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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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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乎是一路飞奔,我们仨终于在太阳刚刚偏西时到了湖边。三人停在湖边的旧码头,四下张望着是否有渡口堂的人在附近晃悠。就在我们到处搜寻渡口堂人员的身影时,赫然发现远处有一大帮人马缓缓地从田野那边朝着旧码头靠拢过来。远远望去,那帮人排成三行井然有序,怎么看都不像是散马野缰的土匪,我们三都隐隐觉得不多久肯定要有大事件发生了。

我是认得军阀游兵旗帜和行头的,我原以为那些人不是土匪就十有八九是游兵了。可等那些人再靠近些,却才发现那些人马的不同之处来,他们的旗帜和行头与游兵大相径庭,完全是从没见过的装束装备。

看着他们雪白的旗帜中间一滩血一样的红圆,我突然想起人们传说的关于长江南岸日本人的事。想想人们传说的日本人旗帜模样,再看看那田野里高举着的旗帜样式,可不就是一模一样的么?一想到人们传说日本人是比土匪还要可怕的群体,我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慌忙招呼两个猫子弯下身子。

对于日本人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他们原先盘踞长江南岸的,现在却连北岸也杀过来了,看样子局势真的是越来越糟糕了。

由于已经废弃的旧码头无处可藏,我在心底盘算着到底该怎么办?我们只有区区的三个人,每个人携带的武器就只有尺把长的匕首,要想拿着匕首和几十号扛枪的日本人对抗,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无奈中,我只好示意大家一起藏到水里去,从水底再悄悄地游到稍远一些的芦苇丛里,只要进入芦苇丛人也就安全了。芦苇丛是水上的丛林,它就像陆地上的林子一样,无处藏身的人一旦躲进芦苇丛或者树林子,存活的希望十之八九。

等我们仨都进入芦苇丛后,便浮出脑袋静悄悄地观察着日本人的动静,不一会儿那些日本人便喊着口号唱着歌到了湖边。看装备看动静他们绝非是主力部队,多半都是先遣侦查兵,虽然人不多却也十分的叫人担忧。他们的侦察兵先期到了这里,想必不久后他们主力部队很快就会机动过来的。想着很快日本人也要像土匪和游兵一样在家乡横行霸道了,一想到日后打土匪打游兵还要对抗日本人,我的心简直要滴血了,还有什么比敌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和庞杂叫人痛心疾首的?

我三人藏身在芦苇丛中大气都不敢出,我们见日本人到了旧码头后便停住了。我想着,他们来这个老旧的渡口一定是有用意的,虽然现在这里早已没有船只停靠,可不排除将来日本人会将其修葺后重新利用起来。一想到日本人日后要在渡口堂的地盘修建落脚点,我差一点就没沉住气,浑身颤抖着,恨的牙咬的咯吱吱地响。

日本人到了旧码头后便停止了喊口号和歌唱,此时一个头目一声令下,整个队伍开始归拢,随后他们开始报数。清点完人数后,队伍里有人拿着纸笔出列站在码头上记录着,记录的同时旁边的头目一直和边上的人叽哩哇啦说着什么,又举起望远镜朝着湖中心和湖对岸观察着。边观察边手足舞蹈,仿佛看到了什么叫人兴奋的东西,忍不住要分享给边上人似的。

我担心我们仨叫日本人发现了,示意缩下脑袋,将身子都藏进水里只留半个脑袋喘息和观察。我知道这些日本人以后肯定会经常光顾这里,尽管憎恨和痛心却也无可奈何。就在我想东想西担心不已时,日本人头目突然大喝一声,继而将右胳膊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半狐,随即后边的人都靠拢上前站成一排,齐刷刷解开裤子朝着湖水里撒尿。几十号人一齐朝着湖水里撒尿,这样的场面我们仨还是头一次瞧见。我们不清楚日本人为何要这样做,不管日本人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仨瞬间都被强烈的羞辱感给包围了。湖水是这一带人的生命之源,湖边上大大小小的村庄,孩子们从小都被教导不可在湖水里方便,亵渎者是要受到湖神惩罚的,是要三叩九拜喝下三瓢湖水才能祈得湖神的原谅的。长期以湖为家的猫子们更是将这项传统视为禁忌,他们即便成天待在船上待在湖面上,也从不向湖里排泄,每条船上都有一只专门存放排泄物的桶子,积攒到一定量靠近码头就会上岸找茅厕倒掉。

