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陆沈敖依旧沉默，眼圈似乎微红。方又安觉得是他看错了，片刻后他的视线便彻底模糊起来。

“反正我是……两样皆有。”

方又安觉得脸又冷又痛，伸手一摸，湿润一片。他一向情绪激动就控制不住泪腺，这次更夸张。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从滚烫到冷却，只需要短短几秒。

方又安觉得，自己在陆沈敖面前哭惨这件事，简直太不堪。他打算离开。

“算了。”方又安吸了吸鼻涕。

“我回去了。”

我回去了。就这样吧。用我的狼狈和你的不言语作为收尾，好过两个人一齐难堪。方又安想。

“安安。”

大抵是为安抚看似精神分裂的他吧。陆沈敖突然语气温和地唤他一声，又拉他胳膊，拥住他。方又安鼻子撞在陆沈敖的肩膀，很痛，陆沈敖的大衣面料擦过他面颊，更叫他觉得刺痛。

“我就要走了。去美国公司，没两年回不来。”

“你之后要是缺什么，就跟王秘书说。”

所以这是一场浪漫的……分手礼？

方又安猜，或许此时陆沈敖已经给他的账户打过了一笔可观巨款。

挺好。挺好。

方又安咬着嘴唇，牙齿打架。不见面，时间久了，记忆也慢慢会淡。陆沈敖给足了他变成顾一白的机会。

当初顾一白离开，从陆沈敖这里获益颇丰。他对顾一白如何，对他也没什么不同。充其量多一场人性化安抚告别。

空气又干又冷，方又安僵硬在陆沈敖怀里，陆沈敖的每一个音节在耳膜处炸裂又凐灭，他心脏跟着发颤。

“我回去了。”

他喃喃重复，好似没听到陆沈敖说了什么一样。

方又安忘记他是怎么挣脱陆沈敖不怎么牢固的手臂，又向后退了两步，撑起胸膛故作镇定地转身离开。

他要先走，他一定要先走。且不回头。

陆沈敖在黑夜中留不久，很快就会回到他灯火通明的殿堂。但他不一样，他容易被吸进去，抽身很难很难。

方又安一路走得很快，身上出了很多汗，跟内衣贴着磨，叫他很不舒服。泪被凌冽的寒风吹干，又有新的原路流下来，皮肤仿佛被刀刻过一般疼，又是另一种折磨。

他什么都没想。很庆幸，过去四年的一切都在某处暗暗蛰伏着，一丝一毫都没有跳出来咆哮。

很多年后，他都记得那种感觉。轻盈，却过了头。好像是某些很有份量的，支撑他直立着如人类般行走的东西，被从他身体里抽了出去，以至于让他几次感受不到肢体的存在。

方又安麻木地迈着步子，上楼，开门，躺在床上，逼迫自己睡过去。

他还是他，只是明天再不来，恐怕他就要飘离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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