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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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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曹小刀递了个友善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他回以“我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知道了也假装不知道”的懵懂表情,继续说道,“呃,主要是……万一让老侯爷看见我们上主桌坐着,肯定是要动家法的。”

手好痒,好想打人。

“是吗?那就奇了。”我皮笑肉不笑地抬了抬嘴角,“素闻老侯爷宽仁,不像是死守尊卑之别不懂变通的老古板呀?别的不说,就说若没有他老人家的悉心栽培,哪有曹指使如今的风光,是吧?”

曹小刀非常配合地摆出一副深感知遇之恩的模样:“此话不假。如果不是老侯爷心善,收容教养我们这些战后遗孤,我们没准儿都活不到今日,更别提搏取什么功名了。”

“这些?”我故作不明所以,“除了你,还有哪些?”

我以为至多就是刀枪剑戟这四个呗,想不到还远不止如此。

“除了我们四人是公子的伴当,府中杂役扫洒采买护院,大抵都是老侯爷当年已故旧部的后人。”

我心里一惊。

这旧部所指的范围那就宽泛了。

降归老皇帝之后,祁老侯爷领兵征战近十年。在这之前,那更是……

生怕我想错了似的,曹小刀适时补充:“其中许多,譬如我,算起来应当是未被肃清的前朝余孽。老侯爷不仅是给了我们安身立命之所,还费劲心思给我们更名改姓,教我们识文习武……”

“行了,吃饭。”

我拿起筷子端起碗,借此打断他掏心掏肺地喋喋不休。

你说这傻孩子说话也不分个场合。

这些话是可以随便拿来说的吗?

虽说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无非是有心或者无意罢了。

不慎传到不该知道的人那里,岂不是要掀起惊涛骇浪!

我越想越气,正打算严肃批评他几句,他却迎着我的怒视抢先一步自我辩解。

“我们公子说了,但凡是殿下想知道的,要我务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祁启奕这个属蛔虫的跟班和他本人一样讨厌!

我被噎得哑口无言,闭眼深呼吸顺气。

好。

好好。

明白。

这意思就是……什么囊底围磐城的局,纯属祁启奕他爷爷种善因得善果凑成的巧合,即便不是巧合而是另有意图,那也跟我没多大关系。

我千万别自作多情。

哼。

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要欠他人情,也从没指望过他能救我于水火。

他要我求他的时候,义正言辞拒绝的正是我本人。

那我干嘛五脏六腑浸在酸水里似的哪儿哪儿都觉得不对劲?

我理当如释重负才是。

可我……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殿下?”

长乐小声喊我。

“殿什么下?食不言寝不语,吃饭。”

在我的带头示范下,盛饭的盛饭,舀汤的舀汤,夹菜的夹菜。

谁也没再多一句嘴。

陆见洲倒是屡次三番想发表什么言论来着,迫于我的高压也只得作罢,闷声不响地拿右手和筷子搏斗。

长乐看不下去本想喂他,被拒绝之后仍贴心地给他把食物断成小块,让他拿勺子慢慢吃。

一桌子饭菜很快便如风卷残云,只剩下盘碟杯碗。

自然是喜乐福禄四人很有默契地起身收拾。

长吉和长庆则赶着去跟长有和长余轮班。

我和陆见洲坐着喝茶,等曹小刀自己告辞。

结果这挺机灵一人突然就不知情识趣了起来:“其实……有些话,公子想让我带给殿下。”

“我不想听。”我瞥了他一眼,“实在憋得不行非要说,让你们公子自己来跟我说。”

曹小刀面露难色:“这……”

“曹指使掌管一方军务,就没别的事儿要忙?”我端起茶盅小口抿着,“恕我这里不多留,你忙你的去吧。”

“殿下,公子他……”

曹小刀没能把话说完,外头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人。

“曹大人!”

来得好。

我一面暗自松了口气,一面又不免担心。

瞧瞧,这院子里是个人就能来去自如,曹小刀还敢在饭桌上胡言乱语,真是不嫌命长。

他对着来人面色不善颇有官威:“这是什么地方?谁准你进来的?”

此人一味埋着头:“事出紧急,大人恕罪……”

“何事?说来我听听。”

此人听我问话,壮着胆子偷瞄我,又飞快敛眸:“御医说,小公爷伤势恶化,怕是要,要……”

我搁下茶盅,很有兴趣:“要死了?”

此人见我幸灾乐祸得丝毫不加遮掩,难免有些吃惊:“呃……这暂且倒还不至于,只不过……御医说,再不断肢止腐,极有可能危及性命。”

“那就断呗。这点小事也来找你们曹大人?他又不是神医在世,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此人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悄悄去看曹小刀:“可……小公爷执意不允,甚至以自戕相要挟。小的们实在束手无策,只得来向大人请示……小国公他,他毕竟是张国公府嫡长子,又是陛下亲自指派的送亲使,出了什么好歹,恐……恐怕不大好交代。”

这哪里是想向曹小刀请示,分明就是特意来说给我听的吧?

“怎么不好交代?”我止不住冷笑,“无非是刀剑无眼罢了。好端端的突然遇袭,我还没追究张驰原安防不利之责,他张国公有什么脸面意难平?陛下圣明,还能一味护短不成?”

此人大气不敢出:“这……可是……”

我知道他想可是什么。

陆见洲也知道。

“人是我伤的,我去会会他。”

“会什么会?你给我坐下。”我猛拍桌子站了起来,“不肯断肢保命,他迟早是死。如今吵着要自戕,他也是死。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去死。”

“阿定。”陆见洲一把拽住我的手腕,“你……”

他想叫我莫生事。

但我从没怕过事。

“国丧当下,民心动荡,四邻不稳。你我皆是陛下的手足,此去西戎但求平息边乱,好为陛下分忧,却途遭伏击伤亡甚众。陛下,难道不该给个公允?”

我这话说得铿锵有力,陆见洲驳不过,湿漉漉的圆眼睛里含着千言万语,望着我不出声。

“吃药,养伤,安心。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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