两个猫子显然比我更加气愤,可他们只有两个人,再愤怒只要挺身而出都必死无疑,所以即便咬牙切齿,也只能暗暗地咬着牙小声地咒骂着。

日本人撒完尿后又叽哩哇啦了好一阵子,才重新排好队喊着口号唱着歌举着旗子走了,等他们走远了三人才从水里上了岸。想着刚才日本人那侮辱性的一幕,老道的猫子恶狠狠地指着日本人远去的方向骂了不下一泡尿的工夫。

我们三人立在岸上拧干了衣服后,因找不到渡口堂的人,只能脱下鞋子卷起裤管往沼泽里而去。我们想着兴许会在半道上碰见渡口堂的人呢,我们都很想马上就和渡口堂的人见面,因此不惜冒着风险趟着四处冒着黑水的沼泽往里走。当然我们仨都清楚,只要脚下稍不留神陷进了泥水潭,等于是给自己挑选了一处活埋的坟墓了。

又走了一会儿,差不多快走到茂密的芦苇丛了,此时恰好迎面撞上了两个巡逻的守卫,因对方并不认识我们,也不清楚我们来此的目的,一声怒吼拔刀就砍了过来。走在最前边的人是我,我很真机敏,面对猛然间砍过来的大刀并没有慌张,奋力一跳躲闪开来后,立马再跳两步到一边去,抱拳作揖急忙道出闯刀会的缘由。

好在两个守卫都是老成员,假如是个新来的,假如他们不知晓先前‘十五岁克俭独身闯刀会的事’,那么酿成一出惨剧怕是免不了的。其中一人哈哈笑着说:“算你小子机灵,要不然你该成我刀下鬼了!”

我说:“还麻烦您给通报一声,就说克俭从六十里坡回来了,要马上见堂主!”

那人一声应答,说:“都随我来吧,别再乱晃悠了,要是掉进泥水潭,你们怕是没命再见堂主了!”

那人领着我仨往里走,另外一人继续向外走,去旧码头守卫放哨。

后半程我们才得知,原来守卫的正好换班,他们换班的地点是在沼泽芦苇丛边上,不是在旧码头那里,所以恰好错过了遭遇日本人,想想也算是命大。这一次我们仨都没有被蒙上眼睛,走了好半天穿过了一大片茂密的芦苇荡,径直跟着守卫的进了渡口堂大院。进了大院后,立在堂前等候通报。

堂主王武正在屋内议事,听说我三人完整无缺地回来了,又惊又喜,忙说:“快请他们进来!”

我和两个猫子进入堂内后,都立在一边听话。此时王武打发了议事的手下,手下退出去后,他转脸笑着请我过去坐下。他连着叫了两遍,我见他并没有让猫子也一同坐下,有点拿捏不准,就立着没动。

王武是个明白人,他很清楚李鹰龙的凶残,敢轻易靠近六十里坡的人,不管如何都是勇士。他很欣赏我的胆识和能耐,便一直笑着向其招手。后来,我架不住他的热情,只好过去坐下来,人是坐下了心却还提在手上。

王武和吕不来重新落座后,我便独自坐在一边,堂下两个猫子垂首顺耳站着满脸的自豪。我坐定后又起身给王武和吕不来汇报情况,我将腰带兜里的手绢掏出来捧在手上,走过去送到王武面前,说:“堂主,这是我承诺给您取来的东西,您过目!”

其实王武不用看也知晓我没有作假,渡口堂的眼线早在这天上午就收到六十里坡传来的消息了。春鱼将事情抖露出去后,一时间炸了锅了,虽然李鹰龙带着属下出去打食了,可留守的老弱病残仍然叫嚣着要打到渡口堂去。

消息像是长着翅膀的燕子,燕子比人的速度快。这不,我仨刚到渡口堂,人家这边早得到消失说土匪们成功地被激怒了,渡口堂这边只需按着先前的计划排兵布阵就好了。看样子渡口堂早就有心惹怒李鹰龙了,我这一趟六十里坡之行,不过是恰好省去了人家派个勇士前去办事,我不过是个炮仗的引信罢了。

后来他们又白话了一阵子后,我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要说王武这人并非是个君子,他食言了,并未照着当初允诺的话行事,说或许等我再长大一些再锻炼几年,才更能让人信服和信赖。不过他又提出了一个新的条件,说只要我能满足他的要求,给渡口堂找来个能文能武的参谋,那么即便我年纪再小他也愿意破格留用。我想着不管怎样我不能怨恨,反而觉得这是个上好的机会,关于做参谋的人,我心目中指定是有不二的人选,不过我心目中的人选我自个并不能做主,得抽空回家探探口风才行。我已打定主意要回一趟十七里洼村了,只要我舅父能松口答应加入渡口堂,那么不愁日后家里没有几天好日子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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