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缘法(1 / 2)
罗明焕牵着罗右安来到罗子偃的住处时,却发现门并没有紧闭, 他刚想敲开门, 手指却仿佛定在木板上, 怎么也敲不下去。
曾经跳脱的少年, 现在竟然也学会了踌躇不定。
两天前, 罗明焕从那些幸存的人口中得知了罗浮镇背后的一切。包括自己一敬重的父亲, 却在背地里利用活祭品豢养魇鬼, 残害了不少童男童女,其中就包括,罗子偃的妹妹,罗恪玉。
可是, 尽管罗天麟所作所为如何令人不齿,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而父亲的死, 又和罗子偃脱不了干系。罗明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罗子偃。
罗右安扬起了脸,乌溜溜的大眼睛疑惑地望着罗明焕,那句“明焕哥哥, 为什么不进去”却懂事地没问出来。只见, 罗明焕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一条缝隙,窥探着院里面的情形。
罗子偃正在用朱砂笔,为那个模样似恪玉的傀儡妆点唇色。原本冰冷的、木制的白, 被这抹艳丽的红带出诡异的生机来, 待点好唇色之后, 罗子偃静静地立在原地, 等着傀儡说话。
久久的沉默。“恪玉。”罗子偃终于开口了,他没有再唤妹妹,只是叫着恪玉,可是,那个傀儡只是木木地点了点头,那句曾经的“哥哥,喜欢,好看”他却再也听不见了。
罗子偃手中的朱砂笔忽然跌落在地上,半晌,他才慢慢捡起,然后,缓缓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身后是毫无感情的恪玉,依旧呆在原地。他这才明白,那一晚,自己推开的恪玉,已经被烈火焚烧殆尽,永远都不会回来。
罗明焕看着他萧瑟的背影,目光颤动着,定在木板上的手也收了回来,最后,他只是牵起了罗右安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路上,向来不爱看书的罗明焕,此刻却突然想起一句不知从哪里看到的话,“诸人自有缘法”。他想,罗子偃最后应该会走出去的,就如同他,也终于要承担起责任,再无人可以佑庇。
徐鹤龄推开殷采的房门时,殷采正坐在床沿,安静垂眸,透过菱花窗的光线落在她的裙摆上,她的视线也落在那里,纤长的睫毛却没有颤动的痕迹,整个人像个没有生机的瓷器娃娃。
徐鹤龄却知道,师姐并不是在看什么。她只是还在想着两天前发生的事,将自己困在那个恶劣的境地中,与世隔绝。尽管客栈外不断传来热闹的声音,但她却不能听见,甚至是他的脚步,她也听不见。
见状,徐鹤龄忽然走到了殷采床沿,不由分说便将她打横抱起,放入自己怀中。然后,长腿一跨,两三步便来到了桌子面前,“阿龄,你干什么?”殷采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语气中还带着微微的惊讶。
徐鹤龄一时之间没回答她,只是在桌子前坐定了,又将殷采侧放在了自己腿上。殷采有些不明所以,就要从他腿上离开,徐鹤龄却用一只手紧紧禁锢住了她的腰肢。
殷采想挣开,却听见徐鹤龄道:“师姐,别乱动,好么?”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无害,只是黝黑的眸子中却透出了瘆人的幽光。
殷采果然不乱动了,很快,徐鹤龄就从怀中掏出来一块紫檀木,还有一把刻刀,“师姐,你还记得我上次说,我也会雕刻么?”
殷采点了点头,“记得。”
“师姐,那你有什么想要雕刻的吗?”
殷采却沉默着,不一会儿,又摇了摇头,“没什么想要的。”
“兔子呢?师姐不是最喜欢了吗?”
“不,不想要了。”想起长信宫的那只兔子,殷采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疲惫,不一会儿,又缓缓道:“我已经有一只你送的玉兔子了,我很喜欢。”
徐鹤龄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紫檀木,“师姐,你把那只玉兔子先拿出来一下。”闻言,殷采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将脖颈处系着的红绳解了下来,递到了徐鹤龄手中。
由于一直被殷采藏在衣服下,手中的玉兔子还带着微微的热度,徐鹤龄似乎还能闻到属于师姐的香味,淡淡的,钻入他的肺腑之中。徐鹤龄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不过,很快,他就让自己专注地在玉兔子身上雕刻起来。
殷采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徐鹤龄手指修长,飞快地在玉兔子身上刻着什么,很快,他就刻好了。殷采接过玉兔子,仔细地看着,却发现兔子身上刻着“徐鹤龄”三个字。
“阿龄?”殷采有些疑惑地摩挲着他的名字,徐鹤龄却从自己的脖颈处解开了红绳,只见,另一只玉兔子也显现出来,他万分珍重一般,将这只玉兔子也放到了殷采手中。
“师姐,其实,我那个时候刻了两只玉兔子,它们是一对的。”这个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殷采低下了头,不说话,只是望着手中的玉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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