心事算了,

遥昔知道这是个犟脾气同志,所以他刚儿如果直接就提出邀请,肯定被拒绝,干脆,直接把姨奶奶叫来,

让她亲自去请,

估计犟脾气同志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会答应的吧。

☆、197

曼丽终于歇班了,

坐在岗亭旁边的椅子上正在认真填值班表。

“是曼丽么?”

曼丽抬头,见一位衣着讲究的老太太在一个军官的搀扶下殷切目光地瞧着她,曼丽赶紧起立,“是。”

老太太多欣喜,又走近几步想抬手和她握住,可又怕唐突了,忙说道,“你下班了吧,我见你已经交班了,”

“是的,您是?”曼丽肯定疑惑,规规矩矩的,站姿就自是一种教养好的直观体现,老太太越看越欢喜。“哦,我姓许,那天在银悦……”

曼丽想起来了,原来是那日施救的婆婆一家。曼丽笑起来,“那位老人家好些了么。”

老太太直点头,“那天你们指点的对,送去医院后就……”

除去了陌生感,再交流起来就放松许多,老太太又主动伸出手。

曼丽也礼貌地递过右手去,叫她握住。

“谢谢啊谢谢,这要不是当日你们的果断施救,我家这二婆婆还不知道……我找你老长时间了,这不。今儿我家那小子路过这儿看见了你才赶紧告诉了我,要不真没头绪,你当时也没留个名……”

“您不必客气,这是我该做的,我本来就是大夫。”

“不管怎么说。我一直真想表达我的谢意,你要方便,就现在能请你吃顿饭么,真的,姑娘,值当成全我这老婆子的心愿吧……”

果然,

遥昔拿得准,

盛情难却,

老人家亲自来请,曼丽着实不好拒绝啊……

直到上了车,

曼丽一惊,

驾驶上的遥昔扭头微笑向她一点头,

随她之后坐上后座的老太太笑着介绍,“这是遥昔,我是个孤老婆子,他父母都在国外,家里就他照看我了。”

莫说,

连遥昔心里都一阵儿意外,姨奶奶这是太喜欢她了吧,这样家里的事儿秃噜嘴儿就说出来了?

曼丽是有些尴尬的,

这下全串起来了,

意识过来他可能是饶计小那帮人,更,尴尬。

吃的什么?还是蛮有品味。乌鱼子。

乌鱼,学名鲻鱼,因背部乌黑,闽南语以谐音“黑鱼”称之。

台海南端海域,是全球得天独厚的稀有乌鱼产卵场,每年十一月前后,冬季的寒风吹起,乌鱼群即从栖息的大陆沿海洄游南下,至台南端鹅銮鼻海域产卵,然后折返成为“回头乌”。得此天时地利,台渔民有幸捕获乌鱼并且制成价昂的“乌鱼子”出售获利,渔民视之为上苍赐予的“年终奖金”,也是一年一度的渔捞作业盛事。

席间,老太太也自说了她祖籍台海,莫怪乎对乌鱼子的烹饪这样了解。

而见着这乌鱼子,曼丽脑海浮现的,是和照照来吃这玩意儿时。他的一番描述:“烹制乌鱼子,就是令人魂不守舍的前戏一场。

你看啊,先将整副乌鱼子剥去外膜,擦净,放入平底锅。用高粱酒浸上一分钟左右,接着,用打火机直接在乌鱼子上点火烧上一遍,再置于文火上干煎。如有上品到手,当然不肯如此马虎:照原样去抹、擦净,以炭火慢烤。与此同时,取肥嫩葱白一截,斜切面,蘸以陈年花雕酒,于乌鱼子表面反复细心涂抹之。直到香气四溢,取出切成上海年糕那样的薄片上碟。

烧好的乌鱼子,一派咸香之中带着腥甜,一开始感觉有点韧,有点粉,反复咀嚼,口舌之间一方面为渐渐散开的黏稠缭绕,隐约中又能触及鱼子的细腻粒感……哎哟,再来一口金门高粱,就最好什么话也不要说了……”

曼丽想起照照边说边陶醉的样子就想笑。不由,这时候唇边也弯出抹愉悦的弧度,这在外人看来,就是极“秀外慧中”的模样了,人干干净净。一种富贵的漂亮,斯文秀气,相当悦目呢……

