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柳色5（2 / 2）

而在莫名心里，其实也说不准这件事对自己是好是坏。萧望再怎么说也是位剧情人物不错，但莫名跟着他的同时，也失去了与更多人接触的机会，万一出不去岂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至于不用继续沦落风尘……四年都熬过来了，这已经无关痛痒。

“你的真名叫什么？”萧望摇着折扇问。

“柳筠卿。”

萧望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眼中显现出兴趣，“你对本王会给你赎身，似乎很意外。”是陈述的语气。

“是。”莫名没有掩盖自己的疑惑，“在下不过一介只会弹琴的男妓，对王爷没什么用处。”

萧望轻笑，“你岂能说自己没有用处？美色可以养眼，琴音可以悦耳，娇躯可以暖身，哪一样不是天大的用处？”

他说得露骨，像调情也像挑衅，莫名却不恼，只是平静地说:“声色惑人，刀鞘藏兵，这才算用处。但用能买到金镶玉扣之鞘的钱财，换来的却是个平平无奇的木鞘，相比其他，只怕会被束之高阁，因此在下才说无用。”

这番话针对性很强，几乎是在明示他知道萧望的做派只是伪装了，莫名说出来后就有些后悔。他话不多，能交谈的人也不多，因此过去对言语的修饰并不注意，现在却凸显成了他的软肋。也许他人微言轻，萧望不会在意，但对方是那么不谨慎的人么？莫名相信，不论用何种手段，萧望一定会将这类声音从未萌芽之时就掐掉。

但至少从表面上看，萧望没有因为他的话露出一丝异样，用的还是素来那种散漫又矜持的语调，“本王原以为你是一朵花，再看是一棵树，直到方才本王仿佛见到了一副骨头，但你让我却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怀疑，怀疑看见的是不是真的骨头。”

“我是……骨头？”

“千金买马骨，你觉得你自己当得起么？”

“在下当不起让王爷妄自菲薄的罪。”

萧望哈哈大笑:“你不愧是本王看中的人！”

说完他伸手揽住了莫名的腰，就像这里最常见的风流公子那样，携着美人往外走。

突如其来的亲密行为让莫名愣住了，他不反感，因为他早就告诫自己不要反感，但当它真的发生时，莫名还是表现得比第一次与异性牵手的中学生好不了多少。直到系统提醒，萧望的好感又加了15，现在已经有45时，莫名才反应过来。这时他们已经迈出了醉花阁的大门，他第一次见到外面的街道。

真当是熙熙攘攘。

从这里看头顶的天空，和在醉花阁里没什么两样，让人不禁大失所望。可这难道是天空的错？要怪就怪人心不足，期望过高，一旦满足不了，就用受伤来惩罚自己。抑或是因为他站的位置没有多少变化，在天涯，在海角，在山巅，在深谷的天空必然会是不同的，而他现在从门内到门外，只不过走了区区几步路而已。

莫名想到苏英，那小子也怀着向往天空的心，只是羽翼未丰，急着起飞无疑会大摔跟头。

那只粘人的雏鸟，要是不向他道别，估计会被埋怨的吧。

他尝试取回自己的身体，但萧望的手臂看似轻轻揽着，其实根本像巨蟒缠绕一样挣脱不得。

“我的东西还没收拾。”莫名解释道。

“无碍，本王派人把那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打包带走，想来不应有所遗漏。”

“……书不用带走，因为那些是醉花阁的东西，而且我已经看过了，有一把箫也不用，因为我不常吹，而且总会有更好的。”

“好。”

这些都是小事。

莫名轻轻呼出一口气，是茫然还是轻松他说不清楚。按理说，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该有茫然的，但萧望的做法完全不在他计划内。他的步调被打乱了，落入了别人手里，或许他前世还有些随波逐流，但现在的他不喜欢事情不受自己掌控。

至于与苏英道别的事，已经被他完全抛在脑后了。

仅仅两个月的“友谊”任谁去看，都会觉得十分脆弱，莫名也是这么想的，却忽略了从另一个人的角度，那种无望的牵挂从秋到春，持续了年复一年。

就在最近，那只沉默的飞蛾才终于鼓起勇气向光明靠近，而光明也未拒绝它。可就在它欢欣鼓舞的时候，唯一的光却忽然消失了。

都说飞蛾扑火，却少有人知道它向往的其实是月光，只不过误将火焰当成了月亮，才给自己招致劫难。莫名知道，是因为他来自这个世界之外，但小小的飞蛾怎能清楚这些？那灼目的光明就已是它的世界。苏英渴望尊严，目光便落在了灵魂从未妥协的莫名身上，他其实是想成为这样的人，却误以为这是爱。

应该说好在光及时离开了吗？

可是在那觥筹交错，歌舞极乐的糜烂之所，剩下的也仅有黑暗罢了。