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柳色2（2 / 2）

少年们接下来做的事，有多腌臜、多隐秘，在这里不方便细说。或许他们还小，达不到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但使出的手段已经足够让多数正常人感到不齿，甚至是恐惧了。

屈辱，无力，羞愤……莫名瞪大眼睛怒视他们，但反而让这些施虐者更加兴奋，样貌姣好的少年们围着他，就好像一群以他人的痛苦为食的花斑鬣狗，喉咙里发出尖细高亢的，吵闹的笑声。与此同时，在他们的神情中还有一种奇异的畅快，好像地上躺着的不是无辜的受难者，而是与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事实上，莫名无法理解这份仇恨的来由，但它确实存在着，而且是普遍存在着。

被命运和强者压迫的人，自知反抗不了他们，就骗自己被压迫是值得高兴的。他们不敢恨命运和强者，甚至看到、听到别人恨也不行，他们恨不了的凭什么你能恨？这不是证明了他们的懦弱？于是便开始自发地维护压迫者，说这也是为了他们好，以显示自己不那么弱小可怜。但恨一个与他们差不多的人却是可以的。那些刻意被遗忘的仇恨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压抑的喷发出来，麻木的变得狂热，在面对更弱者的时候，他们终于体会到了强大的感觉。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的是，那些为这种行为提供正当性的所谓替天行道、正义之为、报仇雪恨……全不过是泄愤的借口而已。

在那之后，似乎是喜欢上了这种宣示强大的行为，少年们仍旧隔三差五地羞辱他。

但莫名没有再去告状，他看出侯掌柜是故意的了。少年们侮辱他的次数如此频繁，如此肆无忌惮，醉花阁里的仆从竟这么久都发现不了端倪，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这是举目皆敌，没有求援的可能。

他的话少了，变得沉默。阁里的人都说他走路无声无息，不经意间看到了，还以为飘过的是一只鬼魂。他却知道自己的确是鬼魂，只不过借着柳筠卿的身体行走。

这身体不是“莫名”的，他没必要为柳筠卿的遭遇有什么反应，但在夜幕笼罩，醉花阁里的欢声笑语越发醉人的时候，他却在梦中颤抖！

谁说诞生欢乐的地方不会滋生痛苦？

听到脚步声，就害怕是那些人又来折磨他，看到人影，就想到他们尖利高亢的嘲笑，渐渐地就连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也会忧心身边藏着什么危险。帘子背后，桌子底下，牡丹丛中……是他们在窥视吗？那窸窸窣窣的是他们在嘲弄吗？还是在讨论该怎么让他更痛苦？而在发现方才的声音和影像只是幻觉后，莫名几近崩溃。

他感觉自己快疯了，但一有人在场，他又表现得与常人无异。他不能让别人窥探到这些，不然他的痛苦会变成笑料，变成他们攻击自己的把柄，让伤口裂得更深。

因此，所有的不堪就只能埋藏在心里，把那里当成坟墓。

死的越多，埋得越多，他的心就越大。那些阴暗的东西腐烂了，却没有发霉，而是生根发芽，带着他的灵魂来到高处，让他看清这个世界。

他看到许多以前没看到，或者没注意到的东西。整个醉花阁是个华美而腐坏的牢笼，掌柜，仆从，妓子，乃至客人都是笼中兽，只不过一些被铁链拴住，另一些来了又走。可谁会知道就连这广阔天地，也是一间名为“剧本”的牢笼呢？

太小了，他们心太小了！少年们将醉花阁当做世界，便一心打压同伴，争着往上爬;掌柜将醉花阁当做事业根本，便一心打磨货物，生活都围绕着它展开;客人自己走进这个笼子，不乏有被那虚幻的欢乐世界吸引，然后沉沦的……莫名越看，越是有一股冲动。

“系统，你能让我看看你们的商城吗？”

[你想干嘛？本系统不接受分期付款，更不接受裸贷。]

“这不是最近工作压力有点大，想找点动力嘛！我就看看，不买。”

系统虽然对他有些爱答不理的，但还是指点他打开了商城。莫名抽出一下午浏览下来，关掉商城时脸上带着微笑——果然，商城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但他也借此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个东西没有人能给，只有他自己去拿。

不是力量，不是财富，不是爱情……

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