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帝和解(1 / 2)
秦轻尘紧了紧手中的书信,施施然转身,她得先去见一个人。
承乾殿
寝殿内,不时传出天元帝的咳嗽声,皇帝的每一声咳嗽,都似利剑扎在太医们的心头,张太医侧身与同僚商量着细节,手中的药方,改了又改,还是不满意。十五年前,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曾随军去过前线,亲历过那等炼狱,听说昨夜的变故后,更是忧心忡忡。此刻,主危,国乱矣!大家都比往日要尽心。
秦轻尘拦住内侍的通报,径自去了后殿。
皇贵妃见她过来,红着眼迎了上来,牵着她的手来到床边,轻声唤道:“陛下,轻尘来了。”
姜公公给她搬来圆凳,退到一旁拭泪。
“轻尘,轻尘...”天元帝捂着胸口,压住胸腔中的不适,废力睁开双眼,见秦轻尘立在他的床头,浑浊的双眼,渐渐亮了起来。
秦轻尘咬着嘴唇,定定地看着眼前老态龙钟的老人,半晌过后,她从袖中拿出一瓶碧莲丹,唤来姜公公,让他活着温水,给天元帝服下。
天元帝服药后,秦轻尘又运功给他通了一遍筋脉,见他面色好转,她才撤去内力,用巾帕擦拭着额前流下的虚汗。她的身体刚恢复,强行运功给他疗伤,于她自己,损耗极大。
“兰姨,可否屏退左右。”
皇贵妃点头,带着姜公公一起出去,并贴心的关好门。
天元帝情况好了很多,双手撑着床,勉力坐起来,靠在床头,缓缓喘过气来,招手唤小脸煞白的秦轻尘过来。
秦轻尘没有动,坐在姜公公搬来的圆凳上,窗外洒进来的光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西南干旱,又逢暴雨,山洪爆发,西南要乱了。”
秦轻尘一字一顿说的很慢,天元帝听后,身子后倾,闭上眼睛,缓缓道:“朕料到了,那两个逆子留下的烂摊子,瑞言已极力弥补,但人算不如天算,暴雨提前来了,这是上苍对朕的惩罚!”
天元帝将头重重锤在靠背上,“朕对不起先祖,朕无能。”
“不是您无能,是您太贪。”秦轻尘悠悠地说道,“身为帝王,您贪念权力,什么都想抓在手里,滥用制衡之术,纵容太子和应王相争,坐山观虎斗,间接导致西南的祸事。”
天元帝没有反驳,只是解释道:“轻尘,你不懂,我不是你父亲,他只要点点头,众人会争着抢着对他俯首称臣;而我则需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才得到这至尊之位,我每日都活在惶恐之中,害怕别人将它从我手中夺走。我不贪,我只是害怕!”
“没有人要夺走您的帝位,您又何必作茧自缚。”
“有!”天元帝睁开眼睛,血红的眼珠,彰显着他的愤怒,“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是我贪念权力,断了你父亲的后路,害死他们心中的贤王。”
“那您有没有断了我父亲的后路?”
秦轻尘不自觉地握紧双拳,后背绷直,今日她亲自来问他要一个答案。
“我,我...”天元帝嘴唇激烈地颤动,双手抓紧被褥,手上青筋突突跳着,“我没有,是陆远沾,他向我献计,可以拖上几日,灭灭你父亲的气焰。”
“所以,您就派一个前朝余孽,去前线烧了粮草!”秦轻尘站起来,怒视着他,极力克制着杀了他的冲动。
“我不知道他是前朝余孽,我不知道他会烧了粮草,我不知道...”
“是,您不知道,您没错!”秦轻尘苦笑不得,“是我父亲的错,他不该那么耀眼,他不该让您嫉恨,是他的错。”
“不是,是朕的错,你杀了我吧!”天元帝闭上眼睛,等秦轻尘动手,“从你回来,我就在等这一天,希望能用我的血洗净你心中的恨。”
秦轻尘的手抖个不停,“杀了他”,“杀了他”的魔音一直在耳畔叫嚣,她抬起手,许久,咬着牙缓缓落下。
“死容易,活着才难。”
天元帝没有等来死亡,缓缓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我父亲,他不怪你。”
说完,将揉捏成一团的信件交给天元帝,今日,在马车上,凤浥将薛老太师和顾国公分别保存的信件合二为一后,交给了她。
她拆阅后,发现该看这封信的人不是她,而是天元帝。
天元帝疑惑地接过信,在阅读过程中,他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六弟,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我有罪!”
秦轻尘重新坐回圆凳上,缓缓说道:“父亲从未想过与你争夺皇位,他率兵离开时,曾拜谒薛老太师和顾国公,请他们说服太后,并联络朝臣,助你登基。父亲是顾国公的忘年交,当年您生母抬位,也是他私下求顾国公的,他希望您能堂堂正正地登基,号令天下,造福天元。在他心里,您是当得起这至尊之位的。”
天元帝老泪纵横。
“我刚刚接到线报,西楚边境已经增兵十万。当您留下邵阳王时,就有人将他加入死亡名单,并提前假传消息给西楚,天元人杀了邵阳王。西楚王太后震怒,威逼西楚王出兵。两国大战,一触即发。”
秦轻尘并不打算等他的回应,继续说道:“西南的局势,您也清楚,内忧加外患,比十五年前,还要复杂。”
天元帝脑袋一片混乱,麻木地听着。
“我怀疑是太启国的人杀的邵阳王,等西楚对天元动兵,太启国会紧随其后,对天元动兵。”
秦轻尘一个接一个的重锤,直锤得天元帝心惊胆寒。
半晌,他开口道:“我愿意退位给瑞言。”
“退位!您曾上过战场,灭过敌寇,是我父王敬仰的兄长,在天元生死存亡之际,您竟然选择退缩!”
天元帝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低语道:“是啊!我的这双手,也曾降过马匪,杀过强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