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茶金色（2 / 2）

她只是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好像之前都只是自说自话。

就这样静默了一会儿，当邪见以为凌月仙姬已经昏昏沉沉地睡去时，凌月仙姬却突然勾了勾嘴角。

她茶金色的眼睛突兀地睁开，眼白处逐渐变红、瞳孔拉长成一条线，牙齿变尖——她突然妖化成一只巨犬，凌空而起。

那只巨犬迅速地像一处冲去，眼神里充满了兴味，一点也看不出刚刚那般无聊的样子。

回应着她的低吼，远处又腾空飞来一只巨犬，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雪白的毛皮，巨大的尾巴。

那只巨犬对凌月仙姬化成的这只巨犬嘶吼了两声，像是打招呼，又像是挑衅。

凌月仙姬所化成的这只巨犬倒是张大了嘴巴，就要是要撕咬那个新来的巨犬。但事实上，两只白犬相遇后，比起打架，更像是凌月仙姬在逗弄另一只新来的犬妖——看起来，她像是想要叼住那只犬妖的后颈，但是那只新来的白犬很有分寸地躲开了，冲她吼叫回去，却不曾有攻击的行为。

这两只白犬一前一后地落在地上。

新来的那只白犬在落地之前，就已经化成了一位穿着白色和服式战甲的青年。而凌月仙姬也在落地之后，在那青年的身旁，化成了人型。

“真是不可爱。”凌月仙姬看着这个和她一般高的青年，鼓了鼓嘴，带着些小脾气地说：“小的时候我还总是叼着你呢。现在你才多大，就不让我叼了？”

“……母亲。”杀生丸有些无奈地看着凌月仙姬偶尔的小任性。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犬妖，又不是一个小孩子。

况且，就即使是他幼年的时候，也不曾同意母亲用这种‘丢脸’的方式，叼着他走吧……

杀生丸向来是比较冷淡且沉默寡言的。

与凌月仙姬见面后，他只是看了看凌月仙姬，大概扫视过，觉得她一切安好，然后余光瞄到被妖力的绳子捆住，在地上挪动的、向他露出夸张求救表情的邪见。

杀生丸转向邪见，眼神有些嫌弃，却什么也没说。他的手指化成利爪，凝结妖力，隔空轻轻划开了邪见身上、由凌月仙姬的妖力汇集而成的绳索。

做完这个举动后，他又转向凌月仙姬，但只是站在那里，等着凌月仙姬对他说话。

邪见倒是咋咋呼呼地跑到杀生丸的身后，拉住他的衣角，眼泪汪汪地躲了起来。

凌月仙姬看着她那个‘冰块’似的儿子，觉得有些头疼。这孩子，到底像谁呢？

好吧，她也那么冷淡。但是，她至少不是完全面无表情啊？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成高傲优雅的大妖怪的样子。“杀生丸，你不是一直在追求‘霸道’吗？如今怎么也会为了这么一只弱小的小妖怪，改变你的路线，不去挑战你的对手，而是来到我的面前？”

“杀生丸少爷QAQ。”邪见在杀生丸的身后紧张兮兮地一手握着人头杖，一手拽着他的衣角。“请您不要抛弃臣下，臣下对您最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只是顺路罢了。”面对着母亲，杀生丸至少还是会回答的。只不过，他照样说得很少，而且不容易让人明白他的想法。

“这样……啊。”凌月仙姬没拆穿他，只不过，她继续问道：“那么，之前和这个小妖怪一样，总是跟在你身后的那个人类小姑娘呢？你不会是厌烦了，所以随意地把她丢在哪个村庄了吧？”

“……”杀生丸没说话。

“令堂大人，杀生丸少爷怎么会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呐。”倒是邪见愤愤不平地从杀生丸身后探出头来，就像是终于等到了靠山，连带着胆子也大了起来。“小玲的确是被杀生丸少爷养在了人类的村庄，但是杀生丸少爷总是去看她。而且，每年的新年，杀生丸少爷都会送她新的和服啊……”

“闭嘴，邪见。”杀生丸冷冰冰地打断邪见的话，把他吓得一哆嗦。但是打断的时机刚好卡在‘和服’上，就不知道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和服啊——”凌月仙姬拖长了尾调，有些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的儿子。“杀生丸是害羞了吗？”她的语气带着些好奇与调笑，但是她打量着杀生丸的目光，却好像在判断，他是用了几分真心。

“……”杀生丸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的母亲。

“杀生丸对那个人类的小女孩儿，是认真的吗？还是说，杀生丸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女孩儿的父亲，所以才每年送她和服？毕竟，男子若是送女子和服，要么就是夫婿，要么就是父亲呐……”凌月仙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杀生丸打断。

“她会是我的妻子。”他直截了当地说。“等她长大，大概一两年后。”

这样直白的话语，饶是凌月仙姬，也愣了一下。

倒是邪见揩了揩眼睛，有些激动地喝彩道：“噢噢噢，不愧是杀生丸大人。如此地霸气！不是‘我愿意娶她’，不是‘我希望她是我的妻子’，而直接是肯定的‘会’。看来，玲丫头是跑不了了啊。”

“邪见，走了。”就在凌月仙姬有些诧异地愣神时，杀生丸招呼邪见，然后对他的母亲点了点头，准备腾空离开。

毕竟，他还约了一只狐妖比斗，还准备有空再去看看玲。

反正母亲与西国一切都好，所以，杀生丸也不准备多待。毕竟，他早就不是粘着母亲的幼崽。

“杀生丸，”在杀生丸准备腾空而起时，凌月仙姬叫住了他。“你陷得太深了。”

她的语气并没有对人类的鄙夷，也没有歧视与偏见，就只是简单地在陈述一个事实。“妖怪的生命可是十分漫长，相比之下，人类的生命就像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暂且不说他们脆弱得随时可能死亡，就是几瞬几息之后，她会容颜老去，而你只不过是从少年过渡到青年而已。到时候，你让那个小女孩儿，如何自处？”

杀生丸顿住，回头。他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的母亲：“……她会变成半妖。”

在留下这句答案后，他便再次转身，腾空，离开。

在重新转过身时，杀生丸眼角的那抹妖纹的鲜红，显得异常艳丽。

“不管他了。”在杀生丸离开之后，凌月仙姬气鼓鼓地把自己重新摔到靠椅上，自言自语。

她的语气虽然有些气急败坏，但更多包含着些忧虑。毕竟这一次，她也是察觉到了杀生丸动了心，才令人抓住了邪见，引他相见。

不然，毕竟孩子大了，凌月仙姬本不准备干涉杀生丸太多。

杀生丸呐，把人变成半妖这种事情，就连你的父亲犬大将都没有做成，你又准备怎么办？

以人类之躯，化为半妖，必定是因怨恨或是欲念、与那些杂碎的妖怪相结合。

但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任何人能保证，化为半妖后，那个人类与杂碎妖物融合所生成的灵魂，还会是原来的那个人类。

而且，以你那样高傲的性格，你会忍心让你所喜爱的女孩子，堕落成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