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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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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转折点发生在高二。

文理刚刚分科,我已经彻底明白了自己当不了科学家。跟从高一开始就投身竞赛的关山重不一样,我自觉自己对理科没有半点天分——同样一道数学题,关山重只要弄懂了之后就飞快地学会了举一反三,而我在后面磕磕绊绊至少要花十分钟。

他于学习一道上有惊人的天赋,知识点一点就透,完全不存在理解障碍,天生就是当科学家的苗子。我一直坚信他未来真的会成为一名科学家,去研究载人航天,最后在中国科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我不一样,我只是平凡人,我是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是茫茫人海中最微小的那粒沙。我选择理科的原因特别功利——相对于数理化,我更讨厌怎么都学不会的地理。

我们年级一共十二个班,四个文科八个理科,关山重在高二一,我在高二五,我拼命学习了一年也只混了个中不溜,但关山重自己一边跟我学习一样的内容一边准备竞赛,还有空暇去忙活学生会和帮我补习。在保持充足睡眠的同时,他什么都没落下,依然是稳稳的年级前三,但我从来都没有感到嫉妒。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兄弟,我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骄傲。

省实验有个传统,高二的时候要去学农,地点就在那个刚刚翻新好了的中小学生素质教育基地,还是我们小时候去过的那个。

高二五班的班主任还是熟悉的Linda女士,有高一一年的铺垫,分班后我们相处十分融洽。可刚上了两周课,学校就通知下周一回家收拾好校服跟洗漱用的水桶,被褥那边都有,下周一七点二十分准时在礼堂门口集合。

我掐指一算,学农一个多星期回来刚好可以赶上十一长假。

我赶着周末拉着重哥去买了一推车吃的,装在包里鼓鼓囊囊一大团,还塞了挺大一部分进箱子里。我俩正大包小包堆在地上分赃,干妈推门进来一看,乐得合不拢嘴。

“越越这是干啥呀?准备离家出走了?”

我不知道该对干妈黑洞一样深不可测的脑洞露出什么表情,如果是在漫画里,我这会儿头上应该已经掉下来三条加粗的黑线:“不是,干妈我俩下周要去学农了,重哥有没有跟你说啊?”

“说了呀,是不是还是你们小时候那个地方?”

“对。”我从书包里翻出通知递过去,她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又要出去受苦了,干妈今晚给你们多做点好吃的!”

我跟关山重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提出了我们的要求:“酱骨架!”

“里面还要放个煮熟的鸡蛋。”我补充。

“不要太熟是不是?”干妈笑着走过来摸摸我俩脑袋:“这么大了还喜欢吃小时候的东西,长情着呢。”

临到坐上去往基地的大巴时,我还有点提不起精神来,心中有点五味杂陈。

听说我要出门学农,我爸再一次以极高的热情参与到了其中,虽然他人在外地出差,但依然心系本市,派了个我没见过的助理大包小包地提了一堆洗漱用品和几个水桶过来,还附带了一个由银行发过来的汇款短信。

我真的很好奇,是什么让他觉得荒郊野外的训练基地会有pos机的?

临到出门前,干妈给我和重哥一人塞了500块,我手上拿着钱,觉得有点儿烫手。

“干妈。不用给我,我自己有,学农之前交的钱里面也包伙食费了,再说我爸也刚给我打钱了来着。。”

“拿着。”干妈把我的手合上,是不容抗拒的样子:“你们小时候去那边待了三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抱怨饭菜不好吃。拿着钱自己买点吃的,我知道你自己手上有钱,但这是干妈的心意。你是不是长大之后跟干妈生分了呀?那我可要伤心了。”她又拍了拍重哥的头,笑着讲,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儿子呀。

我这么多年以来在关家待着的时间比在自己家都多,此时也实在是不好推拒。但我和何德何能能遇上这么好的一家人?我要怎样报答他们的恩情?

