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2）

“你要好好的，小黛。”她第一次以祈求的口气道。飞白希望时间能拉长些，再长一些。

“我会的。”小黛贴在她身上蹭了蹭，很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我会好好地活下去，飞白。”她仰着小脸，“有飞白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飞白见她实在可怜可爱，干脆打横了将她抱起。虽然有些吃力，她的腿也有些承受不住，不过好歹还没连着小黛一起倒下去。她叫了一辆黄包车，小黛坐在她的腿上，瘦瘦小小的，哪里像是成年的姑娘，飞白很怜惜。“小黛还没坐过车，是不是？”小黛想了想，自己倒是和如绣坐过轿子，只是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抿着嘴，梨涡深深，“想不到我也当一回小姐太太了。”

“以后都会如此，你要做好准备才行，顾太太。”飞白吻了吻她，小黛很喜欢这个称呼，伏在她身上笑个不停。“唔，那我不就是顾沈氏了？”她一脸憨态。飞白含笑勾起她的下巴，“我家太太说得很是。”

她们一路嬉笑，回家之后方觉有些疲累。飞白脱了衣服，和小黛一起钻进浴缸里，尔冬眼观鼻鼻观心，泼泼洒洒一地的水也只当是常态。她并不会过问飞白将来的打算，她是旅长太太，那沈黛又是什么名分，尔冬缄口不言。在她身边那么多年，早已知道飞白心中自有谋划，她能做的，只是低头服从。

顾长泽这人实在是一只甩不掉的苍蝇，尔冬见他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模样，心知他怕是又有了什么难处，要找飞白。她冷冷笑，顾长泽支支吾吾说要见一见飞白，尔冬不耐烦和他磨叽，却又有心耍一耍他，将他晾在门口。

飞白却快步走来，劈头盖脸地问到他脸上，“是顾霆之死了？还是老太爷驾鹤西去了？”

顾长泽赔着笑给她行了个礼，勉强道，“托太太的福，家里并不曾——”

飞白没让他说出口，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突然露出暧昧笑意，“哦，那就是没了钱，来找我周转的？”她蓦地收了笑，恶狠狠地掰他的脸，“你们顾家把我当什么？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钱袋子？想的倒挺美，却也不睁眼看看现在你们是个什么东西！”她又转头看尔冬，目光成了刀子，就差要滴血。

“怎么了，你平时不是最能说的么，这时候成锯嘴葫芦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把他轰出去，还给这东西搭线，是嫌我死得不够快，要再气我一气。我死了，你好来做太太。是不是？”

尔冬立刻就慌忙跪下，“小姐，我若是有一丝异心，就活该不得好死！”她泫然道，“顾家罔顾亲情，只有小姐还惦记着他们，可他们所作所为仍教小姐寒心。我和少爷说让他别再想仰人鼻息地过活，也该好好谋算一个正经事，不让父母兄姐操心才是。”尔冬很是委屈，飞白冷笑，对顾长泽扬一扬下巴，“你对我说有什么用？难道还让我留着口舌教训他？”

尔冬当即就走到顾长泽面前啐了一口，“堂堂七尺男儿，理应是家里的顶梁柱，可少爷看看自个儿家里，谁做了人事？老子借了一屁股债，人不人鬼不鬼！您又张着一张嘴，就巴巴等着别人施舍些残羹剩饭过活。有手有脚的人，听听外人的风言风语，什么怂包，软蛋，活闹鬼，何苦来？您自己听着，也能受得了？”她嘴皮子一开一合，眼看顾长泽被她像面团儿一样揉来揉去，脸皮成了茄子色。

尔冬冷笑，“到底是小姐欠你们的呢，还是你们欠她的？”她头一摆，耳坠子也像急急落下的雨点，刮掉人一层皮肉。尔冬是飞白的大丫鬟，顾长泽半天不敢吭声，更别提反驳。等到尔冬收了声，他才低声下气地道，“我不敢来打扰太太，只是祖父他，想见太太一面。”

飞白当即嗤了一声，“哦，那是我多心了，只当顾家的人都死光了，还在想怎么连个会传话的人都没有，就派了你来。”她冷冷道，“之前拿架子不见我，如今倒是肯了？你告诉老爷子，等得了闲再去见他。”

顾长泽哪里还想在这儿待上半刻，走远了，才低低骂了飞白一句，他妈的，这小妇养的，做了太太就耀武扬威了——他心中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