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可不是嘛，两位少爷去秋狩，那是给陈府长脸，大夫人能不上心吗。大夫人给大少爷挑的那件淡青色的袍子，膝襕处绣了锦鲤戏荷叶的花样，红红绿绿的，可好看了。”

夏学敏张着手臂，任由丫鬟在他身上丈量着尺寸。他心里清楚姨娘的意思，两人穿得般配，同出入那猎场，也是让人知晓他今后在国公府身份，只是姨母一番心意，也不知他心里的哥哥，可也能猜得到。

秋狩的日子，掰掰指头也就到了。陈易起了大早，吩咐人着人往车里装了许多东西，除了狩猎用的弓箭轻甲等装备，又装了好一些茶叶、点心，还有不少难寻的字帖、徽墨、夜明珠之类的赏玩物件。

夏学敏行装简单，除了一些衣物便再无他，他骑在马上，看着夏学敏指挥着下人，这阵仗更像是出远门探亲访友。夏学敏也不好多说，只待一切装点妥当，国公府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夏学敏才拉着缰绳，凑近到陈易身边，“易哥哥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那狩猎场是皇家御用，什么吃的用的没有？”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易一昂头，那姿态别提有多风光，见夏学敏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陈易反倒回过头来笑了笑，说，“以后你就会懂的。”

寰山猎场果然是皇家之地，处处彰显着气派。国公府一行人来得不算早，好多些勋爵贵户都已经到了，主人们忙着互相寒暄招呼，下人们忙着搬运行李。夏学敏仔细看了看，不少人家的行李都颇是厚重，夏学敏虽非是第一次来猎场，以前却没太仔细研究，想来这么多高门大户聚在一起，确实不是什么简单打打猎的事，夏学敏想起陈易说的那句“以后你就会懂，”心里已是了然了七八分。

前些日子还分明热得很，今日不知怎么的，就刮起大风来，空气里吹来凉意，正好解去那些穿着厚重盛装人身上的热。反倒是夏学敏这一身看着有些凉，陈易回过头，让人取了件披风替夏学敏系上，“走，我们去帐子里坐。”

秋狩是一年一度的重要日子，有一套复杂的流程礼仪。偏巧如今这位圣上是个顽劣性子，那套祭酒君问臣答分封奖赏之类的，他实在没有兴趣，扔了一封翰林大学生精心修辞的檄文，让掌印太监扯着嗓子念了，自己早跑到山林里，和野兔子作乐去了。

饶是主座上的人不在，底下的人也不敢造次，规规矩矩俯**跪好，听完那段毫无新意的文章，功勋人家的公子少爷们，其实早就不耐烦了。

悠远的号角声响起，这场狩猎才算是正式开场。陈易轻轻磕了下马肚子，移步来到前排。狂风追着他袍尾猎猎作响，夏学敏端望着，关于陈易他最是熟悉，而此时他在一众勋贵公子里，淡青的袍衫并不是出挑的颜色，但在一票浓墨重彩里却是格外显眼，肩上那副银甲更是折射出奕奕光彩，衬得他面堂发亮。陈易坐在马上，目光炯炯地盯着远方，似与遥远的群山里的树木辉映，那姿态比谁都风光大气。

并不是夏学敏独自掉进自己那小小的心眼里，首次出场的国公府少爷确实吸引了不少注意，夏学敏能感受到围在两人周围热切的目光。反而陈易却着实大方，他昂着头不断来回巡视，遇到相交的眼神，便浅浅作揖招呼，实在是一派好风度。

参与围猎的人们绑上或红或蓝的绸带便算分成两个组别，各自组队去山林里打猎，不同的猎物算不同的筹数，最后筹数多的一组获胜。而整场狩猎中，谁能捕获那只系了黄绸的梅花鹿的，便可作为头筹获得御赐的赏物。前来参加狩猎的年轻公子们，无不觑觎着那只梅花鹿，赏赐事小，争锋出彩才是真，那势头，和姑娘们争比谁云髻上的拈花更夺目倒是异曲同工。

震天的擂鼓响起，穿着华丽的人们扬起马鞭，一时间尘土飞扬，马蹄声错落起伏，刚还匍匐在草丛里的狐狸兔子们像是感受到了这震动的土壤，也跟着撒开腿跑起来。聚集在帐子前排开的人们很快四散在庞大的山林猎场里，只留下一支支飞驰而过的箭声，在群山中回荡。

陈易和夏学敏很快就猎到几只山兔和狢子，尤其是那狢子，秋天时分长皮下积起一层薄薄的肉膘，那皮毛尤其柔亮顺滑，是夏学敏打到的，陈易夸赞了好一阵，说是回去要卸了那层皮给夏学敏做个围脖。

“还是给姨娘吧，姨娘不是有件灰色的厚披风吗，正缺一个毛领。”

“看来母亲真是没白疼你……”陈易正说着笑，一下拉住了夏学敏的胳膊，摆了个嘘声的手势。原来一仗开外的灌木里，正有一只刨地的野猪，好一副尖锐的獠牙，专心致志刨着面前的泥土，像是要跑出什么宝来似的。

陈易和夏学敏双双猫下腰来，轻抚了胯下的马脖子，悄悄搭箭上弓。许是还有些远，陈易拉着弓悄悄再凑近些，大概是弓拉得有些久了，陈易只觉得前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他摒了一口气，后手又往后拉了拉，想借着一股强大的张力一举洞穿那野猪的脖颈。

身后的夏学敏也大气不敢出，野猪的警觉性极高，稍有不慎反而会攻击起人来。夏学敏朝陈易去了个眼神，陈易点了点头，两人默契地传递着计划，同时出箭，一人奔着那野猪的后颈去，一人瞄准了它惊动后的必经之路。

三，二，一，撒开弓弦的一刹那，一支箭咻得飞来，听那声响便知是出自一把极重的好弓。陈易的马受了那一箭声音的惊吓，嘶叫着抬起前蹄，这一吓，让陈易手里刚撒出去的箭偏了好远。

而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响箭，却生生截胡了那头肥硕的野猪，从天门处正中贯穿下去，射穿了这畜生的头颅，一箭便呜呼了。

真是好箭法，陈易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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