再看谈吐,

跟老人家聊起一些话题,也是庄重随和。

老太太提到自己喜爱的画家榛子迂,恰好,瞿淑清也欣赏这位,所以曼丽确实跟她有的聊,“先生的画不畏小。一花一草总关情,凡生灵皆有关爱。有过那样日子和生活的人,看见先生的画都会动情,会想起自己曾经的日子。没有那样生活的人,看见先生的画也会向往,会憧憬与世无争的社会……”

老太太听了直点头,

这孩子说话不紧不慢,

给人感觉,跟榛子迂的画境十分相近:温良恭俭,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可不叫人更打心里眼里喜欢。

曼丽走后,老太太坐在回程的车里看着车窗外,感叹道,“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开车的遥昔微笑着,注视后视镜一眼。

“您也是过誉了吧,好是好,难得还谈不上吧。”

哪知,老太太像陷入一段回忆中一时没走出来,靠着椅背。注视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眼中,是沧桑,也是满满的怀念,“如何不难得,现在又有多少孩子欣赏得来榛子迂,他的画不是画,是境界。达到如此境界的画家凤毛麟角。国画讲究笔墨,讲究意境,讲究自娱自乐,就是不讲究向公众表达人文关怀,导致国画自古至今都沉溺于花花草草山山水水之中,不承担繁重的社会责任。

他的画呢,无处不在警示世人。我们的世界缺少爱吗?他说,你若爱。生活哪里都可爱;正是由于他这颗悲天悯人的心,才让我们知道人生风雨后会有彩虹,才让我们珍惜历经劫难后的宝贵余生。他的画,不是看是,在心里得默默出声,那种白话的点睛之笔,将人生晕染得层次分明,静如清晨美如黄昏……”

遥昔也放松许多,感受这姨奶奶对喜爱画家诗一般的赞美,却又不觉一笑。

“可惜了,一辈子只为一人画,那人倒了,他也灵感枯死了。”

“别这么说她!”

后座的姨奶奶忽然立起来十分严肃的。

遥昔皱皱鼻头,模样挺可爱的。

他知道姨奶奶说的“她”是女她。

这个“她”不是榛子迂,

而是,

榛子迂一生唯一的缪斯,

梅静群,

也是姨奶奶那辈人不敢轻易提起,却,内心里由衷忠心着的人……

哎,

一代“红颜霸主”啊,带走了多少人杰神灵,随她去的,太多不可说,说不得……

☆、198

有些事儿真禁不得说,

前一天饭桌上才提到“地震”,后一天就遇着这天灾了。

旺林提起来的,

本来也当战友的一件趣闻闲聊的。

他说他一个老战友前儿回京聚了聚,说起这么个事儿:这地震后啊,常常会叫人陷入无端的恐慌中。

战友a来战友B家中借宿,

深夜,B正在梦中,a突然大喊一声“快跑”,B一个机灵醒来,只见a和自己弟弟都背心裤衩地窜出门去,B并没有感觉到异样。但也没法分析寻问,只好抱起一团衣服,也背心裤衩地下了五楼。

三老爷们儿三阶一跨地下楼,惊天动地。当B跑出楼去,冷风嗖嗖,瑟瑟打颤,只见另外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谁说了一句:“回去!”然后又三阶一步地跑回五楼。B很纳闷,抱着一团衣服想:“这是怎么啦?”风冷天寒,他又没人商量,只好决定又跟着上楼。

人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预料的。由于这叁儿下楼时声响太大。全楼道的人都开门走出来寻问怎么啦,a和弟弟动作快,待邻居们出来时已回到房间,只有B一个人抱着一团乱七糟的衣服。露着健美的身体在寒冷羞愧上楼,对至少二十个人说“没事,回去睡吧!”

B进屋后怒火中烧,问及原因,a睡眼惺松地说:“做梦了,地震了!”B真是哭笑不得。

好吧,这事儿被旺林当笑话在饭桌儿上一侃,不想,次日凌晨,禹州地区就发生了7.1级大地震!

曼丽担心的唯一件儿:小课的部队已前往灾区救援。听说那边还余震不断,怎么不叫曼丽揪着心。

家里人包括夕臣,也包括去救灾了的小课吧,内心里其实都还有些庆幸:幸亏曼丽还没下部队!要不,赶上这趟,谁拦得住她,肯定跟去了!

