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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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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学敏抬起头,对上陈易深情的眼睛,少年人不懂收敛情义,其中爱恋浓得四溢,眼眶里盛不住,再往下就要滴落下来,夏学敏到底短了两岁,又有些羞,往大夫人怀里一钻,“我也定不负易哥哥。”

陈易和夏学敏,实在是一对竹马情深的儿郎。

陈家世代显赫,从前朝到本朝,江山都能改名换姓,陈家却依然坐稳了这朝堂的头把交椅,只因当年迎立太祖算是有功,封了一等国公的爵位,在异姓臣子中已是最高的头衔了。陈易便是陈家这一代的长子,又是个乾元,将来这国公的爵位定是要他来承袭。陈老爷从小苦心培养,遍请天下有名的严师,诗书礼仪兵马刀剑,无不精通。陈家本来就是武将出身,自本朝起卸了胄甲任了文职,却也不忘安身立命的本行。陈易如今刚过十八,已经是个举人,就等着明年春闱一举中个进士回来,再给陈家门楣添一笔光彩。

而夏学敏本也是有个正经出身的。夏学敏的娘亲是陈家大夫人的妹妹,只是嫡庶有别。陈大夫人闺名李清,是安庆郡王的嫡女,早早封了郡主。而夏学敏的生母李池虽是庶女,却从小和郡主姊妹情深。尽管是庶出,毕竟也是郡王府出来的姑娘,嫁了个两榜进士,正四品的通议大夫夏狄,日子本来也该是和和美美恩恩爱爱。

可那夏狄是个脑子不打弯的直性子,先是上书直言冲撞了先帝,又被朝中异派排挤,官是越做越小,越贬越远,最后呕心沥血死在南疆小镇,只留下孤儿寡母穷困潦倒。夫妇两人膝下仅一子,偏巧又是个坤泽。也不知道李池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小坤泽,身上银两缺缺,千里迢迢从南疆走到京城,路上经历了多少凶险。刚扣响了国公府的门,李池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夏学敏刚到国公府时才不到六岁,便已没了爹娘。洗去一路的尘土,换上干净的衣服,小坤泽长得实在白嫩可爱,好一幅美人胚子,许是吃过苦懂事地早,夏学敏处处谨言慎行,和国公府的大少爷陈易比起来,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一个聪慧一个勤勉,一个冲在前面闹腾,耍着一柄短枪,打翻了院子里不知多少瓶瓶罐罐,一个就跟在后头,小身子蹲下起来,把那一院狼藉小心翼翼地收拾了。

大夫人看着实在喜欢,又是妹妹的心头肉,便跟老爷商议着要订下这门亲事。

陈老爷紧了紧眉头,虽说这坤泽难得,尤其是男坤泽更是金贵,但这出身确实低了点。且不说陈家无论前朝本朝,进门的不是公主郡主,就是三公之女,这国公世子娶亲,终究看的是门第分量。但陈老爷也别有他算,他心思重,疑心更重,比如自己娶了郡主,却总觉得是先皇安插在他陈家的,与其貌合神离的联姻,倒不如养个从小知根知底的,将来倒也省事。

陈老爷不置可否,名义上只说夏学敏是大少爷的伴读,平时同出同入,将来看两人缘分。可陈易偏是个不省事的主子,虽是聪明伶俐,却实在顽劣不堪,平日里在学堂犯了什么错,先生又哪敢真罚国公世子,都是夏学敏这个伴读替着领罚。这事实在就成了大夫人一块心病,总想着撮合这两个孩子,让自己那混小子生出点情义,懂得心疼弟弟,也好让他少吃些苦,熬到十七八,有了潮期,尽早把人正经娶进门,也就不用再吃这苦了。眼见着两个孩子都长大了,陈易已是个成熟的乾元,夏学敏也到了潮期将至的年纪,可又怕临了老爷不同意,那便要负了妹妹,又负了小敏。

门轻扣了三声,“谁呀?”夏学敏细细的嗓音从门后扬起来。

“是我,你易哥哥。”

夏学敏刚走到门后,却又停下了拉门的手,只在门后轻声说道,“易哥哥,我已经过了十六,大夫人说,已经是个大人了,潮期将近,我们还是不要……”

“你听我娘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两从小就一张床上睡,将来也是,还在意这些做什么。”陈易说着就去推门,他知道夏学敏不会落锁,稍使点力门就推开了,倒把夏学敏吓了一跳。

“刚才我娘那么一闹腾,饭也没吃好吧,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陈易踏进门,伸手就握住夏学敏的腕子,而后只往屋里拽。

“珍珠丸子?”

食盒刚一掀开,热气就腾腾地冒了人一脸,都是正直身力健壮的少年人,尤其是陈易,乾元的身子长得高大,更是能吃,那些甜腻的糕点根本填不了肚子的底,连夜宵点心也定是要见肉。那食盒里的珍珠丸子一个一个用新鲜的荷叶衬着,愈发显得那莹白的糯米泛着一层油光程亮的色泽,肉香里带着一股清甜。

夏学敏仔细嗅了嗅,偏要闻出些什么不同味来似的。

“你嗅什么呢,快吃,一会凉了……”陈易举着一颗丸子就要往夏学敏嘴里塞。

啊,闻到了。

陈易的潮香也是荷叶味的,夏学敏还未发育完全,对乾元的气息并不敏感,可这朝夕相处的人身上的气味,他却早就熟悉起来。夏学敏吞了一口丸子,歪着身子斜靠到陈易的肩上,伴着陈易身上的潮香咽着嘴里的宵夜。刚才大夫人一边落着泪,一边絮絮叨叨念着他的苦。夏学敏从未见大夫人这样过,平日里也提,只是不像今天,像是把十几年的苦水一下倒了个干净,哭得几度哽咽。

夏学敏不太懂,他知道大夫人是心疼妹妹心疼自己,但夏学敏不觉得,此刻的他只觉得陈易的肩头能靠一辈子。

很久以后夏学敏才知道,不单单是她那庶出的母亲嫁得苦,即使是他那嫡出的正经郡主姨母,嫁给一品国公陈广,也只是表面风光,将来更有惨烈的命数等着她。大夫人许是自己知道,才哭得如此伤心,而等夏学敏知道的时候,早已经是万劫不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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