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2 / 2)
林林忍了又忍,“姐姐其他地方不管我,偏偏在这事上这样严。我与他并没有什么,行得正,坐得端,又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是姐姐信不过我?”她看飞白,一双眼睛明晃晃得亮着。
“我自然信你。只是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游戏尚可,失了名誉事大。”飞白笑,回头一双眼瞥她,“我劝你少和他来往,完全是为你着想。你以后总要找个家境相当的人,你父母不会管你,好歹有个姐姐。”
林林点头,很诚恳,“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可是我并不想这样早的考虑这些事。”她坐直了身子,“筹谋婚姻大事,为时也太早了些。”
“没什么早不早,女人总要嫁人,区别只是能谋划得多少而已。”飞白看着窗外,声音散漫。
林林被刺扎了下,她不能认同飞白的想法。难道她就是个待价而沽的物品不成?她鼓起勇气道,“我不想像姐姐这样,倘若这就是交际,那我——”
“所以呢?你既想过上等人的生活,又不想为责任所累,既想富贵而安,又要称心如意。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飞白哈哈笑,“小丫头,每次听你文绉绉说话我都觉得好笑。你以为你是谁?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还能在这儿和我叫嚷?”她的眼神泛起凶狠,灼灼地发亮,如金刚石。“不想像我……那你倒是有骨气一点,我还能佩服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还都想要,我告诉你,做梦!陆家的那小子,你想都不要想!”
林林浑身打战,因为气恼而涨红了脸皮。不过少年恋慕,缘何屡屡阻拦?“我自然可以有骨气!”小猫也发起怒,翘起胡子,弓起背,尾巴扬起,颤颤巍巍对飞白龇牙。她忘了飞白是怎样的出身,“姐姐既然算计地这样清楚,那小黛姐姐和你不明不白,又算什么。”她咕哝一句。
飞白的眼神逐渐变了,戾气幽幽浮动,不过很快她微微笑,“好啊,长能耐了。”林林微微瑟缩,她仍有些怵她。
她让司机停车。飞白将林林连推带拉地赶出车去。“让我看看你的骨气?”她笑了,“我的妹妹,想来也不是孬种,你要独立,我成全你。”雨水将林林浇透了,因为那点自尊心,也就不言不语地走了。车辆绝尘而去,天底下只剩下她一人。她抹了抹脸上的水,飞白弃她不顾,就是要看她的笑话,凭什么成全她?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过往的车驶过,溅开雨水中的泥点子,林林急忙跳开。独留一个倔犟的背影。
没关系,林林咬着唇,这样安慰自己。她还可以写稿子……江河湖海,自有她的天地。难道非要依赖飞白不可?那样的声色犬马,向上攀,总要依赖权威,可她不屑如此。
林林那句话反复在她心里翻覆,不明不白?飞白冷笑。她也配说不明不白?
小黛正吃着药,飞白进门,看见床上的人一惊,脸上又出现伤心的神色。两个眼睛肿起来,明显是刚刚哭过了,脸颊还红着。宽松的衬衣,人稍微胖了点,只是露出来的脖颈手腕依然消瘦。飞白看了一阵,已经有一丝不忍,刚刚自己为什么对她发那么大的火?哦,全是为了那句不明不白。飞白倒痛恨起自己的身份来了,倘若她没得贵人的垂青,不知此刻,是否能干干净净地纺纱织布,与小黛?
她又抽烟,狠命地抽。两人都不说话。飞白先打破死寂,“林林回学校去了,以后的路,横竖由她自己走。既然不愿跟我,那也随意。”小黛听着,竟不知道怎样开口。
她坐在床褥上,扔了烟头,盯着她桃子一样的眼睛,打趣,“哭了多久?”
小黛扭过身子,不愿说话。一半是余悸,一半是赌气。那时候飞白恨不能吃了她,钳子一样扳着她的脸,像个陌生人。她瑟瑟的抖,胸腔里一颗心要跳出来,堕到深崖里。
飞白自觉理亏,却也没有柔声哄她。她可不会像何弘武一样,把人打个半死,又柔情蜜意地贴过去。她只捏捏小黛的胳肢窝,将所有的不高兴都挠出来。看她的脸板着,渐渐松动,最后化了咯咯的笑。笑完又皱眉,飞白伸手抚平。
“我们都忘了刚刚的事。”她细细吻小黛,格开她的手,直吻得她侧头避开。没有道歉,没有问句,平静笃定,是发号施令的陈述句。她退了一步,小黛也柔顺地答应,那柔顺里是随波逐流的认命,堂子里的姑娘大多有这样的面孔。
小黛的气却没消,只是藏的很深。“不要生我的气。”飞白摸着小黛的脸,手势温存,口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祈求。“不会的。”小黛笑了笑,没有喜乐。
方才哭了一阵,她也逐渐清楚,飞白对她再如何亲厚宠溺,到底扎根了几分官太太的威仪骄横。然而她自己,对她不也是存了讨好和依赖,害怕她被激怒?十年的时间,太久了。
“我以后不说让你不开心的事了,飞白。我知道你是无意。对不起。”她亲了亲飞白,绵绵的,像丝萝般依附于她,小黛又是那个温驯乖巧的盲姑娘,笑脸迎人,不便计较,说着讨巧话,让人怜惜。飞白身陷温柔乡。
林林的硬气没给她带来好处。飞白说不管就不管,断了经济来源,不仅是零花钱,就连学费也要担忧了。日子逐渐过得捉襟见肘起来,她试图写点文稿,又要顾及成绩,焦头烂额。可那点杯水车薪,实在救不得眼前之火。学校里一众势力眼的小人,见她不得意了,打趣和流言就多了。
林林暗自忍着,直到黑板上出现她的打油诗,她还没怎样,陆坤倒将那些轻薄人教训了一顿。他一人哪里是一群人的对手,虽寡不敌众,却也悍勇地让几个少年挂了彩。林林见他鼻青脸肿,鼻血也流了下来,不由又痛又怒,对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旁观者撕掳了一阵,有巴掌挥到脸上,林林发了狠地以十倍力道还回去。
林林的脸皮上划了血口子,她也不嫌疼,红着眼睛,在尖叫声里将别人的头发薅下一块。
我让你们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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