当然,曼丽这会儿也忙,

因为这地震,他们院也收治了重伤群众,都是直升机空运过来,院里十分重视,抽调的都是最得力的大夫奋战在第一线,曼丽再次被委以重任,手术时间排的满满当当。

轻伤都不下火线的,

所以别说吃饭,那也就随便扒拉几口,就又走上手术台。

终于最后一位重伤群众转入icu进入观察期,咱白衣天使们才得以短暂休息。这会儿大家都怕听见口袋里的微型对讲机响起,倒不是怕累,也是不希望再有人遭遇不幸……

就这么住医院科室里忙过了一周,

灾情得到控制,

灾区的救援与安置也妥善行进中。

曼丽这一家子算都奉献在“抢险”第一线了:元首不用说。夕臣一直在禹州当地。也正是这次救援中各方面体现出来的“快,准,稳”,夕臣在国民心目中的认同感更加强烈。也受到国际社会多方赞誉。

小课也不用说,他们是第一批空降灾区的指战员!在灾区救援停留时间最长的一支部队,现在还在灾区协助当地部队对“堰塞湖”一些险情进行排查。

照照也在灾区。

他随小姨国外研讨会回来后就直赴灾区参与当地“卫生防疫”工作了。

曼丽自己呢,虽一直留京,上边儿也说了,不下手术台也是为灾区群众……

大人们都在忙,

孩子们全交给了老人家,

意一被祖奶奶带着。小满都是姨奶奶瞿淑清亲自带在身边。

曼丽这天终于空闲下来,

先去祖奶奶那儿看了看儿子,

照照奶奶连声叫曼丽不着急不担心意一,又小心询问能否带意一一块儿去瑞士探亲,曼丽又回过头来安慰奶奶也别太过疼惜意一,想带他去哪儿就去哪儿;又觉得过意不去,老人家年纪一大把了,还得帮忙带意一……反正疼爱的照样无比疼爱。愧疚的还是愧疚,走时,意一几舍不得妈妈喏,小儿子瘪嘴巴几次想哭。都叫曼丽一抹小脸憋回去了。反正曼丽出来后,眼睛红红的,还不是过不得儿子那样……

又到了小姨这边,

正好张元才把小满从幼儿园接回来。

小姨的办公室里,

小姨戴着眼镜坐在办公桌边正在看病例报告,小满乖乖,端着小碗坐在一旁的小桌小椅上听话喝南瓜粥呢。

“小姨,”

曼丽进来,也是多乖乖喊一声,

真是全家都最怕小姨了,

连小满都如此,

看见妈妈来了,都不敢起身跑过来的,只敢偷偷抬起头看看妈妈。又埋下小脑袋乖乖用小勺儿舀粥到嘴巴里斯文地吃……这是姨奶奶的规矩,女孩子吃东西不能乱动,不能出声儿!

她妈跟她简直就一个德行,

见着小姨就是个“摇尾老鼠”。

规规矩矩站那儿,老老实实看小姨,

淑清稍将眼镜滑下些鼻梁,挑眼儿看她。“才下手术?”

曼丽忙点头,“一个开颅手术,我做助手,做了四个小时。”

淑清将眼镜完全取下来,起身,“锅里还有粥给你热着呢,”曼丽赶紧走过去,“我自己去端。”

好了,

母女俩儿完全一个样儿,

都坐在小姨办公桌边规规矩矩舀粥喝,一大一小,俱不敢乱动。

小满先喝完。

走到姨奶奶跟前,把小碗和勺儿摊给姨奶奶看,“喝完了。”

姨奶奶看一眼,一点头,

小满乖乖自己走去洗手间,

先将小碗小勺放在洗水池边,

然后端来一个小方凳,

踩上去。

再将小袖子往上一勒,

打开水龙头,嗯,还不能放太大的水。

拿过小碗小勺儿,认真地清洗……

曼丽也喝完了,

端着碗就看着小囡囡自己洗碗,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不能过去帮忙的。也不是说到小姨这边来,每次吃完东西都是小囡囡自己收拾,只是当小姨在之前跟小满提起过这样的要求,饶是和夕臣在,都不敢乱动的,也都知道,小姨这是为小满好,你看,她把曼丽不教育得很好……

小满碗洗干净了,

再又跟刚才一套反过来的动作,

最后还得把小板凳还回原处,

端着她洗干净的小碗小勺放回专门放她东西的架一格,走过来,还坐小桌椅边。小满再抠抠小鼻头,看着妈妈进去洗手间洗她自己的碗。曼丽进来就是收拾“残局”,比如多少会溅出来的水,擦干净,自己的碗洗过后,洗手台也都抹干净……

