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2 / 2）

“不要……”伊凡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上气。

“即使这样我可以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修的声音仿佛在诱惑着他。

伊凡发出了一声仿佛幼兽挣扎的嚎叫：“我不想杀掉修，即使如此，我也不想杀掉修……”

“为什么？”

“因为……因为……”

“因为我是你活着的时候遇见的好事吗？”修突然如此说道，看着伊凡愣住的脸，修再次笑了起来，虽然是有些恶意的想法，但伊凡刚才说的话，让他察觉到他的出现，在伊凡的眼中似乎是一件好事，这一点让他很开心，他靠着树缓缓地坐了下来，用诱哄一般的温柔口气对伊凡说：“过来，伊凡。”

伊凡犹豫了一下，但似乎被这温柔的语气迷惑了一样，最后还是迈步向着修的方向走了过去，站在修的眼前，伊凡低垂着眼睛看着修，黑色束成马尾的长发，此时散落下来，像是猫一样的眼睛带着股狡黠的味道看着伊凡，充斥着鼻腔的全都是血腥味，伊凡甚至有些疑惑，本来修的皮肤就苍白的像是贫血的人一样，为什么这副躯体里还能流出那么多的血来？

修忽然伸手拥抱住了伊凡，伊凡的身体前倾，被修用双手环住。

“没关系，不用害怕，”修温柔的呼吸敲打在伊凡的耳畔，语气温柔的仿佛在哄一个婴儿入睡：“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活在你的血肉里。”

以利亚看着面前的景象，冷哼了一声：“死了吗？”

那个男性幼体树精灵坐在原地，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剑，衣服上全然是大片飞溅的血迹，他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呆楞的坐在原地，他的大半张脸都被他前额的长发遮住了，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修的尸体以身首分离的状态倒在他的脚边，以利亚大概的看了一眼，显然修的死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当然，死通常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他颈部的切面并不平整，虽然那把银剑足够锋利，但是那个幼小的树精灵明显并没有那么强大的手劲，他的切割明显是一场漫长的、残酷的折磨，但修的脸上却并未见到什么挣扎的神情，以至于一瞬间以利亚怀疑他曾经的那个猎物会不会根本没有痛觉。

还是说单纯只是为了安慰这个崩溃的孩子呢？

不过以利亚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去揣测修的意图，他所策划捕捉的猎物就这么眼睁睁的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失去了，他现在只剩下愤怒，他走到伊凡的面前，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然后试图用脚踩上他的脸，但被反应过来的伊凡用手臂挡住了。

因为是仰面躺倒地上的原因，伊凡前额的长发顺着光洁的额头滑落下来，以利亚终于得以看到伊凡的脸，他本以为那张脸上一定写满了悲伤和绝望，但并没有，伊凡恶狠狠的瞪视着以利亚，硬要说的话，那应该是愤怒的表情。

“你还真敢杀掉我的猎物啊，”对那眼光感到不爽的以利亚，加重了踩向伊凡的脚劲：“我记得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修是我要的猎物，你们树精灵是都听不懂人话吗？”

伊凡露出了一个无畏的笑容：“那你要杀了我吗？”

“你以为这对我来说难道是什么困难的事吗？我很乐意帮助树精灵除掉一个漏网之鱼，”随着以利亚的吐出的话语，从他的脚底延伸出白色的冰晶，覆盖了伊凡整个外侧的手臂，过量的寒冷感受起来就像是在被火灼烧一样，伊凡的脸痛苦的扭曲起来：“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有人把你从树精灵那里救出来，除了碍事你还能有什么用？你难道不知道吗？男性的树精灵就只单纯为了圣战所做出来的兵器，是只会带来流血和灾祸的东西，明白的话就快点去死。”

“我不想死，”伊凡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说：“修说了，他会活在我的血肉里，如果我死了的话，修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以利亚脚下的力道忽然一松，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他这么说？”

伊凡没有明白伊利亚的意思，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看着伊凡愣住的表情，以利亚笑了起来：“是吗？他这么说了啊……你运气不错啊，树精灵，你因为这句话捡回了一条命，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说的话救回了一条命是什么感受？说说看？”

以利亚心情不错的松开了压着伊凡的脚，向后退了两步，示意伊凡坐起来。

伊凡坐了起来，他侧头看着修的尸体，说：“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伊凡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察看着被以利亚冻伤的地方，他面无表情，似乎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什么都感受不到，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以利亚像是好奇的孩子一样看了看伊凡，似乎在好奇伊凡脑子里的构造一样，他觉得这个树精灵虽然一无是处，但看人做表情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但到了现在他似乎连这个能力都失去了，不过也是，他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已经死了，没有相应的刺激，伊凡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做出相应的表情，不过，说不定这样的才是真正的伊凡？

以利亚挥手抹掉自己那极容易陷入混乱的逻辑，笑了起来，这副良善的表情就仿佛刚才那个要杀掉伊凡的是另一个人一样，以利亚开口，说：“那就微笑吧。”

“微笑？”伊凡疑惑的看向以利亚。

“因为树精灵很漂亮啊，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男性树精灵，也就是你，也确实在漂亮的行列里，所以就笑吧，人对于漂亮的人的微笑是没什么抵抗力的。”

伊凡呆呆地看着以利亚，用那张惨白的，还沾染着修鲜血的脸，扯出了一个微笑。

愉快的、纯洁的、无欲的，简直像是新生儿所露出的，纯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