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2 / 2）

殷长景刚处理完政事，身体感到十分疲惫，闻言却也笑了笑，“是啊。他一向都是如此。”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他们父皇临终前的话，内心冷笑起来，是啊，这不就是父皇希望的吗？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么不甘呢？

这份不甘让他逐渐对殷长淮关注起来，在看到他与几个重臣走得近的时候，他开始变得疑神疑鬼，这个看起来风光霁月、端方磊落的皇弟，是否真的甘心做一个闲散王爷？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难以拔除。殷长景想，他的皇弟拥有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仅有的帝位，绝对不能给他。

再一次听到探子回报殷长淮与重臣走的近的时候，殷长景终于坐不住了，他决定暗地里命令自己的心腹刘义去处理。刘义是他最为锋利的一把刀，背地里替他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

他对殷长景有着病态的忠诚，不过是因为殷长景对他有过救命之恩。这对殷长景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刘义就是因为这件小事，为他卑微到甘愿做犬马。

一个合格的犬马的特点就是命硬，就算是让他去鬼门关闯一遭，他也得回来，继续为殷长景效劳。

更何况是这件事，交给刘义，他一定可以做的很好。

可是，思量再三，他还是加了句，“不要害他性命，其他的，你自己放开手脚去做。”刘义领命，果然，他做的又快又好，还毫无破绽，他弄瞎了殷长淮的眼睛。

殷长景自此对殷长淮越发好起来，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殷长淮终于什么都不可以和他抢了，他只能接受自己如同施舍一般的恩宠。

殷长淮却自此，如同跌入了泥潭，他不再是风流恣意的天之骄子，而是变成了一个事事依靠别人的废人，周围的人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他，这种既同情又惋惜的态度令他十分难受，仿佛他从此便是一无是处了。

以前的他擅长丹青，人们都称他为妙手丹青客，可是，眼睛看不见之后，他连字都写不了，摧毁一个人是如此容易，就像温室树木骤然被撤去了保护罩，他遍身都长满了苔藓，在阴暗处腐烂发霉，任人踩踏。

殷长淮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他内心隐隐能猜到，他的眼睛不是无缘无故瞎的，可是谁害的，他下意识排斥去想。他整日整日待在王府中，死气沉沉。

直到有一天，他昔日好友来拜访他，说长琴门的裴真人或许有法子让他恢复视力，这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他连忙进宫与殷长景说，他要去长琴门。

殷长景爽快地应了，他特意准备了画满符咒的船，护着他的安全，他甚至还派自己的心腹与殷长淮一起去，俨然一派好兄长的风度。

只是，殷长淮不会知道，殷长景走之前曾叮嘱过刘义，“让他去找法子也无妨，如果没法子，他可以继续回来当他的王爷，可若是有法子，这次，孤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就这样，殷长淮踏上了去长琴门的船，奇异的是，一路上，他竟觉得无比安心，像是脱离了笼子，狭窄的心也变得宽广起来。他开始喜欢倚在船上的围栏旁听着各种声音，这能让他暂时忘记自己是一个瞎子。

直到，一个晚上，他听到了一个少女的声音，那个少女声音中无知又无畏的态度令他觉得十分有趣，他忍不住与她说起话来，而她的话也总能让他不自觉笑起来。

一路上，他们都在晚上偷偷交流着，一天天过去，殷长淮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这个鲛族少女很有好感。

后来，他来到了长琴门，裴钦告诉他，想要恢复眼睛，需要鲛人和他换。他顿时如晴天霹雳一般，这无疑是给他恢复的希望宣判了死刑。

他在尧山颓废了好一段时间，最后，他决定还是回去。路上，他变得更加萎靡不振，茶饭不思，整个人被抽去了精神一般，散发着死气。

又是一个晚上，他从船舱中出来，他想，那个鲛族少女肯定不在了。却没想到，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她傻里傻气的，要他给她取名字。

他含笑应了，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令他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有作用了，他乐此不疲地翻阅竹简，为她取名字。

阿皎，很适合她，他想，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定有月亮，就如歌谣月出中描绘的那样，而且，她也很喜欢。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傻鲛女居然要将自己的眼睛换给他，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眼睛的日子，而她呢，还那么小，什么都没看够，没了眼睛以后，她自己要怎么生活？

他第一次向阿皎发了脾气，他不希望她那样做。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甩在了船舱上，然后昏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能看见了，他顿时明白过来，阿皎最终还是把自己眼睛换给他了。

望着失去眼睛的阿皎，他郑重承诺，要一辈子照顾她。于是，自此他们两人便日日在一起，他得了阿皎的眼睛，自己也成了半妖，只要不是特别厉害的妖物，他也能应付过来。

日子平淡起来，殷长淮会忽然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来，他一直想不通，自己的船舱为什么会出问题，后来，阿皎告诉他，他那艘船船体上的符咒被人破坏了。

阿皎还告诉他，船舱中的小厮婢女们都被那有着巨大触手的怪物拖入了海中溺死了，不过，她没发现那个尖细嗓子的尸体。

殷长淮这才察觉到，他的皇兄，一直想置他于死地，刘义就是他用来剔除他的利刃，见血封喉。还有，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去排斥思考的这件事，也是他的皇兄做的。虽然他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但是，他心里清楚，他的皇兄的确能办到。

为什么，是怕他威胁到他的帝位吗？

罢了，以后他再也不会回皇城了，他陪着阿皎也就够了。可是，阿皎听说他现在的状况是他的兄长造成的，死死抱住了殷长淮，恨恨道：“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殷长淮却安慰阿皎，“算了，恨他也没用，这样也好，我遇到了你，已经很满足了。”阿皎内心再为他难过也没办法，她深爱的这个人会怨，却不会恨。

意外遇到殷采时，殷采他们将他从蜃妖手中救了出来。望着殷采，他仿佛见到了曾经的真妃，只是，殷采的眼睛是琉璃般剔透，并没有真妃那般天生媚意。

这是他的小侄女，也是，殷长景的女儿。这个认知，令他的内心一片杂芜。

可是，他的小侄女，对他很好，是个好孩子，虽然她是皇兄的女儿，但她对一切并不知情，他没有理由去讨厌她。

不过，他又想到，他的皇兄那么宠爱殷采的母妃，却仿佛对这个女儿毫无感情，将她送入长琴门，不闻不问。他顿时觉得，皇兄一定想利用殷采做什么，他不由得提醒殷采，叫她以后千万不要回鄞都。

他希望自己的小侄女能平安顺遂过完一生，不要卷入各种阴谋斗争中，成为一个牺牲品。

看着她和另一个少年离开，他想，至少，会有人护着她的。他这个迟钝的小侄女，总有一天会明白过来，任天大地大，她都不会是孤单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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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全员小可怜的感觉啊，每个人的坏都是有苦衷的，每个人都有求而不得，感觉我算是比较偏心男女主了，他们一直都是甜甜甜。总之，希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