母女俩“吃和劳动”着,都已经习惯了一样,彼此也不多说话,都知道小姨在工作,不敢打搅她。

才好玩儿,

曼丽坐回沙发边时,会指指自己的袖子,小满也可爱,“哦”一样,赶紧抹下自己的小袖子。曼丽还是不敢去给女儿弄这些的,怕小姨说小孩子会做的事还是叫她自己做。想想也是,她一小到大,小姨不都是这么教育着过来的……

199、199

出来了,这一大一小可活泼多了。

眼看也到了这个点儿,曼丽去送小满学算盘了。

路上小满叽叽喳喳,都在讲这几天幼儿园为灾区献爱心的事儿。小满也好些天没看见弟弟了,说想意一,这又触动曼丽刚儿心疼小儿子的心,抱起小满挨着小囡囡,说,妈妈不忙了,咱们去把弟弟接回来一块儿出去玩一天……

走着走着,电话响起,

曼丽捞出手机一看,是医院,忙接起,怕是又有紧急手术不敢耽误。

哪知是院长张赟打来的电话,先问到她现在还在不在医院,曼丽老实答不在,见歇了班就回来看看孩子。张赟一听,哦。那你先顾孩子,忙几天了家里事估计也多,来当班了再来找找我。

挂了电话,曼丽也是疑惑,什么事会劳烦院长亲自打来电话……

这才挂了院长电话。手机在荷包里都没揣五分钟,又来了个电话,是算盘学习班的老师,说今天培训班的老师们都要去参加“给灾区献爱心”的捐赠活动,暂停今天一节课。希望家长理解体谅。曼丽连说没事没事,这是应该的。看来,小满今儿也放假了。

既然这样,曼丽还挂心着院长到底啥事儿找自己,于是带着小满来到医院。先将闺女安排在自己办公室玩拼图,然后上九楼,见院长。

“哦,曼丽啊,家里事处理完了?这几天辛苦了啊。”

院长很客气,见她忙起了身,手比了比沙发,请她坐。

曼丽显得有些拘谨,

规矩坐下。

说起来这位新院长张赟还是瞿淑清的“徒侄”,他的博士导师季苑莲,也是心脑科的大家,跟瞿淑清都是耶鲁医学院的同届校友。所以对曼丽这般客气,也理所当然。

“孩子还好吧,这几天都是轮轴转,忙不归家的,孩子谁带着呢,”

“还好,小姨一直带在身边。”

“哦,那真是辛苦瞿老师了……”

先聊了下家常,

是这样,医院里同事大多知道她有个女儿,至于孩子父亲是谁,也极少有人过问。毕竟曼丽档案上写得是“未婚”,这“未婚生子”毕竟就属极的话题了。

由于曼丽经常送小满上幼儿园,带在身边多些,意一小些,不是呆在宫里就是祖奶奶那边带着,这样外界还真几乎都不知道她还有个儿子。也可以这样理解吧,谁也都知道照照有个宝贝儿子,但似乎都是传说,见着过小小王爷的,还真是凤毛麟角里的凤毛麟角,于是咱小意一那在江湖上,真说得上比金子还希贵呢!

家常客气聊完,院长顿了下,看来要说正事了,“是这样,曼丽,你下部队的事可能要做些调整了……”

曼丽一听,人都怔着了!

什么调整。

根本就是取消了!

院长说了许多“不得已的理由”,因为他也知道,现在新“职称竞聘”规定:“下部队”是硬指标,这样忽然夺了人这次机会,肯定叫人想不通。所以安抚许久。

其实院长还是弄错了,

曼丽露出失望的神色,跟“职称竞聘”真没多大关系,当然说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可能,曼丽也不是不求上进,她也想搞好职称。只是最大的失望,肯定还是源自小课,他那么盼望自己快点去……

“虽说下部队是硬杠杠,可咱们还是有弥补措施的,上次你去亭林培训。当地县医院对你评价非常好,等院里这阵儿忙过了,你还是可以继续去那里进行培训工作,理论上,这也属于下基层嘛……”

院长都这么说了,肯定已经形成了决议,曼丽还有什么好反驳的呢,她本就是个听话的坨坨,唯有点头是从了。

回到办公室,失望的心绪一直就没散去。连小满都看出妈妈不开心了,走过来靠着妈妈,仰着小脸蛋儿,“妈妈,你怎么了?”

女儿跟前曼丽还是得强打欢笑的。曼丽揉了揉眼睛,又抱起小满,“没什么,拼图拼好了?”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一下就打过岔去。小满骄傲地举起手里的拼图,“是个大熊猫,还差竹子没按上去了!”

