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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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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贵妃钟氏薨去那年祁煊十五岁。

皇帝草草追封了皇贵妃,便将后事抛给皇后,再也不管不问了。

白色的纸钱在贵妃宫中飘了一天一夜,白了错落层叠的琉璃瓦。

祁煊看着漫间花白,仿佛下了雪一样。他一声也不吭,只跟着宫人一道,继续撒那纷纷扬扬的白。他意识到从这一天起,再没有人会记得贵妃了,所有不该发生的,包括阴谋恩怨,都一同埋进了地底。

他记得那个小白瓷杯子,突兀地放在母亲的桌前,杯子上精致地绘着红梅,就如那年冬天宫中盛开的一模一样。他还夸过梅花惹眼,母亲便笑语盈盈地向带着凤冠的主儿讨了一支,斜斜的插在桌上的瓶子里。

跟这杯饮尽鸩酒放置的位置恰好呼应。

从此往后,便只有他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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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煊牵着只有九岁的祁麓走在花园的碎石子路上。

冬日的风寒得紧,一股股钻进棉衣的缝隙里。

祁麓哭的昏天黑地,不愿相信事实,更不愿被送去舒妃宫中养,闹着性子不肯穿披风。小宫女青宛搞不定,只好跑来求助祁煊,想着好歹是十皇子最黏的亲哥哥,总会有些许办法。祁煊听完请求,叹了声气,把白瓷酒杯锁进匣子里,叫小宫女领路去了。

祁麓虽是由祁煊牵着,但却赖着走。他十分清楚他得被送去舒妃宫里养,他实在是不想去,想着迟一分也好,便拽着哥哥在花园里兜圈。花园东南角最靠近英贵妃寝宫,梅花艳丽地绽,惊起北风呼啸下的一缕媚意。祁麓看这红梅,不免想到母妃,竟复又抽泣起来。小宫女攥着帕子,踌躇地望着祁煊,上前退下皆不是。

祁煊接过了小宫女手中的帕子,帕子上也是梅,是贵妃生前绣给两个儿子的,祁煊自己也有一块。他蹲在祁麓面前,轻轻地给他擦着眼角,低声温柔道:“等你在舒妃娘娘那里呆到十二岁,哥哥就接你出来,好不好?你年纪小,总是容易撞着磕着,得有个人照顾你。若是母妃知道了你病了伤了,肯定要难过,哥哥也会担心的。麓儿这番前去舒妃娘娘宫里,要听话懂事。不久后成了男子汉,母妃跟哥哥都为你骄傲。”他看着祁麓撅着的嘴,伸手揉了揉男孩儿婴儿肥的脸颊,再向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不要哭啦,小花猫。听哥哥的话,好不好?”

祁麓又滴下几滴泪水,缓缓哭出了声,一把抱住面前的哥哥,抽抽搭搭地呜咽:“我一定好好听话......哥哥不要担心......我会听话的,母妃不会难过的......”

祁煊轻轻地“嗯”了一声,并不多语。他鼻子也有些酸,怕一说话也泄出压抑许久的悲伤,就静静地抱着祁麓,揉着祁麓的小脑袋来安慰他。

祁麓缓了好一会儿,终于答应前往原定的目的地,且不需要祁煊再送了。

“因为我也是男子汉!”他擦着未干的泪痕喊着。

祁煊在红梅下与他分别。临别前将手帕还给小宫女,嘱咐他好好照顾十皇子。青宛向他福了福,眼里映出的竟也是泪花。她却笑着对祁煊说,六殿下,这帕子上的梅花真美啊,比花园里的还要艳,贵妃在天之灵一定会护佑您二位的。

祁煊定定地站在花下,没注意到泪珠划过他的脸。前方两个身影走远了,他才急匆匆掏出他的那副帕子,拂过眼泪。

沾了泪水的梅花颜色愈加深了,就如同鲜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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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容王府。

“王爷,宫里来了帖子。”侍女琳琅送上封暗金绯红的卷帖递给祁煊。

“宫里的?春宴?”祁煊放下笔,解开卷帖上封着的丝线,细细读起来。

“大底是了。每年这时候宫里都要开春宴,听说今年又是好多家小姐也来。三年期至,许是这次要催王爷的婚了。”琳琅悄悄调笑着。

“唔......”祁煊系回丝带,递还给琳琅,“你们当真如此期盼王府来个女主人?我倒是觉得这般就挺好。”

琳琅笑道:“各位王爷皇子在您这个年纪早就成了亲,倒是您,孝心是好的,这三年却真真切切拖了下来,大家都为您着色呢。”

祁煊不动声色:“你有时间在这取笑我,却不干正事儿。我看书房插着的梅枝谢了,去,把它扔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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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宴不久即至。

祁煊穿了件墨色着暗纹的袍子,没佩着些花里胡哨的扳指珠串,看起来不大像个王爷,一身轻地上了往宫里去的轿子。

他去年受封容王,却依旧留在京城。皇帝老儿看中他冷静低调的性子,不与物争,破例许他个已成年的亲王尚存京畿。引得一众人尤其是太子的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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