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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事要不留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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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审到最后就轮到柏贤妃本人了, 有了下人们的证词, 她已是戴罪之身,宫正司请了旨意, 直接派人来收押她,没想到刚进来申明来意,柏贤妃就跳起来疯狂大骂, 说他们都是姓万的贱人派来谋害她的,她要找皇上来救她,找太后告状,说着就硬要往外冲,被人拦住就又打又咬, 折腾得披头散发、裙钗凌乱也不管不顾, 而且力气大得惊人, 几个大力宦官都被她带的滚倒在地。景仁宫正殿里好一阵鸡飞狗跳。

大伙都惊呆了,原先虽听说柏娘娘神神道道,还没谁知道, 她已经疯成了这样, 简直与个会说话的疯狗无异。

宫正司完全低估了逮捕柏贤妃的难度, 在几乎来的每个宦官和女官都挂了彩之后, 柏贤妃冲出殿门, 跑到了景仁宫外, 一路叫嚣着要找姓万的贱人拼命, 在夹道里乱跑乱窜, 从东六宫绕过坤宁宫北门, 一直闹到了西六宫,最后在清宁宫门外才被按倒在地制住。

无数宫人亲眼见证了柏娘娘的发疯之旅,没见着的也大多听见了她凄厉骇人的叫喊声。据最后的目击者所见,当时是深秋时节,别人都穿起薄棉袄了,柏娘娘上身却只穿了件丝绸肚兜,外衣早不知道丢去了哪里,头发蓬乱披散着,脸颊上带着擦伤(摔倒擦的),十根手指都沾着血迹(抓伤别人弄的),浑身还沾了不少泥污,哪里还有一丁点宫廷贵人的模样?

汪直当时身在乾清宫里,没见到那场面,后来听说后,不禁暗叹这女人竟然会疯到这个地步,虽说万贵妃是有意去刺激过她,可用的方式也只是去献殷勤,向她买好,又没恐吓过她,她疯成了这样,还起了歹意去害别人,真没法去归咎别人,叫人没法再同情了。

背后说起来,有人提出质疑猜测柏娘娘是为脱罪装疯,但很快都被人否定——柏贤妃发疯时亲口大叫:“我就是要先下手为强要那贱人死,不然她必来害我!”很多人都听见了,想装疯脱罪的人不会自己认罪,再说景仁宫的下人们也可证明,柏娘娘早就很不正常了。

几乎全宫人都在感叹:宫里住着这样一个疯子好几个月了,我们竟然全都不知道!

别人也还罢了,周太后听说后最是惊怒交加,叫来住在景仁宫偏殿里照管皇次子的两个嬷嬷责问,怎么她孙子跟前住着这样一个疯子,她们都不来回报。

两个嬷嬷也很委屈,平日里虽然偶尔听见柏娘娘在正殿里骂人,她们都只当是柏娘娘脾气坏而已,哪想到她疯成了这样啊!

毕竟自从皇帝那时下旨关着柏贤妃开始,她过得就是封闭日子,除了近身侍奉的下人,别人对她的具体状况都不了解。

柏贤妃被捕时还反复大叫着要皇上来救她,皇帝听说了她发疯落跑的惨状后,别说心疼她,简直都要被她气疯了:这么丢人的事要是传去宫外还了得!

旨意一下,景仁宫伺候的下人全部极刑处死,还是宫正司拿着证词求情,才让积极作证的一部分下人保住了命,最后七个柏贤妃的近身下人一齐被杖毙。

怀恩覃昌等一众司礼监宦官为皇帝参议,若要对外宣称是柏贤妃因妒生恨栽赃万贵妃,倒显得皇家女德教化失败,更丢皇家脸面,而且生母品行低劣,对皇次子的名声也大有损害,不如就直说柏贤妃自怀孕时起便患上了癔症,是因为病况加剧、心智尽失,才犯下的案子。

这样与事实接近,更容易取信外人,也可以弱化柏贤妃的罪责。皇次子将来是可能要继承大统的,怎能有个犯下故意杀人案的亲妈?

皇帝觉得有理,就下旨按这意思去办。

一切都是一个疯子折腾出来的,外人或许还会有些疑义,但听说是商辂商阁老主持查处的柏贤妃,并非皇帝单方面放出的解释,很多人的疑义自然就打消了。

在外人眼里,大袖飘飘的文官大人们是圣贤的代言人,基本都是好人,皇帝、娘娘和宦官们则都是坏人,坏人说什么都不可信,只有好人说了,才能信一信。

既然柏贤妃是因为生了病才犯案的,自然也不好极刑处置了,索性也没换地方,还把她继续关在景仁宫,只是比原先严密了许多,下人也全都换了,皇次子迁出,景仁宫全面封闭成了一个临时监狱。

“朕有意将鲁儿抱来你这里养着,只是母后还不答应,待朕多劝说几回,想必就好了。”

皇次子由皇帝取小名为“鲁儿”,时隔多日,皇帝终于又来到昭德宫,见到万贵妃,稍稍慰问了几句,便说出了这番话。

在他看来,将鲁儿送给万贵妃养是赐给她一个天大的好处,万贵妃必会感恩戴德欣喜非常,自己也正好借此机会对她补偿一点。

没想到万贵妃听后半点迟疑都没,就拒绝了:“您可别,孩子要送来给我养,外间人会说些什么呀?好容易有件事人家不归咎于我了,我还要捡个大便宜,不是擎等着找骂么?您就交给老娘娘去养吧,天下最适宜教养鲁儿的就是她了。”

她这一回说的是实实在在的真心话,她是很想要个孩子来养,但绝不想碰柏贤妃的孩子,把那个疯子生的儿子放在跟前,她都担心自己会做噩梦。

皇帝讨了个没趣,心气不大顺,可转念想想,这下不必再去费心想怎么说服老娘了,倒也不错!

不久后,皇帝应外臣建议,为皇次子正式赐名为“朱佑极”,开始筹备立太子大典。

*

等到事情了结到这地步,时间都已进入了成化六年的十月,汪直整整一个多月没有来找李唐,倒也不是真的没空,只是心里挂着事,怕见面后她询问起来,编瞎话不好,直说也不好。

李唐也猜着是出了什么事,可惜问张敏张敏不说,其他下人都由张敏管着,也都不说,她只能等着。

汪直终于再来安乐堂的时候,才原原本本把万贵妃被栽赃的始末说给了李唐听。

李唐都听得心惊肉跳:“天,这不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么?据你说,贵妃娘娘从未慢待过柏娘娘啊,还一直待她很好不是么?柏娘娘怎就恨她恨成了那样?”

汪直没法直说万贵妃也不是没对柏贤妃起过歹意,说了也没意义,人家万贵妃确实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柏贤妃的坏事啊。他道:“人都疯了,你就没法儿跟她讲理了。好在一个疯子犯下的案子没多复杂,查一查也就查清了。”

他怕李唐担心,没细说自己联络外廷帮忙的事,只说这阵子帮着跑前跑后查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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