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夜里下了一场雨，早上天还没晴，阴沉沉的天空下空气潮湿又粘腻。沈漾胸闷得厉害，推开窗从窗台上抓起一片树叶来，撕碎以后扔了下去。

他小时候和奶奶住在一起，住在南方小城那种爬满爬山虎的阁楼上，推开窗就能顺手从树上摘一片叶子。楼下是整整一条街的银杏树，远远望去翠黄一片。他的小时候并没有多么快乐但那是他人生中仅有的一段不那么孤独的时光。

手机屏幕上“徐尘”两个字正在不停跳动，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来然后关了手机拿起车钥匙下楼。

沈漾接触房地产是在大二那年，那个期末他史无前例地状态不好七科全挂然后就毅然决然选择了退学自主创业。他走进这一行的时候整个行业正如日中天，站在房地产的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但那只是表象，网络上已经有经济评论家说房地产的繁荣很快就会消失，股票整体呈断崖式下跌。行业里的很多领头人开始分散资产只求能安稳度过极速发展之后的阵痛。

破釜沉舟的沈漾一头扎了进去乘着房地产繁荣的最后一趟车成立了威臣。

创业最初他加入了一个只有五个人的工作室，后来经营不善工作室倒闭沈漾几万块盘下然后才开始自己接项目。那时候他跑应酬跑工地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体重创下历史最低五十千克。明明就是前几年的事儿如今想起来竟然恍如隔世。

那天晚上威臣的食堂多了一道羊肉汤。将羊腿羊排处理好放进清水中浸泡两小时，加青花椒去腥，取出焯水，然后在开水中炖煮羊肉，汤汁浓白后转至中火六十分钟后将羊肉捞出，出汤之后调味即可。

分公司的员工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惊喜，面面相觑之后得出结论说今天厨师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喜事儿。

受同事号召徐尘也去打了一碗汤，尝了一口之后恍然大悟般走向后厨。他掀帘子进去的时候沈漾刚刚把围裙脱下去正在洗手。

“老板，我找了你一天，你来公司第一件事儿不是找我而是来后厨做汤吗？”徐尘很是无奈。

“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我还没说怎么就知道不是重要的事儿？”

沈漾抬眼看了看他，因为你没焦头烂额地给我发消息，打电话就只是找我而已，还没紧急到那个程度。

外面华灯初上，正赶上下班时候，沈漾拿过徐尘递来的文件然后就一脚油门混进了车流。又是无聊枯燥的一天。

一辆黑色的大众在他侧前方开了有五个路口，上了三环之后忽然别车沈漾来不及躲让直接撞了上去。安全气囊弹出来砸得他头晕目眩，他抱着方向盘呆呆地坐在原地，听着周遭嘈杂的声音有一种不真实感。

一位大叔走过来一边砸车窗一边吼：“你给我下来，开玛莎拉蒂了不起啊！”

额头上凉凉的，沈漾抬手摸了一下淡淡地说，“我从没觉得了不起。”

“那你他妈的装什么？”

从沈漾跨出车门的一瞬间那大叔就后悔了，因为眼前这位不仅有钱，还有颜有身高，什么都不做只单纯站着就是个发光体。

大叔应该有四十岁了，头顶只有稀稀拉拉两根头发软塌塌地伏着，发量岌岌可危，沈漾挑了一下嘴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果开玛莎拉蒂就了不起的话那开布加迪威龙是不是就能上天？可我开了这么多年还是在地上跑，否则也不会撞到你。

很多时候，身高优势还是很重要的，对方被硬生生逼退一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瞪着沈漾。

楚意的脚步刚刚从甜品店迈出来就看到面前聚了一堆人，他本着多看一眼不亏的想法挤进人群，然后就看见一辆已经被撞成废铁的玛莎拉蒂和完完整整的大众。沈漾正靠在车上满脸不奈地打电话。

挂掉电话抬头刚好和看热闹的楚意目光相撞。

“我助理马上到，他会和你交涉。”沈漾从人群里挤出来自然而然走到楚意身边，说，送我去医院。

楚意呆呆地站着不动沈漾就又补了一句，怎么？不愿意？

“怎么会！”楚意一边殷勤地笑着引沈漾走向自己的车一边回头将那位想跟上来的大叔瞪了回去。

一直到走进医院门诊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楚意还是晕乎乎的想不明白刚刚还在买甜点准备去哄女孩儿开心的自己怎么就跑到医院里来了。

正要换班的护士看到额头上带着伤的沈漾走过来瞬间连职业素养都忘了尖叫了一下。

“来来来，这边请。”

她一边将沈漾安排在门诊室里一边狂奔着走了，再回来的时候带着半个医院的姐妹。一脸慈祥笑容的医生阿姨拨开人群走到沈漾身边问，只简单包扎一下吗？

沈漾轻轻点头：“嗯”。

门口堵着的人群中时不时飘出来两句“好帅啊”以及“快拍照”，而旁边的楚意非但不阻止还满脸微笑地掏出手机来从正面拍了一张沈漾的照片，然后对护士小姐姐们说，来，加个微信我把照片发给你们。

沈漾微微皱了一下眉，问，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

楚意回头，眨眨眼，想了一会儿道，昨天签下的项目据说是明年春天动工，受您照顾了。他满脸标准职业式假笑，说得旁边换药的护士都受不了了，但楚意就是有能力不动声色和任何人聊起来，不论对方是谁。

沈漾正发愁怎么从这帮护士的围追堵截中脱身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他匆匆走出去拐过两个长廊跑进卫生间。

电话里，徐尘气喘吁吁的，余怒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