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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开蒙(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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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琰在三日前便计划好了,让朝廷赶紧派人来接手,她可是只管杀不管埋。

顾琰一笑,“不晚。”

反手用剑柄打了那郡守几处关节穴位,制住了他,扔在地上,侍卫们立刻架上刀剑压住。

顾琰上前对来人道:“郡守大人来的正是时候,以后奉坪郡就交给你了,三日从几百里外赶赴此地,实属不易。

此人罪状,你且细细向今上奏报吧,此地百废待兴,我等还要继续赶路,便不叨扰了,辛苦大人。”

“将军请!”那人礼礼貌貌对顾琰施礼,顾琰和顾琮也礼貌回礼,当晚便离开了奉坪郡,继续赶路。

顾琮长在锦绣丛中,他从来不知道权谋算计,那点可怜的小心眼儿全都用来叛逆他娘去了。

如今出门一趟,算是见识了,官场、人场但凡有一处思虑不周,那便是身死命消啊。

他突然觉得,自己能在云阳横着走这么多年,如今还活着,确实挺不容易的。

从前他听徐先生讲种种经略权谋,听别人夸徐先生算无遗策,只当故事听了,不以为然。

却原来,故事才是真实的,他一直活在长宁侯府那个被故事包围的小温室里,不辨真假,不懂虚实。

继续往东南而去,便要转走水路,那邯州便是陆路的最后一站。

顾琮沿途见识了民生百样,各地风貌,人情俗事,才知云阳城的种种,只不过是这千种样貌中的一种而已,实在是不起眼得很。

他们见过为了上缴赋税几乎全村饿死的荒村,见过强抢民女、民男的恶霸,见过逼良为娼的奇葩丈夫。

还有买官卖官的暗箱操作,恶毒儿媳饿死公婆的人间惨剧,与人媾和被撞破,而毒杀撞破者全家的恶毒女人。

也有为了给妹妹治病而去刨坟盗墓寻钱的十岁男孩儿,千里寻亲沦为乞丐的小姑娘,为瘫痪母亲把屎把尿十年仍然不弃学问,而被郡守招为幕僚的孝子秀才。

还有睁着半只眼,背着大旗信口开河的风水先生,被郡守收买强行胡说某大户人家的房子建在本地龙脉上,影响了本地百姓的财运和官运,活生生将那户人家逼走。

却原来是那郡守老不正经,求娶人家女儿不成,便使阴招。

虽然是巡检军务,但免不了接触当地官府,沿途经过十几个州、郡,皆是各有千秋,所见所闻,大大小小,好的坏的,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最稀奇的便是那邯州城,郡守被人冒名顶替十年之久,居然无人察觉。

而更奇绝的是,他那一家人知道知州大人内里早就换了乾坤,却装聋作哑,和和美美的和一个冒牌儿货红红火火的过日子。

要不是正好那知州的远方表妹落魄前来认亲,当日顾子英一行恰好要到州府去,正好与那女子同行,恐怕此种奇闻秘辛永远不会为世人知晓。

见面时,知州的表妹顿时愣了,口口声声说那不是自己的亲表哥。

那知州不是自己的表哥,但表嫂却是那个人没错,姑妈还是那个姑妈也没错。

但两个没错的人,一致认为这个表妹疯了,极力劝顾子英不要相信她的话。

这一番劝阻反倒是引起了顾子英和顾琮的怀疑。

当晚顾子英和顾琮姐弟二人夜探知州表妹的房间,得知那表哥原先性子执拗偏激,怪脾气上来,亲爹都不认,但是小时候掉在池塘里,是她把那个表哥捞回来一条小命的。

因着这个缘由,那怪脾气的表哥对她这个表妹格外亲厚,当年也是许诺:若是远嫁过的不如意,便来找他。

十年间他们有书信往来,表妹便知道他在邯州做官。

如今那表妹死了丈夫,婆家万般欺压,也没个孩子牵绊,就快活不下去了,所以才投奔了过来。

但万万没想到,如今他的“表哥”已经换人了,现在的知州大人,乃是打小跟在知州大人身边的书童。

顾子英和顾琮听到此处,也觉得此事匪夷所思,官员远任,当地没有熟人,家人不说,确实无法辨识,而朝廷又只靠文书印章验明正身,其中画像一条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三年一画,随便加个胡须就认不出来了,让人偷梁换柱的确容易。

