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2）

后来的事儿是楚意一手操办的，从配合公安调查到和夏思思的房东联系以及联系火葬场和殡仪馆，再到后来的通知亲友参加葬礼从头到尾不曾假手于人。

从火葬场出来，楚意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盒子，扶着夏思思父母上了车。沈漾站在旁边，片刻后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楚意抬头看他，轻声说，你知道吗？她是我的青春我向上的动力，活着的信仰，她死了，心就没了，只剩下空空荡荡的疼。

其实沈漾知道的，因为楚意身上是那种显而易见的绝望。沈漾自己也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对夏思思的死抱有歉意和更多的难过，但他流不出泪来，只有一种隐忍的哀伤的细细密密的疼。

楚意抽回自己的手上车消失在车水马龙里。

楚意回绍城待了十天，沈漾盯着日历一天一天数的。高中同学群里很多认识夏思思的人响应着悼念的话自发组织去探看她的父母，以前认识的不认识的通通都来悼念。直到朋友圈里铺天盖地是关于夏思思的消息打开手机就能看见这个名字沈漾忽然有点懂了这个讨厌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儿。

是同样的遗憾和倔强啊，只不过那个女孩儿比他勇敢选择了用命去堵楚意会用一生去怀念。很傻，很不值，但她赢了。死者永远为上，他如何争得过。

凌晨三点，整个城市都睡了，耳边响着远处街道上汽车碾过柏油路的模糊的声音。手边是已经冷掉的咖啡，指尖是刚点燃的烟，对面楼上是一只猫，眼睛在夜光下发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指间的烟就燃得只剩下一个烟蒂，沈漾扶着椅子站起来，忽然想起来上次体检医生说别再抽烟了，继续下去肝就别要了。既然如此，就不抽了吧。

望着远处的灯火辉煌沈漾心里忽然升上来一种奇怪的安定感，仿佛下了一场厚重的雪，一切悲伤都在缓慢地尘埃落定。

这些年沈漾曾经用双手托着将一颗跳动的温柔的心捧给了楚意，也曾化出爪牙来试探着去伤害。他期待楚意回应他的温柔也等着楚意回应他的攻击，可楚意没有。楚意只想逃。他十年的朝思暮想念念不忘在楚意眼里就只是纠缠，仅此而已。

楚意回来那天下了那年第一场春雨，大雨滂沱里楚意因为跑得太急文件掉了，他慌忙俯身去捡倾盆大雨从他头上浇下来。楚意看着那些文件竟然天马行空地想着又得重新打印了，希望没有签过字的，某一刻忽然感觉雨不落了，视线中一双晶亮泛着光的皮鞋。楚意忽然感觉失去了力气，他伸手拉了一下沈漾的衣角，口中说，放过我吧，求你。

沈漾伸手把他拉起来然后浅浅笑了一下，说，好啊。

钟旗刚刚开车转过一个弯刚好就看见了这一幕，他们好像说着什么然后沈漾把伞递给了楚意自己迈步走回了台阶上。钟旗原本想着“这两人究竟怎么了”停了车却发现沈漾是在等他，心里下意识就觉得这两个人可能真的结束了。

沈漾看见他走过来还笑着骂了一句，干嘛呢，磨磨蹭蹭的。

钟旗一脸见鬼了的表情带着他往自己办公室走。楚意在他们身后拐进了二楼办公室。好像真的要散了沈漾却没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就连两句关于楚意关于遗憾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提了一句夏思思的死。

钟旗恍然大悟说，那女孩儿也是真性情，只不过太年轻了，竟然就真的愿意为了一段感情去死。

“不是太年轻而是我们都深陷在十八岁那年没走出来过。”

钟旗给沈漾倒了一杯热水然后站到窗边透过巨大的玻璃看着二楼大办公室里在认真工作的楚意忽然感慨说，这就是你奋不顾身非要强求的人。话说回来，他也确实是好，知情知趣生活体面工作努力在同龄人里也算佼佼者，只不过这好怎么看也落不到你头上。

钟旗懒懒散散说了一大堆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沈漾说，从这里望出去的每一个人都在用命拼未来，你呢，你可倒好，拥有别人得不到的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还加着油开着挂挥霍呢？如果别人想要的你都不想要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在老家乡下买一个小院，院子里种一棵枇杷树，每年暮春上树摘枇杷让奶奶煮汤喝，还想看着家里那只橘猫一点点长大然后给它找一个老婆，希望姐姐肚子里的孩子能顺利降生一生平安喜乐，还想，算了。

沈漾说了一半忽然沉默了。因为都是奢想，是虚妄。

其实安慰是一个很不真实的词，真正难过的人根本无法安慰，除了静默别无选择。钟旗靠在椅子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忽然听沈漾说，因为懂事从小到大我受夸奖无数，只不过，懂事的是我，一无所有也是我。他说完就沉默了，脸上是一贯的坚毅表情。两个人无言对坐着，钟旗看着阳光从他左肩滑到右肩，无端觉得这个精明强干咄咄逼人到让所有对手害怕的人没有那么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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