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毕竟在英国呆了太久,刚回国的一周宋珏不仅要倒时差,还要努力适应国内生活的各个方面,义教项目也就被搁置了下来。宋珏打算今天留在家把实地考察计划完成,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忙了一整天,连中午饭和晚饭都是佣人送上来的。到计划书终于完成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也许是刚写完东西大脑还很活跃,宋珏在床上躺了很久也没有睡意,便起身到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
宋珏刚想推开阳台门,就发现隔壁房间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人。
夜色中,男人半倚着栏杆,一只手夹着还未熄灭的香烟,偏着头望向远处,单薄的紧身内衫勾勒出他肌肉的线条,烟雾朦胧之中,他深邃凌厉的五官轮廓若隐若现,眼神迷离,在朦胧的月光之下,犹如一尊静伫的希腊雕像。
不知不觉中,宋珏看呆了,他好像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身影,在夜幕之下散发着危险而迷人的气息。宋珏最终没有完全推开阳台的门,而是回过身去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口大口地喘气,脸颊红得发烫,清晰听见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昨晚是宋珏第一次没有在睡前拉上阳台的落地窗帘,或许是他忘记了,又或许是有别的原因。清晨的阳光从玻璃门里照**来,洒在宋珏昨晚忘记换下来的白衬衫上,映得他在阴影里的脸庞微微泛红。
醒来时宋珏发现自己蜷缩着坐在房间里的地毯上,背靠阳台的玻璃门,怀里搂着抱枕,他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只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好像在阳台门边站了很久,后来可能是困了,就这么靠着玻璃门坐下睡着了。
洗漱完毕,宋珏下楼吃早餐,赢衡早已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等他。看见赢衡时宋珏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正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赢衡却先开口问道:“今天出去吗?”宋珏几乎是以抢答的方式回答了赢衡的问题,语气中带着的掩饰意味连他自己都觉得过于明显。好在赢衡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快步去车库取车了。
赢衡把车子开到宋宅门口,看到宋珏和管家提着大包小包过来,他下车打开车尾箱帮宋珏把东西放进去。上了车,赢衡问宋珏去哪儿,宋珏报了一个福利院的名字,赢衡抬眼从车前镜里看了宋珏一会儿,然后发动了车子。
回国前的一周,宋珏就已给各个备选的福利院发了邮件预约各负责人这周见面,到了目的地,他很快见到了负责人。宋珏向负责人详细介绍自己的计划,赢衡问他自己要不要出去等他,宋珏说不用,于是赢衡在一旁听完了全程。
负责人说要带宋珏去看看孩子们,宋珏请她等一下,然后和赢衡一起去车上把带来的东西取来,他把新买的大件日用品交给了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自己和赢衡提着两袋零食走向操场。很快就有几个孩子发觉了两个陌生大哥哥和他们手里的东西,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宋珏一边笑着做自我介绍,一边把零食分给他们,被他们吸引过来的孩子越来越多,自己手里的那袋很快就分完了,宋珏便想去把赢衡手里的那袋也拿过来派发给孩子们。他转过身去,没有看到原本站在身后的人,只看到一袋开了口的零食孤伶伶地躺在草地上,宋珏过去将零食拿起来分给了剩下的孩子们,心里想赢衡可能是不习惯这种场合自己一个人回车上等了,毕竟他可能有程度不明的社交障碍。
时间过得很快,零食分完,孩子们散去,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宋珏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经过一间教室的时候,宋珏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她低着头,看起来有些难过。女孩手里攥着几块巧克力,宋珏觉得包装有些熟悉,他走近了一点,没有了玻璃窗对视线的遮挡,宋珏看见小女孩前面单膝跪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他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又递给她几颗糖。宋珏听不清男人在跟小女孩说些什么,但从女孩的表情来看,她好像没有刚才那么难过了。
教室里的灯发出微黄的暖光,和窗外傍晚橙红的天色渐渐融为一体,仿佛为里面的人覆上了一层柔光滤镜,光线映衬之下,赢衡凌厉的脸庞变得柔和而迷人。宋珏看了很久,直到赢衡牵着小女孩从教室里走出来。赢衡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让小女孩先回去,然后看向宋珏,等着他开口。宋珏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其实我刚才什么也没听到,真的,教室隔音效果太好了。”宋珏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说了很愚蠢的话,因为他看到平时总是顶着一张扑克脸但赢衡竟然笑了笑,然后对他说:“走吧。”
福利院没有自己的车库,赢衡把车停在了附近的停车场。走到福利院门口时赢衡说让宋珏在这里等一下他去把车开过来,但宋珏觉得这样太麻烦了还是跟赢衡一起走过去。按照习惯,宋珏走在前面,赢衡走在后面,这样可以让被保护人时刻处于保镖的视线范围之内。经过一段没有交通灯的道路时,一辆时速明显超过了正常范围的黑色车辆飞快地朝宋珏冲了过来,宋珏没有防备,来不及躲闪,眼看就要被撞上。就在宋珏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时候,他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猛地抱住,两人一起向前重重地扑倒在地上。虽然宋珏在前面,但先着地的却不是他的身体,而是赢衡的。摔向地面时,赢衡一只手紧紧搂住宋珏,双膝跪地,另一只手支撑住身体,减缓了宋珏撞向地面时的冲击力。
宋珏惊魂未定,听到赢衡在耳边问他:“你还好吗?受伤了吗?”他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然后双手小心翼翼地抚上眼前人那血流不止的膝盖,自言自语一般哑声道:“裤子都磨破了,流了好多血。”
宋珏不顾赢衡的反对,强行将他搀回了车上,甚至还想替他来开车,赢衡看着宋珏,有些无奈地说:“宋珏,我只是膝盖受伤了,手没事。”
宋珏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车在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宋珏靠在椅背上,微微偏过头,有些痴迷地凝视着赢衡棱角分明的英俊侧脸。柔和舒适的风从车窗的缝隙溜进来,轻拂过宋珏泛红的耳根,一股酸酸甜甜的痒意从耳根蔓延到了宋珏心里。
到宋宅门前,车子停下,赢衡没有向往常一样直接下车开门给宋珏,他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然后宋珏听到他说,“今天是我失职了,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很抱歉。”
宋珏完全没有听进去赢衡在说什么。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夜幕下那个危险而迷人的身影,想起了福利院教室里那张凌厉却带着柔光的脸庞,想起了刚才那惊心一幕时将自己紧紧抱住的坚实臂膀。赢衡说“抱歉”,他本该说“没关系”,但此刻,他看着赢衡的双眼,怔怔地说出了,“我喜欢你”。
话已出口,宋珏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迅速低下头,带着一种试探性地语气,轻声道:“我是说······如果你不讨厌和男人在一起的话,”几秒钟的沉默后,他炽热的目光再次对上赢衡的双眼,认真道:“可以和我试试吗?”
也许是优越的成长环境让宋珏从小就不懂也不会去掩饰自己的感情,他直白而热切,让大多数人无所适从,却又无法拒绝。遗憾的是,赢衡,并不在这“大多数”里。
车里很安静,安静得仿佛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还有宋珏擂鼓般的心跳。宋珏不知道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究竟持续了多久,他只觉得,当赢衡那一贯冷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时,时针仿佛已走过了无数圈。
“抱歉,我没兴趣。”赢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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