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1 / 2）

“买那么多东西啊？这是要旅游？露营？还是家里宅？”那平头的汉子搬了好几趟东西，嘴就没有停过。

滕尧偶尔答应一句，心里想着这大超市的送货服务实在是有点一言难尽。

“您这车我知道，贵得很，两百来万吧？”平头汉子把最后一袋子东西塞进后备箱，然后重重一合，掏出手机来跟LOGO合了个影，笑嘻嘻地说，“好了，您慢走，照片借我发个朋友圈哈。”

滕尧：……有病。

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客气了两句，然后开着车上了路。太久没有碰过车，他也不敢开快，二十码的速度逼得后面的小面包狂按喇叭，过了一会儿小面包逮了个旁边车道的空子，超车了，副驾驶座上的人还频频回头张望，滕尧看懂了他的唇语，大概是在骂“好车白瞎了”。

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开到了古董街，权当练手了。

古董街里也不全是卖古董的，也有些打剑打刀的老手艺在这里营业，别看没什么客人，其实都是订做的多，一把剑往往能卖出好几万。

滕尧大手一挥，干脆把所有能买的、开过刃的刀剑都给打包了，也没多少，五六把而已，还是他翻倍出价，才让老板舍得把这六把全给拿出来。

“要不再送您一把短剑吧，这个比不上您拿的那些，但是剑柄花纹挺好看的。”

滕尧只瞥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了：“我不要摆设。”

老板心里不以为然，这年头买刀买剑又用不了，除了当摆设还能干什么用？

比起刀剑，当代社会热武器显然更有用一些，然而滕尧也没有什么路子，只能把车停在离家最近的区公安局附近，守了一个晚上。

此时是新月出现的第四十八天，城市的夜晚仍霓虹璀璨，喧嚣不歇，人们在欢声笑语中度过最后的夜晚。滕尧开了一瓶啤酒，先灌下去半瓶，啤酒挺冰，可是这久违的沸腾人声，却让他觉得有点热意。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容于此世的感觉，但是很快便又消散。

车边路过一对小情侣，女的依偎在男人的怀里，指着天上说：“我觉得这样看真的有点渗人，跟头上罩了一圈光环似的。”

是了，头顶悬着九个新月，昭示着此间的美好即将如浮光掠影，从此只能存于人类的记忆中。

清晨六点，准时变天，人们的梦境里，大概听到了一些古怪的嘶吼，却不曾当回事。

昨晚公安局不知道有什么紧急案子，灯光亮了一整夜，滕尧躲在对面的大楼里，看见一个庞大的身影堂而皇之地闯进了警局，很快那些值班的人就冲出大楼，四散狂奔，但想必还有少数保持理智的人仍在楼中，接下来，他们就会想到武器库。

滕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趁着这乱子，混在一众惊慌失措的警察身边，摸进了武器库。

……

天地变色，说的不过如此。

人们从晨曦中醒来的那一刻起，就迎来了白日噩梦。

滕远原本只从照片、影像上看到过“白漩涡”，然而这一刻，他总算亲眼看到了一个，就在离小区不远处的地方。

巨大的白色漩涡遮住了日光，与天空上悬着的九个新月遥遥相应，里面有无数带着颜色的气流涌入，遁入空气中又弥散为无形，有一种玄幻的感觉。滕远把自己掐得生疼，眼里冒着泪珠地望着那从白色漩涡中踏出的……怪物。

他不敢低头去看，因为楼底下，已经是一滩滩的血迹和断骨残尸，简直比面目丑陋的怪物还要触目惊心。那些早起上班的人们，都已经葬身在怪物的手下。

所以……滕尧呢？滕尧一晚上没回来，他会在哪里？在……在下面吗？

门外忽然传来动静，滕远一喜，立刻跑出卧室，随即冻住了。

不是有人在敲门，而是有怪物在敲窗，一只蛇似的怪物爬到了这层楼，似乎在好奇这玻璃是个什么东西，它的尾巴极有力度，仅仅是刚才那么一敲，玻璃上就有了碎痕。

那怪物玩得正高兴，竟然没攻击人，而是继续往上爬，去敲楼上的玻璃。

楼上立刻传来一个女性的尖叫声，他连忙捂住耳朵，免得自己也跟着尖叫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滕远躲在厨房里，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滕远！”滕尧大喊一声，人尚在玄关，一眼就注意到了厨房门关着，立刻冲了过去，滕远刚把锁扣打开，厨房门就被他哥大力拉开，他整个人都被拖了出来。

见到亲人，滕远努力撑着的那点精神立刻塌了，语无伦次地哭着喊：“哥……哥……”

滕尧把他往屋里一推：“拿着你的背包，全部倒空，电脑衣服都不许带，我前天买的药就在床头柜上，全部装里面。”

滕远立刻照做，他把东西装完以后，滕尧已经拿出了两把军刀，塞了一柄到他手里，随后从地上捡了一件运动裤：“换上。”

“我、我们要出去？我们不能躲在这里吗？”滕远被他这话吓到了。

“躲？你躲得过吗？这里不远处就是‘门’，现在过来的妖怪不多，还有机会逃出去，等再过两天，这里直接就是妖怪大本营！”

滕远来不及多想，裤子刚提上，就被滕尧连催带拽地扯到了门口，开门前，滕尧忽然停顿了一瞬，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滕远，出去之前，我要跟你说清楚了。你是我亲弟弟，就算你吃里扒外只认后娘，你也跟我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为了咱妈的在天之灵我得管你。只要你听我的话，我能保证你死在我后头。但是你要是自己作死，我也不会舍不得你，我不是开玩笑，但凡你因为听不懂人话拖累我，我都会先解决了你。”

滕远满肚子恐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哥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说完以后，没管他答不答应，就开了房门，乍一出楼道，两人就跟一个顺着楼梯往上爬的怪物打了个照面。

那怪物细小纤长——相对于其他怪物来说，有整个楼道宽，一耸一耸地往前鼓拥，看着颇为费劲。

无品阶，低等陆兽，口粮级别，行动不便，可杀。

滕尧立刻做出了判断，提刀冲了上去，到那怪物面前后手往护栏上一撑一翻，便上了它的背，怪物被身上的重量激怒，疯狂地甩了起来。

“哐当”一声，本就摇摇欲坠的护栏终于坠落，反倒砸到了怪物的尾巴，滕尧在它头上一蹬，刀往背部最柔软的要害部位刺去，怪物嘶鸣了一声，半晌后没了动静。

滕尧立刻回身，把腿软的滕远拎起来，他带着一个半大少年，竟然还能从怪物身上几步越过落了地，随后扛起滕远以狂奔的架势下了楼。

出了楼道后门，停着滕尧新买的车，他把滕远塞进后座，自己进了驾驶座，启动后一脚油门踩到底。

方才那扁长怪物的吼声早就引来了一批怪物聚在这栋楼附近，滕尧车子一启动，身后就有无数怪物来追。

或许是滕尧的神情太过镇定，也或许是车子的密闭空间给了滕远一些安全感，又软又麻的四肢百骸总算涌起一股力量，他回头看了一眼：“追上来了！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