“好,我们去祖奶奶那儿跟意一一起拼好不好,”

“好诶好诶!”小满可高兴。曼丽是想着反正天儿还不算很晚。干脆今儿就带小满住祖奶奶那儿,不是说过几天要带意一去瑞士么,她也想给儿子收拾收拾,毕竟嘴上说不疼惜,心里怎么可能不挂念。

牵着小满又从院里出来,准备打个车去西山建元大院儿,却,

这时候一辆黑色nK停在了她面前,

计小忙从驾驶位下来,

“曼丽。”

走过来看见小满。又特意弯下腰来,“小满,”多郑重啊。

说过曼丽一双儿女在外人跟前都极认生,小满往妈妈腿后躲了一步……嗯,还是有别于小满通常见到陌生人的举动。这要是个平常人,她可能也就躲在妈妈腿后,不过还是会露出好奇的小脸蛋,偷偷看来人。

但,这位不一样。

小满表现出极大的厌恶,

她躲着了,还把小脸蛋扭过去不看他,你要看见她撇过来的小嘴巴啊,撅得老高!

曼丽单手向后摸着女儿的小脸蛋儿呢,摸出了那撅着的小嘴巴……心里怎的能是滋味儿?

又是“记仇”的老问题来了,

这下好,

这孩子记性好到这种程度了,

现在除了记着那女郎,连带着,跟她有关系的,全记着了!

曼丽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当下肯定是为着女儿,曼丽也没瞧计小一眼,转身弯腰抱起小满。疾步就朝路旁坡下走去!

曼丽头脑还是清醒的,这位也不是个好敷衍过去的,她这会儿真拦了辆车去西山,他一定跟上!

唯有跑一步是一步,总有法子甩掉他!

可怜计小也是着急啊,

车都没锁,就一路跟着,多心急委屈的,“曼丽,你听我说!……”

嗯。他这般心急,委屈,自是了解到了一些内情,是呀,比起曼丽的委屈。

你现在叫计小跪下来求她……哎呦,真心急到这份儿了!

“曼丽,你听我说说好吗!”

你知道,

许久前的许久,

照照也有这么“无耻一跪”,

但是,

心意都是一样的,

只为了挽留她不要走,

听我说,曼丽,不要走,只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200

他和照照还真不是同款,

照照那是不折不扣活畜,彻底的不要脸!

计小,有操守有人面儿,绝非不明白“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还是跪个数面之缘的女人?!

计小也不明白那鬼使神差怎么就真跪下去了,脑袋轰鸣,刚准备立即就起身……却,一抬眼再看过去……曼丽站住了!回头看着他,眼里多别扭为难啊……计小再次“鬼使神差”,赶紧的啊,跪得更笔直了!腰杆儿挺着,就是一股子“你不听我说”我就跪到天荒地老……

话说回来,

这要前几年,你看照照用这招耍赖的少啊?发现有啥不同了么。不仅跪,你还得紧紧抱着她的腿!因为曼丽的羞臊大于天,她才不管你跪到何时呢,只要她没受限制,早跑了!

可现在。毕竟她是两个孩子的妈了,羞臊是羞臊,责任感倒真比从前有些了。你说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跪在那里,再怎么说。跟你有点关系吧,你有良心跑得了啊?何况她还抱着小满!这事儿不处理好,会给小满造成多恶劣的一个影响!

曼丽没法儿啊,又走回来,脸通红。又臊又躁,“你这是干嘛!快起来!”

计小仰着头,

却是不看她,望着小满,

“小满。叔叔错了,叔叔真不知道那个坏阿姨欺负过你妈妈!叔叔一定给你妈妈报仇!”

曼丽一时顿住,有些呆,

不过她还知道首先护住女儿,“报仇”?这样的话能叫小满学着了么!赶紧捂住了小满的耳朵,“你胡说什么!”曼丽恨不能跺脚,

计小立即也意会过来,好玩儿极了,他咬唇抬手小小虚扇了自己一嘴巴,“我胡说了我胡说了,不是报仇,是讨回公道……”

闹够了,

曼丽扭头就走,

计小这下赶紧爬起来追上,“曼丽曼丽,你听我说,我真的!……她叫苏韫,我,苏韫,还有正阳是发小,哦,对了,正阳就是你给他开了阑尾手术的那个!我都知道了,就因为正阳这个手术,你被医院处罚下部队了!”

曼丽脚步没停,

脑子发麻,

这些乌七糟的事儿你当她想回想吗!说了只会更增添她的恶感!