他们此前所遭见的情形,均是顶了他人名额,彻底占了那个位置,比如乡试时,某富家纨绔子弟用钱买了第一名,而原本的第一名则落榜,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替代。

却从没见过替了别人身份,直接改名换姓,大张旗鼓占着人家妻子老母,而且看起来一家人还其乐融融的。

经过一番波折,终于知道其中原委,原来当年知州大人本尊的确通过科考坐上了知州的位置,但是那脾气却日益变态诡异。

及至后来,差不多已经疯魔,用链子拴着他母亲,养在大堂里,旁边放着一个破碗,俨然就是在养狗,最后还把老人家送到猪圈里去了。

更无耻下流的是居然逼着自己老婆和亲爹当着他的面儿做那事儿,亲爹不从被活活打死。

他老婆也被扒光了扔猪圈里去。

后来他又逼着那个书童滚进猪圈,让他和母猪做那事儿,书童万万做不到,知州又逼着书童和养在猪圈里的老婆做,书童也是抵死不从。

折磨日久,人的尊严被践踏也是有底限的,某一日知州大人疯病又发了,让人强行按着书童和母猪做,书童无奈之下忍无可忍的反抗了。

而知州身边带着的两个小厮都不是什么好身手的,打斗之中,书童失手杀了知州大人。

书童当时吓坏了,以为自己要被斩立决,却没想到,那婆媳二人从猪圈里爬出来用稻草盖住尸体,连同将那两个晕过去的小厮一起扔到了后院井里,随后叫人填了。

婆媳二人起了心思,让他索性装作知州,否则他们谁都没有活路。

书童打小跟着知州,生活习惯只要模仿,完全无二,就连写字笔迹都一模一样,且不说容貌还有那么几分相似。

十年间,知州大人愣是没有用正脸见过熟人,不是称病不见,就是脸上缠着绷带去见。

“知州”大人对于一切来往信件均是亲笔回复,就怕招人猜忌,他不太记得这个“表妹”,且这个“表妹”近三年来也没跟他书信往来过。

着实没想到那天见顾子英一行陌生人时,他们身边居然跟着个远方“表妹”。

顾琮自打生下来就没听过如此荒谬奇绝之事,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顾着瞠目结舌了。

知州他娘那可是亲生的哎,居然眼看着外人杀了自己的儿子,还帮忙埋尸体,末了还认贼作子,知州的老婆也是认贼作夫。

虽然知州变态,死有余辜,但不得不说,女人真是神奇的品种。

顾子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决断了,有些事情,知道真相,也不见得能秉公执法。

且不说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之久,其中细节,早已不足为道。

最后,顾子英和顾琮在邯州绕了几日,明察暗访一番,又巡视了邯州军务,一切井井有条。

再一打听,连某些百姓也说,本地知州十几年没挪窝,十年前巴不得他早点滚,但近十年,却巴不得他一辈子留在这儿。

政绩卓然,却不愿意升迁,其中缘由也是复杂,但能造福一方百姓,姑且算是全了人命债。

事情不是太坏,有些秘密,或许世人本来就不该知道,于是,顾子英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邯州一事,按下不提。

出了邯州,便转水路。

顾琮在船上问顾子英:“姐姐,你说这人的好坏究竟该怎么分呢”

顾子英站在甲板上,迎风而立,衣衫猎猎,“每个人心中对于好坏的划分,都有自己的标尺,但行正义事,莫逆良心即可。”

“哦……”

顾琮趴在船舷上不言语了,静静地看着远处天高云阔,碧水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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