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 / 2）

这是站在一起的两位的异口同声。

窦庄反应慢点儿，过了一秒才补了一句“王导演”。

王导演站在门口，视线逐一扫过三位年轻人。

“入房先。”言毕侧身让开门口。

三人鱼贯而入。

窦庄走在最后面，不紧不慢地，好像并没觉得大导演在等他这件事值得让他加快脚步。

王导演最后一个进来，关上了房门。

要不说王导演有钱呢，在中环租一层写字楼当工作室就算了，就他们现在呆的这个屋子，少说也有五十平米吧，空荡荡的，除了正对门一个办公桌和老板椅之外，就只有屋子正中间摆着的一个小茶几和三把极简风的椅子。

须知在中环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最奢侈的不是在屋子里摆满古董家具，最奢侈的是租一大间屋子，屋子里却几乎空着。

“演gay有冇问题？”王导演一边从门口往办公桌那儿走，一边开口问。

答案当然是没问题嘛。能演王导演的戏谁还在乎是什么角色。

“咁，来一段即兴。你由细到大最好嘅朋友忽然同你出柜，话要同第二个去英国结婚。（那，来一段即兴表演吧。你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忽然对你出柜，说要和别人去英国结婚。）”

第一个表演的是钟靖轩，另外两个来试镜的帅哥中的一个。由马国峰和窦庄给他搭戏。

马国峰牵着窦庄的手出现在坐在小茶几旁的钟靖轩面前。

钟靖轩坐着没起身，熟络地和马国峰打招呼，一低头却看到了马国峰和窦庄牵在一起的手。愣了一下。装作没注意示意两位坐下。

“轩，庄。庄，轩。”马国峰简短地介绍两位认识，接着爆出要和窦庄去英国结婚的消息。

钟靖轩的视线尴尬地和窦庄的碰上，又赶紧收回来，看向马国峰。

“几时？咁啱我仲有年假未清。（什么时候？正好我有还没清的年假。）”二人对视了有大约两秒的时间吧，钟靖轩终于说。

第二个表演的是马国峰。

钟靖轩牵着窦庄过来的时候，马国峰正低着头刷手机。感觉到钟靖轩过来了也并不放下手机，只是抬头瞟了一眼确定来人是钟靖轩。

“坐坐坐，咩事咁急call我出来啊？（这么急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啊？）”马国峰头都不抬地说。

“冇，我谂住过几日同阿庄去英国注册结婚。其他人我觉得冇谓通知佢哋，但是你系我最好嘅朋友，我希望到时你可以在场。（没有啦，我想过几天和阿庄去英国注册结婚。其他人我觉得也没什么必要通知，但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在场。）”

“结婚……”马国峰原本仍旧低头在刷手机，语气漫不经心，说完这两个字忽然反应过来，抬头惊讶地看着钟靖轩。

“有冇搞错啊你？结婚这么大件事……唔系！又话我系你最好嘅朋友，你几时开始拍拖噶？（有没有搞错啊你？结婚这么大的事……不是，又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什么时候开始拍拖的啊？）”马国峰做出一副有点兴师问罪的样子，但是旋即又软化下来，“算数——你未婚妻呢？我识唔识噶？（算了——你未婚妻呢？我认识吗？）”

钟靖轩把和窦庄十指相扣的手摆在小茶几上。

马国峰的视线在小茶几上十指紧扣的手和钟靖轩的脸之间来回移动，一脸接受不能。最后忽然恍然大悟状，脸上终于有个笑容。

“我知啦！你玩我！吓死我真是。做么嘢啫玩哩啲……（我知道啦，你玩儿我！吓死我了真是，没得玩儿了吗玩儿这个……）”

“唔系啊！我真是要同阿庄去英国结婚。”

马国峰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良久，终于说：“我知啦，你畀D时间我消化下。（我知道了，你给我点儿时间，我消化一下。）”顿了顿又补充道：“婚期几时啊？时间地点迟D send畀我。（日子定的什么时候啊？时间地点一会儿发给我。）”

第三个终于轮到窦庄。

同命题的即兴表演，很难说第一个演比较好还是最后一个演比较好。第一个演的固然因为时间仓促而没法儿充分准备，但是最后一个又面临着如何避免和前面的精彩表现撞车的困境。

好在窦庄本来就不是个脑回路正常的人。

导演喊完“Action”之后，窦庄的视线就一直固定在钟靖轩身上——脸上挂着憨厚而灿烂的萨摩耶式笑容一路拿眼神迎接着钟马二人，直到他们坐下。

窦庄眼神殷切地看着钟靖轩，但不说话。

要说钟靖轩也是个好人，本来嘛，作为竞争对手，他完全可以也不说话，看窦庄最后会怎样。但是钟靖轩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于是开声爆出了他要和马国峰去英国注册结婚的消息。

窦庄脸上的表情一点儿未变，依旧乐呵呵地看着钟靖轩。

钟靖轩心说这莫不是个傻子。但是作为个好心的正常人类，钟靖轩决定还是帮窦庄一把。于是举起和马国峰十指紧扣的手给窦庄看。

“庄，我要同阿峰去英国结婚。”钟靖轩重复一次之前的台词。

起初窦庄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但是慢慢的，钟靖轩注意到窦庄的笑容里，虽然不明显，但是透出了一种尴尬的神色。

窦庄低下头，极力掩饰自己的无所适从，敷衍一声“哦”算是回答。

“时间是下个月三日，你点都要来吖！（你无论如何得来啊！）”

窦庄勉强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但是抬头遇上钟靖轩的眼神之后，又瞬间破功，于是别过脸躲开钟靖轩的视线。

“我，唔知去不去到吖。（我，不知道能不能去成。）”窦庄说这句话时声音极低。说完又飞快地瞟一眼钟靖轩，忽然冒冒失失地站了起来，连个道别的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Cut！”

大导演见差不多了，结束了这场试镜，也没说什么，只说让三位都回去等通知。

窦庄他们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见大厅里已经又等了三个人了。这么看来，大导演的工作人员还是很专业的，通知演员们的到场时间都非常精准，节省了大家来试镜的等候时间。而窦庄他们这组，显然是今天试镜的第一组。

下楼的时候，窦庄和钟马二人是搭同一部电梯的。但是窦庄依旧没参与另外两位之间互换联系方式的交谈，也没有接收到另外两位看向他的邀请他加入的友好信号。

趁着窦庄回住处等消息的空挡，咱们先来个背景介绍。

刚才试镜的时候，窦庄不是也说了粤语嘛，而且说得还一点儿毛病没有。这好像不太合理。

这事儿说来也简单。我们之前不是介绍了吗？窦庄拥有惊人的记忆力和模仿能力。而这两项，对语言学习来说，正好就是开挂级别的天赋。

当然啦，以后遇到这种说其他语言或者方言的场景，咱们就还是直接翻译成稍微带点儿地方特色的标准汉语就行了。要不我老在对话后面加括号翻译的话，总觉得就有点儿凑字数的嫌疑。

言归正传。当天晚上，窦庄就接到了王导演那边的消息，说是敲定了，让他演这部戏的男主角。

所以说人这一辈子啊，有时候运气的成分真是很重要。

就窦庄的表演，要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导演，可能都看不上。偏偏王导演是个拍文艺片的，搞艺术的嘛，喜好可能是和大众的有区别。就窦庄那个莫名其妙的表演，居然赢过了另外两位显然是合理得多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