计小站住了,

冲她疾走的背影喊,“我已经给苏韫教训了!曼丽,你也不会下部队了!”

曼丽一惊!原来是他……但脚步依旧没停,抱着小满简直“仓皇而逃”……

反复确认他没跟来,

曼丽才气喘吁吁停下脚步,

将小满放下,累死了,一时腰身都直不起来,两手撑着膝盖直喘气,看一眼仰头望着自己的小囡囡,曼丽没好气儿地点一下她的小额顶,“小胖墩儿,再大一点。妈妈都抱不动你了。”

小满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妈妈,“那个叔叔说那个坏阿姨……”

曼丽赶紧抬手指着她的小嘴巴,“小满!妈妈跟你说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怎么记这么长时间!”

小满撅起小嘴巴。“那个坏阿姨欺负妈妈!”

小丫头犟脾气又跑出来了,

曼丽叹口气,蹲下来,“过去了,什么事都不可能计较个永远的,那活着会很累……”这就是曼丽的哲学,可惜,她这么说,她女儿能懂吗,曼丽只有揪揪小满的鼻头。“妈妈谢谢小满一直记着保护妈妈,可是妈妈现在也希望小满不一直记着这件事,不开心的,赶紧忘掉,快快乐乐的。”曼丽笑着,小满也笑了,曼丽再次把女儿抱起来,“走咯,找意一拼拼图去!”

好吧,暂时她是能把女儿哄住。可烦恼能把自己哄住么,到了祖奶奶家,看着一双儿女在温暖的床铺上叽叽喳喳拼拼图,曼丽还不依旧是心事满满:饶计小估计能查出来的也就“手术造成她下部队”那件事,至于更早前。在洗手间,那位苏小姐泼水她母女,除非那位苏小姐自己说出来,是没法儿得知的。曼丽当然也没心力再去想他都了解到些什么了,就是懊恼着:真是哪哪儿都是事儿!看来。自己下不成部队就是这位插手的结果了……怎么一件一件儿就这么不叫人顺心呢!

不过,曼丽还有没想到的呢……

这天,小课的部队终于从灾区开拔回京了。

不过回来停留的时间也不长,一天后就又要赶往东海参加联合军演。

曼丽当天特意空出半天时间,回到宫里。亲自下厨,筹备了这顿全家饭。

照照也早回来了,给她打下手。

曼丽边炒着菜,边嘱咐照照,“小姨又开始咳了,不能叫她做太长时间报告……”

是的,小姨的一个课题结题将在美易普顿医学院完成,照照肯定会随老师去。

照照在剥小虾仁,

“知道,我看了安排。除了最后结题会议上的发言,其它,能免则免了。你放心,我在她身边,会督促着的。”

曼丽将菜焖着。

走过来,

弯腰抬手也心疼地摸了摸照照的头,“你这段时间都在东奔西波,也要小心身体。”

照照仰着头,“那你也不亲亲我。”还是那样随时都能撒娇,曼丽此时此刻是真心疼他,

真低头亲了下他额心,

晓得照照立即就要抗议,单手掌着他脸庞又重重亲了下他的唇,额心顶着他额心,小声儿,“你知道我多舍不得,意一也要去瑞士了。”

照照就那么一直仰着头望着他的曼丽,他永远爱恋的曼丽,永远只对她忠心的曼丽,“要不,我和小姨结题弄完了直接去瑞士,你带小满也来,咱们就当陪小姨度个假。”

曼丽直点头!

照照啊。她永远最贴心的照照小棉袄,曼丽不禁笑着又亲上他的唇,这次,照照抬手揽住了她的脖子,加深了这个甜蜜的吻……

席间,

小课风尘仆仆赶回来,人又黑了不少,也瘦了,显出眼睛更深邃伶俐,肯定跟这是曼丽的手艺有关。小课吃的虎虎神,曼丽直在旁边嚼“慢点慢点,饿牢里放出来的不成。”

小课大口咽,口齿不清“晓得吃了这顿,下顿还什么时候能吃你做的。”

曼丽差点就扭头请求夕臣。“别让他去了……”

愣是咽下去了,“我去给你做就是了,”

忍不住,还是又扭头对夕臣说了,“院长跟我说又不让我下部队了,你能不能……”

这就是曼丽没想到的了,

倒是小课插嘴赶紧制止了,“别!你还是不下好,免得分我心!”

曼丽一下愣住,

这就不懂了,他不一直吵嚷着让她赶紧去么,怎么,这会儿又不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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