周围的同学闹哄哄地在车上唱歌,气氛看上去跟去春游差不多。我在心里抖着鼻子冷笑,到地方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果不其然,等到了基地,全场哗然,像是倒进了油锅里的一团滚水,闹腾得不行。

“这地方也太破了吧?!”有同学咆哮出声。

十二人一间的寝室,光秃秃的硬板床给高中生们造成了极大的冲击。我在宿舍里转悠了一圈,感觉去年的翻修还是很有用的。至少我们小时候来这儿,墙壁上脏兮兮的,厕所里的灯坏了一盏,床板上还留着之前学生们的肆意涂鸦,上面甚至还用稚嫩的笔触写着口耳相传的鬼故事,不会写的字还是用拼音代替的——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个基地里,曾经死过好多人,其中一个上吊死的男同学,生前就睡在这张床上……

这给幼小的我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冲到关山重床上就不乐意下来了,然后两个人 一起被查寝的教官提溜到外面去罚站。

虽然宿舍环境恶劣,但高中生们对于“远足”依然心存幻想,可随之而来的徒步登山、饭堂内糟糕的伙食无一不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从基地出发一路徒步走了近三小时,爬到山顶后却只发了一块面包和一个鸡蛋,矿泉水都是大家自己掏钱买的,级长看不过眼,在山脚下给全年级一人买了一根香蕉,男生们自动自觉地把香蕉都分给了女同学,一群人蹲在一起就着矿泉水啃白面包,整体感觉很像小白菜,也像是被杨白劳欺压的红线女。

当天下午轮到我们班去插秧,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脚踩进淤泥里的感觉像是踩着一团不明混合物,周围还有虫子,饶是我一个大男生这么一踩下去都头皮发麻,也不怪班里的女同学们一个个挽着裤腿站在一边,说什么都不乐意下去。

“诶,你们说这里面要是有坨屎之类的,是不是也发现不了啊?毕竟这都混成一团了。”胡嘉泽挤眉弄眼地跑过去逗小姑娘,惊起一阵尖叫。

“诶诶诶行了。”我有点看不下去,出声打了个圆场。

胡嘉泽此人除了偶尔有点小贱以外,本质上是个挺好的小伙子,顺着我递的台阶耸耸肩就凑回来了,大呼小叫地弯着腰站在一旁看我插秧。

“诶林越你可以啊!怎么你这秧苗插进去就不倒呢?”

我一听他这句话就知道刚刚教官讲解的时候他一个字都没听,这会儿凑上来是指望着我帮忙呢。反正一个人也就五根秧苗,看他样子可怜,我顺手就把分给他的也插完了。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等我帮忙弄完之后一抬头,周围围满了满脸期待的大小伙子,不远处还有几个女孩子也在探头探脑。我不好意思拒绝,凡是找上门来的都撑着帮忙弄完,下课时直起身只觉得腰都不是自己的。

后来在他们的嘴里,我成功从“林越”变成了“越哥。”

学农结束前的第二天,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野炊课的到来,我一直藏在箱子里的浓缩咖喱块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基地的后山上有几个石头砌成的土灶台,出乎我意料的是,野炊课合班上课,好巧不巧跟我们的搭档是高二一,关山重木着张脸被一群人围在了中央,看上去已经对生活失去了信心。

我干脆把他直接拖来了我们组,让他帮忙一起切菜洗菜。

干爸干妈不在家的时候,我们俩要是不想去外面吃,就只能自己动手做饭,久而久之两个人配合默契,倒是有了一手尚且说得过去的厨艺,没多好吃,但至少吃不死人。

胡嘉泽在下面忙着生火,我被浓烟熏得晕头转向,憋着气把火腿、肉丁跟蔬菜全部切成丁放进锅里翻炒,一抬头才发现关山重好像不见了。

这人去哪儿了?我被刺激得眼睛都睁不开,眼泪哗哗地往外流,止都止不住,眯着眼寻觅半天无果后,我最终放弃寻人专心炒菜,没炒一会儿眼睛就被一块浸湿的布给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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