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天地之大，人海茫茫，在此中寻找一个只知姓名、一个连姓名都不知的人，难度之大不言而喻。剑十八不知道自己能否找到二人、又能否完成任务，但至少脱离鸦会的事有了个盼头，至少，明早方歌醒来时，可以看到他。

想起方歌明亮的双眼，剑十八的心忍不住飞了起来，他越走越快，恨不得立刻回到家里，回到方歌身边。小跑回家里，轻轻推开屋门，踮着脚走到床前，剑十八竟然听到方歌细碎的呻吟。他惊了一头大汗，急忙上前查看，发现方歌白皙的脸上渗出滴滴汗珠，紧闭的睫羽挂着点点泪水，额角爆出蓝色的血管，身体不停左右摆动，一副惊慌难过的模样。

这是被梦魇住了。

方歌睡得很不安稳。自诛杀赤鬼后他就落下了梦魇的毛病，后来成天跟家人在一起，再加上与剑十八剖白心事，爱情的甜蜜暂时将他从梦魇中解救了出来。今日初到龙城，剑十八不在身边，噩梦卷土重来。

梦里的情景都是破碎的，只有红白的碎肉、残破的躯干、四散的肢体。他时而看到父兄在血海中惊慌挣扎，时而看到剑十八在白骨上绝望伫立，他想要拉住父兄，想要抱住剑十八，但无论去哪里，拖着一只眼球的赤鬼都会忽然出现，将他驱赶到扭曲狂笑的青鬼怀中。

“不，走开……爹，哥……十八哥……不要……”

剑十八看着独自在噩梦中挣扎的方歌心疼不已，他俯身上前将方歌抱进环中，轻声安慰：“小歌，小歌别怕，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

方歌被剑十八的动作惊醒，梦中的可怖情景还在眼前，他还没从梦境中走出来，猛然发现自己被人抱住，惊慌之下胡乱推拒呼喊，挥舞的手臂不停打到剑十八脸上、身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剑十八仍是牢牢抱着不放手：“小歌别怕，是我！”

方歌这才冷静下来，发现身边的人居然是剑十八，惊喜不已，险些哭了起来：“十八哥！十八哥真的是你！刚刚，刚刚我打到你身上了吗？有没有弄伤你？”一边说一边扯开剑十八的衣服，瞧腹部结痂的伤口没有渗血，才松了一口气。

剑十八忍着羞涩让他检查，待他查完才又合上衣服，将他揽进怀中：“伤口结的痂都快掉了，没事了，不要担心，不要害怕，小歌，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闻着熟悉的气息，感受着熟悉的温度，方歌彻底放松下来，拉着剑十八躺在床上，自己钻到对方怀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这么胆小的，只是今天偶尔做了噩梦……我不想老是被保护，我也想保护你，保护爹爹跟哥哥。十八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剑十八心里很是愧疚。杀人的滋味有多么不好受自己早就知道，但是一次又一次的行动让他逐渐麻木，以至于在方歌杀掉赤鬼后自己没能及时察觉对方的痛苦跟害怕。在方歌最为无助的时候，自己只想着自己的地位低微，只顾着自怜自艾，让方歌独自一人担惊受怕这么久，自己真的是太自私。

剑十八为方歌抹去额上的冷汗，细声安慰：“你很勇敢，如果当时不是你当机立断，杀了赤鬼，只怕我在一个月前就是个死人了，那时候你就保护了我，我很感谢你。你知道吗，当时你跑回来的时候，我心里很紧张，很生气，但其实也很开心。我想着，就算我们俩真的打不过他们、真的逃脱不了，大不了死在一起，那我的一生也就无憾了，就是委屈了你。”

尽管知道这话就是对方说来哄自己的，方歌依然有些得意：“才没有的事，你为了我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我为了你也可以，能跟你同生共死我求之不得，一点都不委屈！十八哥，你一定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像我爹爹跟我哥哥一样，有事就把我丢到一边。我知道你们是在保护我，但是这样我真的很难过。生也好死也好，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跟你们一起，有一天就快乐一天，有一年就快乐一年，有一辈子就快乐一辈子！”

佳人在怀柔声细语风情万种地说着情话，剑十八就是钢铁铸的汉子也得融成一滩春水，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时哪里还能说出半个不字：“好，我以后一定不会把你丢下，我们一直在一起，有一辈子就快乐一辈子，有一年就快乐一年，有一天就快乐一天，哪怕只剩下一个时辰，我们也要快乐地在一起！”

方歌这才满意地闭上眼，趴在剑十八胸膛上安然进入梦乡，这次想必是个美梦。

第二日俩人睡到了日上三竿，等仆人们为他们端来清水和换洗的衣衫，方歌才惊觉自己睡在剑十八屋子里，根本忘了跑回自己房间，只好通红着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早饭是红枣杞子粳米粥，配了包子和小菜，都是江东的风味，方歌吃的很是可口。用完早点，方歌将剑十八拉回屋里，细细审问。

“十八哥，你昨天见到你师父没有？”

剑十八点了点头。方歌立刻紧张起来：“怎么样，你跟他说了吗，他同意了吗，他有没有提什么奇怪的要求？”

剑十八攥住方歌的手让他安心：“他同意了。不过，他让我为他办最后一件事，为他找两个人。”

“找人？”

剑十八点了点头：“一个人叫梁梓珉，听说手里有张藏宝图；另一个人不知姓名，只知道是个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子，肩上有三瓣梅花。”

方歌不满地嘟囔：“这天大地大上哪里给他找人！要不这样，我去跟爹爹要点钱，找个地方埋起来，随便画张图，你拿回去交差。藏宝图藏宝图，有宝贝就行了，多少又没有说，就说都被人挖走了，你师父也没办法！至于第二个人，给我往肩膀上画一个不就好了，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剑十八有些好笑地摸了摸方歌的头：“哪里有这么简单。那个梁梓珉的旧识尚在，你这么干人家问两句岂不就全被揭穿？第二人听说是委托人遗失的孩子，说是左肩有三瓣梅花，左肩哪个位置、梅花又是什么形状，我们也一概不知，就算知道，你难道要去给人家当儿子？更何况我既然答应了师父，就绝不会如此敷衍，无论找到找不到，都要去寻过一次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