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2 / 2)
萧昀却是面不改色:“是么?我身后这个书童,只是长得比较眉清目秀,像女子而已,叔祖看走眼了。”
这话说完,莫说钟婉菱,连萧阳都不自在起来,阿兄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
而那萧德与萧豪并没见过钟婉菱,都是一脸无辜加莫名,目光在丹阳侯与萧昀之间流转。
丹阳侯胡子一翘:“你当叔祖老眼昏花了么?虽然你的人长得是美是丑,是男生女相还是女生男相,我不应该置喙,但这眉清目秀的小儿分明就是那钟娘子嘛!”
这不是欺他老而瞎么?丹阳侯满心不服气。
萧昀神色蓦然沉了下来,冷冷道:“叔祖也知道我的人你不该置喙?那又岂能不经我允许,擅自带我的人离开洛阳?”
话语交锋,丹阳侯愣住了。在场的人也被这突然严厉的语气骇住了。
丹阳侯捻捻胡须,原来是等着他跳坑。不过此事他确实做得不地道,闻言,神情郑重了起来。
而钟婉菱乍听得“我的人”三个字,心乱跳了两下,刚努力平复下来,便听丹阳侯叹了一口气:“你莫怪我。你出孝期大半年,迟迟不回南阳,叔祖想见见你了。”
萧昀不理这茬,淡淡道:“这粗鄙的法子,看起来确实不是叔祖的脑子想的出来的。”
钟婉菱心中偷笑,这究竟是在夸丹阳侯,还是骂丹阳侯呀?
丹阳侯一滞,余光扫向右边的萧豪,与他视线一对后,低低咳了声道:“这法子,确实不太上得了台面。”又转向钟婉菱,“钟娘子,老夫诚挚向你道歉,这次请你过来,让你受惊了。”
钟婉菱没想到老者亲自向自己道歉,虽然心里是有气的,也忙躬身道:“君侯勿施此大礼,我……”
“叔祖向你道歉,你就坦荡接受罢,难道要老者满心的愧疚不安,不得途径抒发,以至于气郁攻心么?”萧昀转过头,轻声打断了她。
钟婉菱一愣,抬眸看他,一脸的平静无波,说出来的话却够噎人的。但她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讨公道,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丹阳侯气得牙痒痒,心知不能再摆长辈架子了,这次是真的得罪这好侄孙了,竟不给他脸面地当众呛他,这在以往还从未有过,但他深知,这次确实是自己过分了,目光不由又转向萧豪,狠狠剜了他一眼,都怪他,出的什么馊主意!不过最终还是怪自己,被人一劝,就动摇了,采纳了这么个下三滥的主意。
想了想,丹阳侯决定说正事转移话题:“我也是没办法呀,阿昀,你这出孝期半年了,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还不出仕?”
萧昀道:“我不是做了太子洗马么?”
话音刚落,萧豪实在忍不住了,抢白道:“那如何够!朝廷为了筹集足够粮草抵抗鲁王,减了好多君侯的食邑,叔祖也在其列,我们日子不好过呀。”
钟婉菱眨眨眼,这事她知道,她家也被减食邑了,可是她并没感到有什么影响,衣食依然无忧。何况,萧昀也减了罢?她瞄瞄他,这一点她确定。
丹阳侯叹气道:“连你这开国二十侯之一的也减了,没减的,就是方皇后的兄弟,王贵妃的父亲以及刘将军。”
方皇后兄弟子侄皆是良将,王贵妃育有太子,刘将军抵抗鲁王有功,新封威武侯,不仅没减,反倒增了食邑。
丹阳侯继续道:“你不入前朝,咱们几个姓萧的君侯,食邑便是一减再减。叔祖叫你回来,就是想问问你,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啊?”
萧昀笑了笑道:“我倒是想告诉叔祖我的打算,只是叔祖身边,有心人太多,我如何敢讲。”
随楚王起事是他父亲做的决定,父亲临终前告诉他,之后若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将这事告诉叔祖,寻个助力。只是,叔祖现在是越来越糊涂了,被人几句话说动,连掳人这等荒唐法子也敢用,他不可能再对他诚心以待。
想到这儿,不禁回过头看了钟婉菱一眼,见她倒跪得乖巧,小脸严肃,专心致志听他们讲话,很有几分认真思考的模样。
“你是没有忘记你姑姑和表兄的事,是不是?所以你只肯做个太子洗马。”
丹阳侯皱眉良久,忽然说道,语气有些严厉。
“阿昀,都过了多久了,我知道你姑姑待你极好,你也一直和你表兄很亲近,可你也不能因为赌气,就和今上分道扬镳,一辈子甘于默默无闻啊。”
隔了许久,萧昀道:“我听说,姑姑儿时很受叔祖喜爱。”
丹阳侯淡淡道:“小女孩玉雪可爱,谁不喜欢?只是人都死了,查也查不出个真相,就算查出来又如何,是林妃做的,还是谁做的,你姑姑还能死而复生么?你敢以下犯上,对陷害者亮刀子么?”
萧后死后,林妃被立为皇后,半年后病亡。因此看起来,巫蛊一事,获利最大者就是林妃了。不少人都认为是林妃嫁祸的萧后,毕竟他勾的正安帝将她安置在最豪奢的安乐宫不说,甚至不许外人入安乐宫,窥见她真颜,仿佛看她一眼,就是亵渎了她。那么,正安帝默许她陷害萧后,也不是不可能。
气氛有些凝固,萧德出门,唤人送了几盘糕点来。
钟婉菱眼神一亮,竟然有梨花糕,想了想,扯扯萧昀衣角道:“梨花糕很好吃,你吃一点?”
萧昀回头,看她许久,展眉一笑。
见他真的拿起块梨花糕吃,钟婉菱觉得心情好了些。
方才的谈话,让她心里也酸酸的。
她差点被萧盈带歪了,以为萧昀忘记了四年前的事,其实他根本没忘。而且他这几个长辈,个个比他大几十岁,怒目圆瞪,咄咄逼人,逼着他做这个做那个,她在一旁都觉得心慌意乱,喘不过气来。
她终于知道,原来这才是丹阳侯让他回来的目的,是为了当面逼问于他。
他面上虽云淡风轻,心里呢?这样一想,她难过极了,忍不住想去探究他真正的想法。
钟婉菱看回丹阳侯等人,心道,食邑减少,不去怪朝廷,不去怪鲁王,不怪自己能力还不足,怎能怪到萧昀头上来?这是诛连呀,就像她明明是被丹阳侯的人强行带了过来,却生萧昀的气一样。
心里愤懑压抑不住,她用力瞪了萧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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