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 / 2）

十一叹气：“今日不用上晚课，便回来看看你。怎么突然喝酒了？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李九川怔了怔，道：“没，都挺好的，我还收徒了。”她觉得自己确实想找个人倾诉，但大约是太久没与人谈心诉说，所以心头纵是有千言万语，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况且她和十一充其量算作寻常友人罢了，当初救人是真，带回来照顾的却是轻如烟，就连他到学宫报名因遇劫匪受伤而误了入学时间，都是轻如烟告诉她的，甚至也是轻如烟求她帮忙找的悲无相，所以要她真和十一掏心掏肺谈上几句，就有些交浅言深了。

十一惊讶：“收徒？狗蛋他们？”

“唔……”李九川扶着额头，酒的后劲上来，开始有了头重脚轻的感觉：“人看到了，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十一欲伸手去扶，手伸到一半又堪堪停住了，他轻声道：“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李九川抬头注视着他不吭声，神情明显是在思量什么。

十一语气愈发温和：“九川，你…”

李九川轻轻挑眉打断他：“说什么？课业？我听悲无相说你聪明努力，上次月试拿了第二名…你这么大的人了，自有分寸，我没什么好说的……”

十一垂下眼：“走吧，陪你到花鸦观。”

李九川点点头，倒是没有拒绝。

十一看着她走走停停的身影也不催促，跟在后面慢慢说道：“尊者今日出去回来后直接闭关了，晏仙儿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湘秀师也不见了，原本下个月举行的秀者大选也推到中秋了。”

李九川点了点头：“佛诃自己托大…敢让你们一群小屁孩靠近晏仙儿…也不想想就你们那点点定力…晏仙儿一个眼神过来…你们就得跪下……”

十一笑：“又说胡话，为什么会跪下？他们只是推到了两名守阵的佛者，还有我们一样大，你都能为人师了，我怎么就小屁孩了？九川你这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啊。”

李九川哦了声：“本座一贯如此。”

“……”十一叹气，不愿同醉鬼争辩，便换了话题：“倒是湘秀师这个人不简单。”

“谁？”李九川反应慢了半拍：“湘秀师…青夷山君啊…哎…可惜了…”

明知醉鬼的话听了就过，十一还是忍不住接话道：“可惜什么？”

李九川站住望天幽幽叹息：“青夷山君痴儿一个…晏仙儿有点渣…有青夷山君这等人物相伴…还四处惹事…有意思么……人生在世惟真情不可负…我给你说晏仙儿要遭雷劈的…”

十一听得一头黑线：“你走快点吧，我刚想起先生布置的任务还有一样没完成。”

“呀，作业没做完就跑出来，你可真棒！”

话落，就见她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十一：“……”

*

这一夜，李九川睡得很不安稳，她做了一个特别诡异的梦。

梦里大片大片的红，天是红的，地是红的，人也是红的，除了红色再无其他颜色，而她变成了六七岁左右的幼童，独坐在猩红的天地间，听着密密麻麻分不清音节的梵音，静看数不清的人影，血流成河，白骨堆山，魔物四起。

悲伤，恐惧，愤怒，绝望，狂躁，种种情绪汇聚胸口，她张大嘴想嘶吼出来，可一张嘴才发现发不出声音，以及这个她还不受他控制地捡起地上残肢断臂啃噬起来，满地令人恶心的腥臭碎尸，在她眼里俨然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伴着一口口血肉入腹，她的眼睛慢慢变成了妖异的金瞳。

天空中，几只巨大骨鸟飞了过来，在上方盘旋鸣叫。

左耳梵音，右耳鸟叫，她尸块也不吃了，痛苦地抱头打滚。

这梦境来得莫名其妙，冲击力又大，李九川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得救般从噩梦中解脱出来，她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直至涨得发疼的胸腔舒缓下来，方起身下床。

她一边轻揉太阳穴，一边出了屋。

谁料刚走出屋，耳边就传来行止的惊呼声，她瞬间感觉头更痛了，恨不得转身回屋关门继续睡去，但现实不允许她这样，因为她隐隐听见行止说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