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2 / 2)
……
回到家,傅二太太跟两位兄长全家都还在外头看灯,说是看完焰火去了太平兴国寺猜灯谜,就只有翁翁和祖母在暖阁赏月。
傅桢带着丫头们去给翁翁和祖母请安,说了会话,老夫人说乏了,叫傅桢替她多陪傅相一会,便回了蕤萱堂。
老夫人一走,傅桢就站了起来,走到傅相面前跪下了,低着头道,“翁翁,孙女错了。”
傅相不动声色看着她,问道,“出什么事了?”
傅桢道,“刚才官家对孙女说,明天起不必去紫宸殿了,叫孙女去六部……先去刑部历练些日子。”
“嗯?”傅相坐直了身子,沉吟片刻,“说说。”
傅桢便将伴驾时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傅相听完,神情轻松下来,微微笑着对傅桢道,“没什么事,别跪着啦,翁翁还当你闯祸了。”
傅桢垂着头不肯起来,傅相有些讶异,柔声问道,“怎么啦?”
“翁翁,”傅桢愧疚地道,“以前都是孙女不懂事,做了很多可笑的事,说了很多可笑的话,孙女知错了,以后不会了。”
“是谁跟你说什么了?”傅相有些明白了,问道。
“是,”傅桢点头,“孙女幸运,能有敢于直言的朋友,让孙女知道什么叫坐井观天,从前是孙女愚蠢,以为家中这一方天地,便是天下太平,孙女将好些事都想的太简单了。”
“孙女从未想过,孙女眼中的天下太平,都是翁翁还有家中长辈为孙女撑起来的,孙女不知报答,只想着自己,是自私,是不孝。”
“桢儿,”傅相看着满脸愧疚的孙女,问道,“是谢方臣的事,吓着你了?”
傅桢垂着头,“方才在御前,官家问孙女当时为何不找姚相,而是去了殿前司,孙女心中有私,只觉无所遁形,惶恐无法言说,方知艰难二字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傅相叹口气,这孩子的脾气,恐怕还不是一般的吓着了,想着她自幼娇养长大,连树上掉个虫都能吓哭了,那夜在大内,还不知看到了多少肮脏可怖之事,不由有些心疼,遂安慰道,“不怕,翁翁不会叫你落到那等地步,不管什么时候,都有翁翁护着你呢。”
“翁翁……”傅桢仰起脸看着傅相,“孙女愚蠢了这么多年,翁翁为何不点醒孙女?”
“唔……”傅相抚须做思考状,“桢儿愚蠢吗?翁翁不觉得啊。”
“翁翁——”傅桢抿起嘴角。
“好好,”傅相笑着,摇了摇头,笑容渐渐淡下来,看着傅桢,“那是因为人生一世,懵懂时快乐的日子短暂,一旦长大知了事,就再也回不去了,你又是个女孩,出阁前不过几年好时候,等去了别人家,就不得自在了。”
“你想想,从前你最烦恼之事不过不想嫁给宁家三郎,却又难过伤了他的心,再比比如今你所烦恼之事,是否觉得那时无知也是福?”
傅相说着叹了口气,“咱们家你将来迟早是要担起来的,可是在这之前,就像现在,翁翁还硬朗着呢,还能护着你,想多护你几年,不想……竟成了错处?”
傅相说着,眨了眨眼,傅桢嗓子一哽,把脸枕在傅相膝上,眼泪横流,“翁翁……”
“况且,有些事不用翁翁点醒,你自己迟早也就知道了,翁翁何不让你多快意些日子。”
“翁翁这么说,你可满意?”
傅桢又笑又泪地点了点头,傅相拍了拍她头发,“来,坐下跟翁翁好好说说,你这个敢直言的朋友是哪个?翁翁要亲到府上去好好谢谢人家。”
傅桢擦掉泪坐到一边榻上,说道,“是英秀,还有小谢。”
“竟有两个?”傅相颔首,“人生能得一知己已是不易,你能有两个这样的好友,是你之幸,只可惜谢方臣时运不济,将来若有机会,能相助多少尽你所能。”
“是。”傅桢点头应下。
“英家姑娘么……”傅相看着傅桢,“是个好孩子,你们可和好了?”
傅桢摇了摇头,“还没有。”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好友之间当真诚相待,英家姑娘能同你推心置腹,那是将你当做了自己人,你若因一些小事生分了,是你的损失,亦是你的过失。”
“明日你在刑部等着翁翁,翁翁同你一起去郑国公府拜访英枢密,你也跟英家姑娘好好说说话。”
“可是……”傅桢欲言又止,傅相摇了摇手,“就这么定了,翁翁乏了,你也回去歇下吧。”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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