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 / 2)
那几个少年听他分析,松了口气,萧容比他们大几岁,又在军中待过,自然比他们脑子灵活,何况他表示,待回到南阳,会亲自向叔祖说明情况,叔祖若责怪,他一力承担。
话既至此,少年们完全放下心来,也不再纠结此事,吹着口哨,欢呼朝老家奔去。
萧容见几个族弟如此好糊弄,心里不由得意。他这法子,自然是有道理,但这么做,也未必没有私心。他今年二十五岁,前几年一直在军中待着,眼看就要升迁,谁想萧后和恭怀太子接连出事,影响了他的前程。
萧氏本是百年世族,又有萧后居中宫,恭怀太子居前朝,萧氏子弟前程本是大好,鲁王刚一造反,子弟中不少人便英勇从了军,谁知刚打了几个胜仗,萧后竟行那巫蛊之事,自己死了不说,连累得军中几个萧氏将领被排挤,他们这些小虾米就也升迁无望。
如今抵抗鲁王最得力的两拨人,除了刘将军,就是如今方皇后的兄弟子侄,可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是瞎说。
他这一辈子都被萧后一家人给耽误了。
对于萧昀,萧容则更是愤恨,同是萧氏子弟,有人生在洛阳繁华地,而他们,好一点的,可以捞个侯门贵公子做做,但大部分,不过是里巷少年,大树上头爬,坭坑里打滚,平民什么样,他们就什么样。若有出息,或许能够入得家主和丹阳侯的眼,送他们到洛阳,入太学;若没出息,一辈子都是里巷少年。
正愤愤不平着,身后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萧容眸光一闪,朝两边骑马的兄弟点头,车马立时都停了下来,他回身,打开车门,见钟婉菱正在车门口坐着,坐姿笔直,倒是很勇敢的样子。
钟婉菱右手藏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攥着衣裙一角。他们方才的说话声很低,她并没听见,但她知道,这一趟去南阳必定有古怪,具体原因,她实在不知,但她不想这么随他们去,遂鼓起勇气,想要交涉一番。
“钟娘子,有事吗?若是如厕,喏,那边有棵树,我们可以守着你。”萧容笑道,话语却不那么客气。
主公享有萧氏所拥有的一切,还占有这么美丽的女人,这世间还有公道可言么?
前些日子,他已经做了决定,过段时间就提剑南下,看有没有哪个宗室王值得投奔,好让他建功立业。
既然要背井离乡了,此刻,也越发不客气起来,言语里尽是调戏。
钟婉菱脸一白,气得浑身发抖,不知道他怎么这么说话,这人不是萧昀的族兄弟么?
她不由狐疑看了他几眼,想好的话也咽了回去,死死抿唇,不肯再说了。
旁边一个少年道:“阿兄,你别吓着人家小娘子了。”
身边几人也不知这萧容怎突然这么说话,纷纷劝他客气一些。
钟婉菱平复好心情,正要关门,不打算理这人了,却听他道:“钟娘子放心罢,这一趟说是吃酒就是吃酒,不会害你。”
主公会不会怎样他不知,但这钟娘子嘛,就是个鱼饵而已,负责勾鱼就是,谁还特意去欺侮她。
钟婉菱并不敢信,丝毫不搭理他,生气将车门一关,让自己沉在车中的黑暗里。
洛阳离南阳并不远,加之行速快,没两日便到了。
但到了南阳后,她发现,她确实被好生礼待着。
她被安排到丹阳侯府邸居住。
出来迎接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见到她,便感到他略微愣了一愣,似很惊讶,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许久,随后,一敲拐杖道:“不是请方夫人么?怎是个小娘子?”
萧容忙将在白马寺发生的事禀报了来,巧舌如簧,直道请方夫人与请她是一回事。
听说她是萧昀的未婚妻子,丹阳侯又皱起眉打量了她片刻,但很快,眉目舒展开来:“小娘子是惠安侯家的女公子?”
见他慈眉善目的样子,钟婉菱原本沉了一路的心登时又放了下去,定了定心神,笑道:“是,我的父亲是惠安侯。”
丹阳侯在心中盘算,还好,这个惠安侯是个闲散君侯,没势力,且不免又鄙夷这几个族中小子,只记得她是主公未婚妻,却忘了她也是别人的女儿,这般粗鲁带过来,遇上个势大的,岂不是坑死他这把老骨头。
寒暄了几句,丹阳侯又笑眯眯告诉她,自己的七十二岁生辰就在几日后,主公不肯回来,他就想了这么个顽劣的办法,又道,孩子大了就不亲近长辈了,当年,萧昀也是他抱在怀里过的,更是看着长大的。
钟婉菱这时方知晓,原来请方夫人,是为了让萧昀主动跟回来。丹阳侯一番话说得无懈可击,面目更是和蔼,仿佛真是个希望晚辈回来陪自己过生辰的普通老人,顽童心发作,便使了一点小花招。
当日晚,沐浴完后,钟婉菱半躺在榻上,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星子忽闪忽闪,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只是即便丹阳侯待她有礼,她心中疑惑与戒心也未完全放下。
在这里,她人生地不熟,更没想到第一次离开洛阳,竟是以这样的方式,不是不怕,却只能隐藏着害怕,给自己一点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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