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亚法庭（2 / 2）

侍卫长额角逐渐冒出冷汗，斟酌了片刻措辞：“大概是顾长官自感羞愧？庭审总共进行了十五分钟，前十分钟由军部同研究所阐述指控，后无分钟由法官发问，顾长官无一否认，无一辩解。”

“哦，”年轻的帝国皇帝随便点了个头，很快就换了问题，“顾殊出庭时胸前插了玫瑰花吗？”

侍卫长一怔，抬头揣摩皇帝的神情。

皇帝裸露在外的皮肤格外苍白，身形高挑而纤细，手腕和脖颈处像是玉，一双漂亮的黄金瞳孔冷淡地瞥过来。

皇帝不耐烦了：“到底有没有戴！”

侍卫长低头顺从道：“玫瑰花在出庭前就已交至顾长官，顾长官没拿。”

他迟疑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顾长官撕下了一片花瓣。”

得到的回应便是暴怒。

皇帝几乎气疯了，向来苍白的脸颊浮现绯红，狠狠摔了手上的东西。

那是个精致的玻璃制品，由于费时费力、难以用机器代替人工、原材料大量消失等问题，玻璃的制造方法在新纪年早早失传，就连皇帝手上也只有一个。

这个还是顾殊执行军部任务时，从银河深处偶尔寻找到的。

脆弱、稀少、漂亮。

皇帝一直在今天之前都对这个工艺品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喜爱。

侍卫长：“……”我到底为什么那么嘴贱！

高位上的人冷冷道：“立刻颁布让顾殊担任首席财政官的指令，赶在赛亚法庭落实处罚之前。”

——新纪年2009年夏，赛亚法庭判处一名军部高级长官无限期星际流放。

帝国贵族们喜不自胜，带着光脑聚众在星网上直播处罚现场。

顾长官风度翩翩，身着首席财政官处处讲究的礼服，施施然进了飞船，不喜不怒，哪怕飞船的后备舱只有一袋来自于远古星球的重要作物正不矜持地钻出绿芽。

一袋满是泥土、圆滚滚的小土豆。

据说这也是皇帝的特意叮嘱，和他身上只有首席财政官才能穿的礼服被一起送来，显得格外刻薄讽刺。

＊＊＊

托盘里娇艳的玫瑰花瓣上犹带了露珠，颤颤巍巍停在花尖。

顾殊看了半晌，不说话。

“这是皇帝的命令，要求您在出庭时佩戴在胸口。”来人解释道，“陛下说您是他的首席财政官，不能丢了体面。”

玫瑰被人轻轻拿起，撕下一片花瓣。

男人的微笑矜持而礼貌：“很快就不是了。”

来人不敢附和，打了个寒颤。

前几天他还看见皇帝邀顾长官去了假面舞会，两人坐在角落，顾长官给皇帝剥葡萄，皇帝靠在一边，剥好一个便懒洋洋张嘴等待投喂。

但现在如果皇帝愿意施以援手，找个时间召见军部的人稍微暗示下，顾长官绝不至于出现在赛亚法庭。

帝国皇帝的性情真是阴晴不定啊，他默默想道。

顾殊也是这么想的。

这样薄情寡恩的小可爱。

明明放在手心疼了十几年，在知道自己的基因缺陷后就表现出厌恶恐惧，甚至毫不犹豫就分了一颗最偏远、最靠近边境的流浪星。

是抱着再也不用看见自己这个残次品的想法下令的吗？

越想越让人恼火。

顾殊捻碎了玫瑰花瓣，轻声道：“楚白……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