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2 / 2）

原本已经尘封在时间里的记忆忽然在此刻打开，如同一幅美妙的画卷，色泽缤纷的在这样阴沉沉的夜空里徐徐展开。

彼时的她的确还只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小女孩儿，在他也住在寨子里时，一天好几次的往他那里跑。即便是祝伯父调侃了她好多次，告诉她要矜持，她也浑然不听。

有一回，她染了风寒，高热难退。祝伯父亲自过去哄着她喝药，她也不愿意。只眨巴着眼睛盯着门口，盼着他过去。

他过去了，她也不用人喂了，很豪爽的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扯着他的衣袖，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像只讨要小鱼干的小猫儿:“阿昭，听说今晚会有流星出现，你带我去看吧。”

“这怎么行。”他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满面担忧:“你还病着呢。”

“你就带我去嘛，我想去。”她扯着他的衣袖，满眼祈求。因为高热，她的眼眸里像是含了一汪水，看着愈发可怜了。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似的蹭了蹭，叹息一般地道:“若是能和你一起去看流星，就是死了，我也甘愿。”

“说什么傻话。”他屈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差一点儿就一时心软应了她。只好有些无措的看向旁边坐着的祝伯父，想让他帮忙劝劝祝筠。

他是劝了，但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她一撒娇，他比展昭还要心软呢。于是就让人给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用软轿抬着去了山顶，还再三嘱咐展昭一定要照顾好她。

哪里用他嘱咐呢？对着她，展昭从来都是硬不起心肠的。那个晚上，他紧紧的抱着她，生怕她的风寒会被风吹得更加严重。她倒是很欢喜，不老实的在他怀里动来动去的，指着天空对他说:“你看，有好多流星！”

“是啊，很漂亮。”他应着，为她裹紧了身上厚厚的披风，

“阿昭，我听说，对着流星许愿的话，心愿就会被实现的。”她仰着头，眼里仿佛也闪烁着许多的星星。

“哦？那筠妹有什么心愿呢？”

“我啊……”她想了想，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然后抬起头，对着漫天匆匆飞过的流星极为认真地道:“我要与阿昭，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一不小心，梦里的誓言就从展昭的口中溜了出来，却早已失了从前的坚定，只剩几分空茫。

展昭睁开了眼眸，微微侧了侧头，看见祝筠正靠着他的肩睡得香甜，才微微松了口气。

之前下着的暴雨已经停得差不多了，昏暗的天空上，也微微泛出了一抹白光来。

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